文

　　小时候我总梦到你

　　梦见鱼汤的浓香

　　萦绕在夏夜的天台上

　　梦见红瓤的瓜

　　梦见整盘的芝麻糖

　　你坐在一旁

　　眼里总是含着笑

　　那时候你的脸上

　　还没有纵横的纹路

　　我趴在你背上

　　替你将白发去除

　　一不小心进入梦乡

　　醒来已是正午

　　你浓浓的家乡话

　　消散在老屋

　　长大后我总梦见你

　　梦见白色的病房

　　点滴在床头轻荡

　　梦见浓郁的消毒水味

　　梦见玻璃瓶中

　　贴着不同标签的药

　　你不再坐在一旁

　　只露出枕头上

　　瘦削的脸庞

　　我抓紧

　　你红肿的手

　　却抚不平岁月

　　在你身上留下的伤

　　你走以后我总是梦到你

　　梦见你又梳起柔顺的黑发

　　梦见你种在阳台上又开了的花

　　梦见你牵起我的手

　　嗔怪我的相貌与你这样像

　　我拼命点头

　　好像你真的回来了一样

　　梦里你反复询问我的成绩

　　我大声回答

　　制造着未曾存在的记忆

　　我用尽全力回想

　　生怕把我们的某一瞬间遗忘

　　你表扬着我

　　竖着你的大拇指

　　泪水却湿了我的眼

　　我多想

　　穿过岁月的风暴

　　用滴滴晶莹的泪

　　抚平你脸上的皱纹

　　唤那嘴角沉睡已久的

　　带着梨涡的笑

　　可朦胧的晨光里

　　我拼命闭上眼

　　怎么也勾勒不出

　　梦里那熟悉的模样

　　只好抱紧你为我缝的被角

　　轻声地问一句：

　　姥姥，

　　你还会再入我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