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绿月亮

时间:2023/11/9 作者: 海燕 热度: 11595
朱日光

  时值寒冬,又逢大疫肆虐。初夏的那片绿,仍茸茸地铺在残雪、瘟气之上。夜来了,又看到那颗绿月亮。在武汉援疫医疗队的妻子在电话里说,她也看到了,那月亮还映得医院里茵茵一片绿……

  初次看到绿月亮是在那次绿色的旅行中。

  草原旅游成了时尚。曾向往,绿一直是心中最美的颜色。会是那片绿吗?以往旅行的经历令我未加思索便打了折扣。无奈朋友的再三撺掇,又萌发了心底那片绿。况且人家已做足了功课,目的地是乌兰布统,挺新鲜的一个名字,却是古木兰围场的一部分。随大流吧,别装得多高尚似的。虽说名气不是很大,正因如此,可能会有意外之喜。

蛤蟆坝

出赤峰西行300公里,行至距草原景区20余公里处,路边一开阔地,停着一些过往车辆,便也驻车。略一交谈,得知此处唤作蛤蟆坝,也是一个景点。名字挺土,却觉有趣,虽未在行程之内,但握方向盘的主儿是个玩家,逢景就来兴致,他一提议大家也就跟随。或许别有洞天也未可知。

  车子下了公路进入小路,眼前突地变幻了,一路上满眼令人麻木的人工痕迹不见了,一股乡野之风骤然闯入眼帘,竟一时恍如隔世,远处看,这小路犹如一条灰色的绸带搭在五彩斑斓之中。转弯进入一条山间土路,顿觉颠簸,乡意却更浓。两山之间由低向高缓缓爬行,豁然可见一处桦树林掩映的水泊,这就是蛤蟆坝了。沟膛里,散落着些茅屋草舍,炊烟袅袅。树木的隙缝里隐着木栅围成的或圆或方的牛栏羊圈。显然没有刻意规划,一切都自然地依山就势,无意间竟符合了高低错落、疏密穿插、欹正相生的美学规范。

  没有游人如织,四处一片静谧,惟远处偶传几声“咩咩”“哞哞”。那湾水也乖,似婴儿酣睡,惟那脸闪着波粼,迎接着疼爱。几只水鸟伏在上面,竟也不动,唯恐惊扰了它。

  好美!怎会起这么个名字?沿那水岸走,四处张望,竟无一丝蛤蟆踪迹,又水边伏身定睛细看,连蝌蚪也没有。按理,此季应是这类生物展示生命的季节?抬眼望去,这汪水呈椭圆形,边缘齐整,无一条胳膊腿儿伸展出来,更无一丝蛤蟆轮廓。始觉村人愚钝,抑或荒唐。忽又意识到个中必有缘由,时过境迁,岁月会使万物改变了本来面目,何况一湖?但变的只会是形态,湖水却不会变。

  即便有出处,也是蟾,金蟾,只有它才配得上这湾圣水。我猜想,称作蛤蟆也许正是村人的朴素心念。

  不觉时近中午,雀跃着去车中取下食物。原本并无太多期许,没成想竟是如此美境,皆雅兴大发,齐喊着“拿酒来”!幸亏行前备了酒,此时不开怀畅饮还待何时?湖边山坡上寻了一株枝叶茂密的白桦,树下绿草茵茵,本是斜坡地势,恰好此树下现出一块平坦,四个人围坐刚好。摆下地摊儿围坐下来,正欲开饮,天突然降起雨来。刚才还晴晴的天,绿绿的水,顷刻间阴云密布,水面也灰白起来。疏密有致的雨点敲打着水面,水鸟们荡着归了窝巢。乳白色水汽升腾着,氤氲中飘出蓝意。瞬间,如画册中翻了一页,背景却是同一处。

  雨来得没有丝毫征兆,竟一时有些慌乱,正欲起身回车取雨具,被妻拽了衣角,见那二位已经贴紧,头也拢在一处,以树当伞享另番情趣,便也就势坐下。女人没了矜持,缩了脖颈,小鸟依人般偎在男人胸前。男人借机张开臂膀,显示着伟岸,那位干脆扯开衣襟将鸟儿揽入胸怀。那鸟儿竟无半点羞腼,眸子还似蒙上一层雾水,与那绵绵细雨化作一处。可惜好景不长,雨很快淅淅沥沥渐小,仅枝缝之中间歇滴落些许,人却依旧徜徉其中……

将军泡子

继续前行,正式进入乌兰布统草原。到了宿营地已过半晌,一路舟车劳顿皆显疲态。草草安顿好行装,便立马前往行程中的第一站——将军泡子。

  泡子即湖。将军湖,好雄壮的名字,却绝非虚名,这里曾演绎过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主角且是非比寻常的将军——康熙大帝的亲娘舅佟国纲,更是康熙曾经御驾亲征之地。

  从停车场进入泡子约有2公里路程,一座座蒙古包外停着载客的马车。幸亏坐了马车,一路泥泞,刚才车夫却并未提起。路边三三两两的“陆军”,裤管皆挽得高高,白白的或古铜色的腿子都星星点点沾上了黑色的泥,手中还扬着鞋,像摇摆的企鹅张着双翅。看到马车从身边驶过,露出羡慕的神情。

  原来车夫并非不善言谈,自扬鞭起,一路就娓娓细说着将军泡子。公元1685年,漠西蒙古准葛尔首领葛尔丹在沙俄的唆使下野心膨胀,叛变大清朝。康熙御驾亲征葛尔丹叛军,双方于这里摆下战场。清军万炮齐鸣,惊散了葛尔丹万峰骆驼组成的骆驼阵,大败葛尔丹。金戈铁马仰天啸,壮士悲歌卷西风,佟国纲将军血浴沙场。相传,强烈的震动改变了此地的地理结构,致使地下水涌出形成了大泡子,将军泡子因此得名。

  曾经的古战场,万马嘶鸣,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如今一派祥和安然。这里属平原与丘陵交错地带,森林和草原的交集,地貌呈现出刚柔相济之势。将军泡子四面被山丘围绕,水面开阔,夕阳下水面染成金黄。岸边,丛丛芦苇郁郁葱葱、盎然有序。微风掠过水面,金波粼粼,芦苇齐整地随风摇荡。有马群飞奔过来踏入水中,溅起雄壮的浪花,呈排山倒海之势。垂首饮水时,突地就无了奔腾而来的威风凛凛,羔羊般驯顺起来,水面又复宁静。

  无怪乎,这里是摄影爱好者的天堂。这里又被影视圈称为天然影棚,据介绍,已有60多部影视剧在此拍摄,其中不乏《康熙王朝》《射雕英雄传》《三国演义》等影视名作。

  英雄已化作尘埃,但英雄留存在人们心底的呼唤任何时代都未曾磨灭。英雄是一个民族的风向标,更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价值领航。

野鸭子湖

坐上马车往回返,忽然,前方不远一只大鸟鸣叫着腾空飞起,红顶、白颈、灰身,煞是帅气。不久又落下,在向我们张望。车夫兴奋起来,这是一只蓑羽鹤,很罕见的,你们真有运气!车夫勒了一下缰绳车,指着远处一个山坡说,坡背后有一个野鸭子湖,虽不太有名,却值得一游。借此宰客?他不会!众人眼神会意一下,一齐点头。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扭转了方向。已不是路,车轮是滚动在浅草之上,显然,鲜有人去那里。

  马车颠簸着翻过一个山丘后,眼前就变了——一汪静静的水面袭目而来。这就是野鸭子湖了。车夫说这话时的神情,像这湖是自家的私藏,并期待着目睹者的惊喜。

  他没有失望,真切地看到了众人眼中皆闪烁着光芒。车停下后,他拿起一个铁刷子,悠然自得地梳理着马的鬃毛。

  这是一片被茫茫的草地环绕着的湖,像是绿锦中镶上的一颗珠子。湖面不似将军泡子那般壮阔,却显玲珑有致,似一个威武壮汉身后立着的娇小村姑。显然也不很深,几十步开外还有草茎露出水面,似在昭示着水的深度。水色却幽幽的看似深邃,许是水下的黑土地亘古不渝的顽强熏染了它。不同了都市中的湖,湛蓝一片,垂柳倒映水中,如入温柔之乡。它不。虽无豪壮身躯,浑身却透着苍凉、泛着野性,像一个深山里老迈的猎人深邃的眼睛。水色虽幽,待走近一看却极清澈,水底的绿草都清晰可见。赤脚进入水中,脚边穿梭着闪着磷光的小鱼,细细的鱼骨都晃动着。看似粗野的水,却真实地透视着本质。又异了都市中的水,远远看似清亮,进入水中看时,却多了混沌。

  没有看到野鸭子,却神奇地看到了鸳鸯。见过鸳鸯,是在秀美的花园里湖中饲养的,似大观园中的宝玉与黛玉,锦衣玉食,花前月下称许着地久天长。眼前的鸳鸯却是在僻壤间的野外,大自然的风雪交加,寒风凛冽,她们未被斩尽杀绝,恶劣的环境中更加顽强地生生不息并愈益忠贞。她们的羽毛更加艳丽,气度更加优雅,一双双更加亲密无间,游荡在湖水中如影随形。没有荷花,没有垂柳,只有随时到来的凶险中的患难与共。无怪鸳鸯被永世传颂,这才是鸳鸯的真正品格。世间,雌雄间的情爱在这里完美地诠释。

  似乎明白了“野鸭子”湖的内涵,“野”,是一切生命的真实,是任何流淌着的血液中最原始、最美好,也是最永恒的本质。蛤蟆坝树下的“雨中情”,荒野中湖面上双双紧傍着的“野鸭子”,才是情爱中的最高境界。安逸了,却失去了真性。

  夕阳西下,绿色渐浓,马车载着不舍踏上归途。那马不用车夫吆喝已飞扬起四蹄,径直朝营地方向奔去。车夫抚摸了一下马屁股疼爱地说,它也有家,这是着急回家了。

无尽的草原

一天的马不停蹄,晚上宿营时皆已疲惫不堪,次日却都精神抖擞。今天要真正进入草原腹地,此乃此行的主题。

  乘坐的是店家提供的越野车,车不咋地,长城吉普,表面蒙着尘土,显得有些猥琐,车内也很凌乱,远不如自家霸道舒适、气派,众人都皱了眉头,入乡随俗吧。

  司机倒显朴实。30多岁,黑黝黝的脸膛,略显消瘦,笔直的鼻梁和麻利的动作显出了些干练,不觉心情舒缓些。略一搭讪,却是汉人,也不是牧民,家里种了庄稼,农闲时干此营生增加点收入。便问一天工资多少?回答却远低于想象。定有额外收入,比如小费,等等,心里便又打了鼓。

  其实根本不是路,只是车轮碾出的辙,且不时沟沟坎坎。好在司机轻车熟路,驾驭自如。那“长城”也一改颓势显出了威风,或轰鸣或低沉,快慢有度,显示着老道。

  嗬!草原过来了,“长城”迎着它扑面而来。不是一片莽莽平原,是低缓的绿色山丘之间铺着的一块块略带起伏的绿地,极像山丘们手扯着手捧着的或大片或小片的绿毯。涌出车外,先爬上山顶,眼窝里顿时一望无际的绿,绵绵不断,有凹有凸,不同的绿,颜色变幻更加分明,活泛泛绿的家族。

  一个拐弯处,“长城”停了下来靠到路边。此处并无景致,为何停车?司机未语,只是盯着前方。

  一会儿前方轰鸣起来,又扬起狂尘。先是一辆车拐了过来,紧接着,一辆,两辆,三辆……似一支辎重部队斜刺里杀出滚滚而来。绵绵不断,足足有20分钟车队才卷着尘土驶尽。有细心者说,全是“长城”!这么多的车排着长龙且清一色的“长城”,实属难见。另一种震撼在此偶得,令人感慨不已,并深感草原之博大胸怀。

  白桦林到了,一路温暖的绿色中出现了一片昂然矗立的冷峻的白。

  这么大的一片白桦林曾在遥远的俄罗斯见过,她们是广袤而寒冷的大地上勇敢地裸露着躯体的圣女。或许在寒冷的俄罗斯,女人却喜裸露下肢与此有关,她们挺拔的树干像了女孩修长、洁白的腿。她们沉静优雅,或独自傲立,或结伴显示着家族的强大。傲骨中又不失亲和,树干上黑黑的眼睛温和地与你对视,娓娓诉说着她们的故事。她们顽强地与岁月抗争,即便枯死的已无生命迹象的那些,也笔直矗立,洁白如初,化石般永存。乌兰布统草原竟生存着这样的生命!是心有灵犀的召唤,从西伯利亚万里迢迢的迁徒?还是坚强的种族亘古在这里就联着根系?

  林中出来时,同伴中少了一双,打电话找寻,许久二人才恋恋不舍般徐徐从林中深处走出。又被洗礼了吗?没问,也没说。

  一路上,我一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与司机不时搭讪着,这是一个习惯。旅游看似游山玩水,但体察各地风土人情,品味各色人文风貌,不仅增添游趣,更可丰富生命内涵,感悟到生命本质的大同。因此,我喜欢那些快活点儿的司机,饶舌最好,不用攀谈便如数家珍,屡屡收获颇丰。他却不,虽殷勤,话却不多,年纪不大,但显老成,这着实让我费了点心思。

  刚才林外等人时,见他独自坐着,我忙凑过去,掏出烟,先递给他一支。不料他不抽烟,干这行常等客人,闲着无聊应该会抽烟呀?他说以前会,结婚后戒了。老婆管着?有女眷插嘴,大家皆笑。他说是自己主动戒的,省点钱老婆会过得好些。他腼腆地笑了笑,众人却闭了嘴。

  午后“长城”变了方向,进入大片开阔地带,远处的山丘已像画中的轻描淡写,起伏的平原成了主色。都是草原,眼底却又不同,绿茵之上,由近至远羊马成群,似绵长的绿毯之上镶了彩霞,又缀着朵朵白云。不时可见座座围栏和旁边依偎着的小蒙古包,显然到了牧区。

  这情景似见过,但仅是平面,眼下却是多维的实实在在的景色,并完全超越了想象。

  司机介绍说,这里是乌兰布统最好的牧场,你们眼中是美景,牧民心中她是神,就像农民的土地。

  “长城”蹒跚着前行,车窗皆敞开着,感官纷纷忙碌起来,眼、耳,还有鼻,都贪婪着将窗外的一切据为己有。为何不?此时不贪,更待何时!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儿好大的一群哪,足有上千只!有人惊叫起来。待车渐渐走近,大家纷纷下车并靠近着。实在是多,这么庞大的一群洋溢着生命的活体在眼前蠕动着,令人惊叹!有羊群,有马群,它们聚在一起却又各自独立成群,泾渭分明,像是和睦的两个大家庭在盛大聚会。

  忽然,羊群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起来,像白云飘荡,继而又像江水翻滚起滔滔白浪。“咩咩”的声音悠扬得此起彼伏,像低吟的涛声。马群也紧随着,不同于羊群的轻盈,它们昂首奔腾,疾风般超过了羊群,像漫天的彩霞移动起来领跑着白云。离我们渐进,如此庞大的两群生灵汇在一处,一种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脚下在震荡。

  刹时,风平浪静。像得到指令,在一棵伞状树下它们骤然齐刷刷停了下来,以树为圆心,各围了两个巨大的半圆。皆垂首无语,安详如塑。环顾茫茫草原,视线中仅此一颗树,却硕大无比,树干笔挺,枝叶繁茂,很孤寂地傲立着。

  它们是在做礼拜。有人打趣道。众人无语。我靠近了看,偌大的群体中竟无一丝反响,肃穆如初,微闭着的眼睛中却透出虔诚。我仿佛看到它们已经浸泡在圣水池中,听到它们心中在默默祈祷。

  “长城”拐过一个弯,前方又豁然起伏着一大片辽阔的平原,司机把车停下,指着说,你们应该在这儿拍拍照。环视一看确是不错,绿草茸茸上铺满了片片的狼毒花,草地中矗着一片小树丛。放远看,仅此一丛孤零零地矗在悠远的白云之下,倏就显出了她的圣洁。于是纷纷下车拍照起来。他又走了过来说,你们最好拍视频,说完走进车中,车中飘出那首熟悉的旋律: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

  还有你姑娘

  我爱你我的家

  我的家,我的天堂

  ……

  回到车中还余兴未尽,不觉间太阳已经西下,大家已显疲惫,有女眷嘀咕说想返程。司机听到赶忙说,还不到时间,也不能再来,世界大着呢!我说,何必这么死板,直接去饭店老板也不知道。不行,这是规矩。他很执拗。

  到饭店时天色已暗,大家纷纷邀请他一起吃饭。他腼腆着谢绝了,却站着未动,我一下子想起老板说可以把车钱给司机,于是赶紧点钱。先是按约定的钱数递过去,手里又握了两张。他接下连声道谢,很满足的样子,未等下文,转过身开上车急疾走了。

  

  本来计划是三天的草原观光,还有景点要去。吃饭间有人提议,明天不去草原吧,到老百姓家里,众皆奋然。我正色道,谁说不是去草原,那里却更是草原,不褪色的草原。

  饭后夜色已浓,天空的月亮倒显得分外的亮,明净中还泛着绿。那是草原辉映的。

  妻子又从武汉那所医院打来电话,视频中还是那身臃肿的装束,浅浅的薄荷绿,还有一张肿胀的脸。她是大连市第一批驰鄂抗疫救援队十七人中的一员,虽不足半年党龄却担任了临时党支部副书记。本来她是手术室的护士长,却因一个年轻姑娘手术前精神压力很大,头天晚上,她陪着她讲了这个绿月亮的故事,使患者重拾对生活的信念,顺利做完了手术,她被医院调到病房对患者做心理疏导。

  妻子在电话里开心地说,初夏时我又要去草原了,还带着一位新娘呢,我做娘家人。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今天悄悄地告诉我,出院后她将改变原来的旅行结婚行程,不去国外了。

  去乌兰布统?我明白了她的话。

  她也要去蛤蟆坝,在白桦林中、野鸭子湖边拍结婚照,还要在那棵马羊们“做礼拜”的大树下举行婚礼,说那才是真正的婚礼,很纯粹。小姑娘说,从我这身衣服上她已经看到了那颗绿月亮……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