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是著名作家碧野先生诞辰100周年。在我熟识的湖北老作家中,碧野先生是个很阳光的人。1973年,我从学校到湖北省文艺创作室,和先生在同一单位工作。到先生2008年去世,几十年来,我就没听说过碧野和谁发过火吵过架,也没见到过他对谁亲对谁疏、结过帮拉过派,没见他争过地位闹过待遇,没见过他找人来开自己作品的研讨会、炒作自己。我见到的总是一位慈祥,善良,温和,满面笑容的老人,心地里充满了阳光。
碧野先生是位资格很老的革命作家。在1933年他就参加进步学生运动,受到迫害后离开家乡到北京,1935年加入进步文艺团体,抗战爆发后随流亡学生到华北参加游击队和中原农村巡回演出队,那时他就开始写作。碧野先生去世时,他的职务为中国作家协会第三四届理事,湖北作家协会副主席。先生淡泊名利,从不去争个更高的职务要个更大的荣誉,他的追求在他一辈子从事的文学创作中,他要让自己的作品像阳光,温暖更多的人。
歌唱英雄,讴歌时代,撒播阳光,给人力量是碧野先生作品的主调。为了追踪时代的英雄,他总是深入到生活的最前沿,有时甚至是举家迁徙,放弃舒适的生活和繁华的都市。1948年,碧野进入解放区,深入太原战役的前线,写出了反映解放战争的长篇小说《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碧野1952年进入中央文学研究所创作组从事专业创作。解放初期,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朝战争。碧野去了朝鲜战场,冒着枪林弹雨,在前线和志愿军战士一起生活战斗,写作了反映志愿军被俘人员在美国和南朝鲜集中营生活与斗争的长篇小说《死亡岛》。不久,碧野调入中国作家协会任驻会专业作家,先是到铁路建设工地深入生活,写作了长篇小说《钢铁动脉》;后又两度到新疆深入生活,写作了长篇小说《阳光灿烂照天山》和大量歌颂天山南北这片神奇土地和英雄的散文。他的散文《天山景物记》被收入中学语文课本,成为散文的经典。
碧野到湖北,据徐迟先生的一篇文章提到,他们是不约而同来的。徐迟是因为要写长江葛洲坝,从北京举家迁鄂;碧野是因为要写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也是从北京举家迁鄂。毫无疑问,这两位大家为了文学,从繁华的京城落户湖北,是荆楚有幸。因为有了他们,湖北在全国文学的地位得到了提升,而湖北的中青作家也因为有他们的帮助与关怀,得到了更快的成长。
碧野到了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建设工地后,立即投入到十万建设大军的行列里。为了征服丹江,建设者们头顶油毛毡,脚踏黄土地,喝着泥巴水,睡在荒湖滩。碧野在指挥部任生产办公室副主任,白天同工人一道浑身泥水油地干,晚上还串芦棚,同工人袒胸畅谈,收集素材。丹江口水利工程1962年停工,碧野只好回武汉。1964年丹江口水利工程复工,碧野再到工地,继续深入生活。文革期间,碧野与一批作家被打成牛鬼蛇神,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后来得到解放,从五七干校回到湖北省文艺创作室,他很快又到丹江口水利工程局补充生活,写作反映丹江口水利工程建设者们生活的长篇小说《丹凤朝阳》。
很荣幸的是,我为碧野先生《丹凤朝阳》的出版做了穿针引线的工作。那是1976年底至1977年初,我和老诗人黄声笑参加了《诗刊》复刊的首次笔会,到湖南、江西等革命圣地采风。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的谢大光到笔会上组稿。我与谢大光聊天时,说到碧野写长篇小说《丹凤朝阳》的事,谢大光很感兴趣,笔会结束后随我到了武汉。据我的日记记载,1977年2月9日,我陪谢大光在武昌紫阳路215号的一个筒子楼里拜见了碧野。碧野先生很畅快地答应了,书稿写完后交百花文艺出版社。《丹凤朝阳》1978年底定稿,1979年8月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2014年底,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丹江水库的清泉通过千里长渠,起于湖北丹江,润豫冀,滋京津。我在一篇写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散文《谁引清泉润京华》中,曾写到碧野先生是第一个长期深入这一工程的作家,《丹凤朝阳》是第一个写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文学作品。碧野先生在郧阳地区(今十堰市)丹江口深入生活时,到郧阳地区的竹山竹溪等县走访采风,写了一本著名的散文集《情满青山》,20世纪60年代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后,曾风行全国。2010年夏,我随韩少功、方方、阿成、聶鑫森、野莽等人到竹溪县采风时,竹溪的老人说:我们竹溪解放后来过一个作家叫碧野。可见碧野先生留给老百姓的印象有多深刻。
碧野先生一生磊落光明,培养后进,曾为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写过序,对我给予热情的鼓励。先生充满阳光的人格品行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从1935年发表第一篇作品《窑工》,到2004年出版散文集《晴光集》,七十多年来,碧野发表出版作品一千余万字。我们看看这些作品的名字吧:《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阳光灿烂照天山》《春天的故事》《幸福的人》《情满青山》《丹凤朝阳》《我们农场好风光》《天山南北好地方》《通向幸福的金桥》《北京的早晨》等等,这些书名无不充满阳光和给人向上的活力。
碧野先生诞辰百年之际,想起先生,我们犹如面向青山,沐浴阳光,徜徉在一片碧色的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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