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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的诗篇

时间:2023/11/9 作者: 海燕 热度: 10226
赵国春

  如果历史不造成某种误会,戴着某种光环的他们和北大荒也许就会擦肩而过。如果他们和荒原没有缘分,北大荒也许出现文学的贫瘠。社会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恰恰不相信如果。盛产优质粮食的北大荒,才成为一块刻满诗篇的土地。

  郭沫若为十万官兵壮行《向地球开战》

  1958年初,我国现代杰出的作家、历史学家、诗人和剧作家、考古学家和古文字学家、著名的社会活动家郭沫若,于元旦在开罗召开的亚非团结大会闭幕式上,他跟代表们一起讨论并通过了《告世界人民书》,抽空浏览了向往以久的埃及金字塔。跟著名的学者吴晗一起,骑在他最敬重的骆驼身上,冉冉地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金色的大沙漠中,去拜见人类历史的稀珍奇迹,有说不出的情趣。

  1958年3月20日,党中央召开了成都会议,全体中央委员庄严地通过了一份历史性决议:《关于发展军垦农场的意见》,决议指出:“军垦既可以解决军队复员就业问题,又可促进农业的发展,在有些地区还可以增强国防和巩固社会治安。因此,在有大量可垦荒地、当地缺乏劳动力,又有复员部队可调的条件下,应实行军垦。”

  随之,便出现了举国瞩目的十万官兵开发北大荒的壮举。

  一天,王震将军找到郭沫若后,兴致勃勃地向诗人介绍了中央军委关于动员10万转复官兵参加生产建设的指示精神和有关组织安置等方面的情况,请诗人为此献出大作,以壮军威。并风趣地说:

  “这是我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对诗人的请求。”

  郭老欣然应允,写出《向地球开战》这首诗后,还专为王震将军朗读一遍,征得意见后方交《人民日报》。

  1958年3月23日,郭沫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这首长达80多句的诗歌《向地球开战》后,为将奔赴全国各地参加国营农场开发建设的人民解放军将士壮行。

  郭老在题记中写道:“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将士,有不少同志将赴全国各地参加国营农牧场的生产工作,作此诗以壮行色。”

  “卓越的人民解放军的将士们,英雄们!你们是六亿人民中的精华!你们在党的领导下,在毛主席的领导下,把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主义的联军打个流水落花。你们把中国的天下,变成六亿人民的天下。现在你们有不少同志解甲归田,不,你们是转换阵地,向地球开战。”

  郭老的诗,表达了诗人的美好祝愿,虽然不是他的精品力作,却揭示了10万大军解甲归田的含义,道出了转复官兵们想说的心里话。后来,十万官兵中的一员徐先国,也写了一首《永不放下枪》的新诗,也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以表达“英雄解甲永不放下枪”的雄心。徐先国写《永不放下枪》表达

  心声

  在北大荒博物馆第四展厅里,陈列着当年王震将军写给转业军官徐先国的两封信,两封和这首《永不放下枪》的诗密切相关的信。

  那是1958年3月,号称十万转复官兵的垦荒队伍已经在各军种兵种、各大军区的首脑机关、军事院校和有关部队的军营相继组成,开始向北大荒进发。徐先国所在的信阳步兵学校,经过学习动员和申请,最后被领导批准定下480多名学员,便即刻登程北上。

  正是在这样一幅覆盖数千公里的画卷前,《人民日报》发表了著名诗人郭沫若的诗篇《向地球开战》,为这幅历史的画卷增添了更加绚丽的色彩。

  徐先国和战友们很受鼓舞,大家奔走相告,传抄,朗诵,没完没了地交谈。原来,郭沫若的这首诗,是受当时农垦部长王震将军之托写的。当年7月,王震到宝泉岭农场后,对徐先国说:“你写的《永不放下枪》,郭老看了也很喜欢,他说如今的年轻战士觉悟高,有文化,还有诗才,个个都是好样的。

  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重上战场。/不是当年整装上舰艇,/也不是当年横戈渡长江。/儿女离队要北上,/响应号令远征北大荒。/用拿枪的手把起锄头,/强迫土地交出食粮。/让血迹尽染的军装,/受到机油和泥土的奖赏。/让子弹穿透的疤伤./在黑土地上泛红发光。/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永不放下枪。

  当天,在战友们“叫好”的鼓舞下,作者又在诗的前边加了几句:

  “感谢郭老称赞,/我们去向地球开战。/举起科学技术大旗,/冲过艰难战胜自然。

  然后,寄给了《人民日报》。几天后,他们便整装出发了。离别的那天,机关百余人到火车站相送,没有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也没有响亮的口号声,只有默默地道别和祝福:“多保重,多保重!”当他们登上北上的列车,当火车发出一阵阵呼号的时候,离队的战士多以笑脸惜别,送别的战友却热泪盈眶。

  徐先国随部队到达黑龙江省萝北县时,《永不放下枪》这首诗已经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他们军校的400多人分别编入预七师农场。

  5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王震同志《千万人的心声——给徐先国同志的一封信》和诗人郭小川《关于‘永不放下枪》的评论文章,正在这时,他接到了王震从北京寄来的信。

  王震同志在信中写道:“读了你的诗<永不放下枪>,我深深感动了。你唱出了我的心声。我相信,我们成千上万的同志都会同你合唱。看样子,你是到北大荒去了。希望你和你的周围的同志们,如同你的诗中所描绘的那样英勇,豪迈,‘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永不放下枪”。

  那些天,在开荒点上,在伐木工地和基建工地上,人们时常谈论起北京来信,憧憬美好的未来,而把当时异常的生活生产条件撇在脑后,把克服困难当成一种乐趣。此间,大家没等作曲家们的精品问世,已经按照将军和诗人修改过的“永不放下枪”,开始自编自唱了。不久,这首短诗被作为大型纪录片《英雄战胜北大荒》主题歌歌词出现在银幕上,总政文工团和空政文工团代表总参、总政来北大荒慰问时,又各自谱曲搬上舞台,并在各新建点上教唱,先后有时乐蒙、李伟、丁家歧等人的作品登在报刊上,共十余种唱法流传在北大荒。

  战友们在学唱歌时,联想到北京的来信。他们建议徐先国趁此“机会”立即写回信,把大家的干劲和好人好事汇报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非常乐意地接受大家的委托。我听到了他们‘怦怦跳动的心声,更懂得此时此地他们怀念部队、怀念家乡、怀念战友和亲人的真切情感。于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在一盏油灯前,在一群蚊子和飞蛾的‘伴奏中写了信,第二天便寄《人民日报》转王震同志收。”

  半个月过去后,徐先国接到《人民日报》来信,随信转来王震同志写给他的亲笔信。由于特殊的原因,这封信除身边几位战友看过外,还鲜为人知。信是用毛笔写的,内容如下:

  徐先国同志:

  人民日报第八版编辑田钟洛同志转来你给我的信,我很高兴很仔细地读过了它。田钟洛同志认为你的信写的很好,他征求我的意见,想摘要发表,摘去你对我称赞的那几节,至于如何摘去那些,那是编辑的事。我很爱你和你们那一队的同志们,我相信你们能够在黑龙江畔的垦区插起一面红旗,然后一队又一队都插起红旗,胜利的光荣的红旗永远在祖国的土地上飘扬……”

  徐先国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豆已经长一筷子高了。劳动的间隙,几位战友听说北京给他回信了,就把信要去看。大家特别对王震同志说要到北大荒来最感兴趣,都盼望能见到这位身经百战、屡建奇功的将军。

  7月7日《人民日报》在第八版上刊登了徐先国写给王震同志的信:

  “将军、部长同志,顺便向您汇报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北大荒真富……只要勤劳,伸手就有收获。

  现在,向荒地进军、向困难进军的战斗已经全面打响了!冒着风雪,不怕日晒,藐视一切困难,一部分人投入了抢耕抢种;一部分人开始了修路;一部分人上山伐木,建造房屋:为了减少国家开支和解决自身困难,为了给国家增加财富,还组织了打猎队上山打猎,打鱼队下河捕鱼,家属妇女们也和大家一样,拉犁、撒种、割草……我们正浩浩荡荡地战斗在广阔无垠的荒原上面……”

  “我们决心让北大荒早日变成北大仓,让北大荒和我们一样充满朝气歌声四起。”

  这封信发表时,编辑还加了《志气比天高的英雄好汉》为题的编者按语。

  由于报刊的宣传,他们的行动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吸引了广大的有志青年。当时许多军垦农场都曾收到过全国各地青年要求参加垦荒的来信,徐先国曾收到这种来信三十多封,多数是学生,也有青年教师和文学艺术爱好者。因为那首短诗《永不放下枪》曾被编进黑龙江、湖北等省1958年9月出版的初三、高中一年语文补充教材。

  聂绀弩夜写《北大荒歌》

  在北大荒博物馆第四展厅里,展示着一幅当代著名文学家、杰出的杂文家,原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兼古典文学部主任聂绀弩在北大荒时写下的《北大荒歌》手稿。

  聂绀弩1957年7月被当成“右派”揪出来,带着两大箱子书,坐火车从北京到达黑龙江省的虎林后,分配到八五〇农场四分场二队。

  “八一”建军节前夕,这位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就磨刀霍霍,随大队人马下地割麦子了。他每分钟只割十刀,而其他人每分钟割八十刀!指导员仔细观察,发现老聂每次把握的麦秆甚微,于是手把手教他“握大把”和“砍滚刀”的要领,经过数次演习,“握大把”勉强可以对付,遗憾的是镰刀每次砍下去,只能割断两三棵麦子。指导员叹息地说:“我找个小孩子来,一根一根地拔,也要比你快!”

  后来,生产队看到56岁的聂绀弩人老体弱,没让他下地干重活,安排他经管宿舍,为大伙烧一烧炕。当时气温零下三四十度,曾是高级干部又步履维艰的这位老眼昏花的书呆子,惟恐在田野劳动的伙伴们回来辛苦,夜间受冻睡不好,就不断添柴,结果引着火,竟把宿舍烧掉,被判刑后关进了虎林监狱。

  聂绀弩虽然是个文人,但却是军人出身。1924年考入广州黄埔军校第二期,与徐向前同学。林彪当连长时,他在同一连里任政治指导员。1933年加入“左联”,和胡风等组织“新兴文化研究会”,出版反日刊物《文化斗争》。因此被押送回上海。1936年和丁玲奔向延安。1938年与艾青、田间去山西临汾,准备在“民族革命大学”任教,但随即被周恩来同志派遣到皖南新四军任文化委员会委员,负责编辑军部刊物《抗敌》的文艺部分。

  刚进虎林监狱时,干活要天不亮就出发,头顶月亮才返回,没月亮的晚上,还要点燃草堆照明来延长劳动时间。对于像聂绀弩这样的年迈之身,除扫雪外从不派他事,晚间还允许下象棋,拉胡琴。不如意的事只有一件:不参加劳动(扫雪不算劳动)者没干的吃,只许不定量地喝玉米面粥。聂绀弩于是每餐都放足量连喝七碗,然而鼓胀的肚儿只要小便两次,就饿了。有一个原来是汽车司机的犯人,他膀大腰圆干重活儿,所以每餐不但有窝头吃,而且还有菜——腌咸萝卜,他常常在火边把窝窝头的外皮烤焦,再悄悄揣回来拿给聂绀弩。

  狱方为了照顾他身体,不让他参加重体力劳动,叫他给犯人烧炕。他听了婉言谢绝,说:“不能再干了,我正是因为烧炕烧了房子进了班房。如果再让我烧炕,烧着了房子,又要进班房,可那时班房也烧了,连牢也没得坐了。”

  不久,聂绀弩被放出来,并调到了《北大荒文艺》编辑部工作。这是本铅印的文艺刊物,作者和读者都以在北大荒工作的复转军人为主。在五六名编辑中,只有聂绀弩和丁聪两名“右派”。

  1959年,他在八五〇农场劳动。一天夜晚,正准备睡觉,指导员忽然来宣布,要每个人都做诗,说是什么上级指示,全国都一样,无论什么人都做诗,说是要使中国出多少李白、杜甫,多少鲁迅、郭沫若。第一次正式写旧体诗,大半夜,交了一首七言古体长诗。第二天领导宣布他做了三十二首(以四句为一首计)。那是“大跃进”年代,白天劳动放生产卫星,夜间人人写诗放诗歌卫星。此诗就是那个特殊年代的产物。

  “北大荒,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蓑草枯苇塘。苇草青,苇草黄,生者死,死者烂,肥土壤,为下代,作食粮……”

  写下了真实反映北疆黑土地的原始风貌,豪放浓郁的千古绝唱——《北大荒歌》。

  1984年,尘封了二十多年,这首《北大荒歌》终于随聂绀驽的平反破土而出。北大荒的老作家郑加真当时在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史志办,主编《黑龙江农垦史(党史)资料汇编》。他接到黑龙江省文学研究所的副研究馆员王观泉寄来的《北大荒歌》手稿,他看着用人民文学出版社稿纸书写的这五页原稿,担心丢失,让责任编辑按原稿抄录下一份,这样,聂绀弩的诗稿才得以保存下来。

  原来随聂诗寄来的尚有聂信一封,遗憾的是此信尚未找到。信的大意是:“三王兄,此诗是旧诗作,如发表,可留纪念。聂绀弩1983年6月。”“三王是指原《北大荒文艺》编辑部三个姓王的编辑,他们都是1958年从北京转业来北大荒的军官,曾与聂绀弩在编辑部共事,聂复出后都保持联系。一个叫王其力,原《人民空军》杂志社通联助理员,来北大荒编辑部任通联编辑;第二个叫王观泉,原训练总监部助理员,编辑部评论组编辑。聂复出后,王已调黑龙江省文学研究所任副研究员;第三个叫王忠瑜,原《人民空军》杂志记者,来编辑部任诗歌组组长。聂复出后,王忠瑜已经是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并著有抗联题材的李兆麟、赵尚志等传记多部。信中说的“三王兄”就是这样来的。

  诗稿上有聂绀弩亲笔修改的手迹。如诗名原为《为北大荒而歌》,他删去了了“为”、“而”二字,改为《北大荒歌》。诗名后注有“旧作”二字,并写下了“聂绀弩”三个字。又如“山中霸有熊和虎”,改为“山中霸主熊和虎”。再如原诗“天低昂,雪飞扬,风颠狂”之后,有两句“万苇齐鸣草同吼,似(与)沙坞争存亡”,“口号朝英方学步,如名朝美正呼娘”,四句删去。原诗中尚有“口号超英刚学步,如名超美正呼娘。”此两句也被删去。再如“裸头颅”改为“裸头顶”,“正辉煌,太平常”改为“不奇巧,太平常”等。从《北大荒歌》手稿的修改中,可以看出聂老的认真、严谨态度。

  聂绀弩在北大荒生活期间,共写了五十多首以北大荒生活、劳动为题材的格律诗,有歌颂劳动,苦中寻乐的《搓草绳》《刨冻菜》《削土豆种伤手》《锄草》等,诗人的胸怀超然物外,表现得十分旷达、诙谐,溢于言表。但是,给北大荒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这首《北大荒歌》。

  郭小川名篇《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

  在北大荒博物馆第四展厅里,在“文化名人榜”前的展柜里,陈列着从著名诗人郭小川家征集到的一件展品,就是这件郭小川生前很喜欢的木制的花瓶。

  2005年10月18日下午,我们为北大荒博物馆征集展品,来到了位于北京黄寺大街的已故著名诗人郭小川家,他的夫人、87岁的杜惠老师热情接待了我们。根据我们的要求,杜老师为我们找出了郭小川生前用过的笔筒,找出了当年的照片、手稿和部分文集。她一边看着对面墙上的挂钟,一边给我们介绍着郭小川的情况……

  1919年,郭小川生于河北省丰宁县凤山镇。1933年春,日寇侵占承德前夕,小川随父母逃亡到北平。“七七”事变后,他报名参加了八路军。被分配到120师359旅任宣传科干事,后来调司令部任机要秘书,在王震旅长的直接领导下工作。1943年春节,郭小川与杜惠在延安结婚。解放后的十多年里,一直从事新闻宣传和文艺工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杜惠老师突然跟我们说:“今天是小川逝世29周年纪念日……”我听了这一信息不知如何是好,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真不该打扰您……”

  杜惠老师赶紧说:“那有什么,我们今天在这里整理他的手稿,不是对他最好的纪念吗?”是啊!诗人也不会想到,在他逝世近30年的时候,遥远的北大荒人没有忘记他。

  我们没有理由忘记这位诗人,因为我们不能忘记历史。1958年的春天,十万转业官兵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从祖国四面八方汇集到北大荒,参加垦荒建设。在这场波澜壮阔的运动中,郭沫若同志写了《向地球开战》这首诗,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为转业军官壮行。原信阳步校政治部宣传助理员徐先国同志,读了郭老的诗深受感动,随后写下了一首《永不放下枪》诗,回答郭老的称赞,诗中写道:“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重上战场。不是横戈渡长江,儿女离队要北上,响应号令远征北大荒……”

  此诗1958年5月7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后,王震将军立即给徐先国同志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你唱出了我的心声。”当天晚上,郭小川到王震家去做客。一见面,将军就告诉郭小川:“今天《人民日报》登了一首好诗”。随后,郭小川拿过报纸看了两遍,觉得确实不错。

  王震将军激动地说:“这些话,很动人,也道出了像我这样的老战士的心声。”郭小川说:“是啊,用拿枪的手,强迫土地交出粮食,多有气势!多有力量!合乎一个战士应有的风格。后四句意境更高,不但使有过亲身体验的老战士动心,就连我这没有负过伤的,不少老战士,感情上也很激奋。”

  王震将军说:“应该请一位作曲家,给谱成歌曲。”于是,郭小川和将军一遍遍地吟唱起来。后来,郭小川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永不放下枪>的诗评》中写道:“为了这首诗,我们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首先不是这首诗,而是这些人。只有具有这种革命风格的人,才能写出反映这样的人的诗来。作者并不是知名的诗人,然而,生活的力量却使他写出诗人都未必写出的诗来。我想,如果千千万万在生活迎风破浪前进的人们都来写诗,那一定会涌现出伟大的天才来。”从那时起,北大荒在郭小川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郭小川对北大荒人充满了感情。1962年12月,时任《人民日报》特约记者的郭小川,陪同老首长王震同志视察了北大荒,亲眼目睹了战士们那种战天斗地其乐无穷的生活,掩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提笔赋诗,在从虎林返回北京的列车上,写下了不朽的诗篇《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诗人吐纳时代风云,追溯北大荒开拓的历史,纵情讴歌英雄的北大荒人无私无畏的爱,和绵延子孙的崇高理想。

  这首《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令我们这些北大荒人永远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不光中央领导来视察时,总局领导在会上朗诵了这首诗,在北大荒博物馆里,把这首诗全文刻在最醒目的位置。“……继承下去吧,我们后代的子孙!/这是一笔永恒的财产——千秋万古长新:/……耕耘下去吧,未来世界的主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天上难寻”。我敢说是北大荒人引用最多的诗句。

  1964年,诗人之子郭小林被送来北大荒,长期生活在基层的八五二农场,并且写出了《我爱北大荒》等许多受欢迎的好诗,表达了“后来人”的真挚情感,和后来到黑龙江省插队的大妹妹郭梅岭、小妹妹郭晓惠,也成为北大荒人。

  在杜惠老师的家里,除了书和郭小川的遗物外,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书房里,放大了的郭小川的遗像,高高地摆在书柜上面,诗人仿佛没有离开我们。

  当我们说出想征集郭小川的遗物,在北大荒博物馆里展出时,杜惠老人沉思了许久,走到卧室,找出了这件木制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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