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舞蹈学院研究生部
生活无处不“环境”,艺术也一样。笔者试图以生存环境为范畴来进行环境与舞蹈“对话”的探讨,即是肢体与外部环境空间的对话性。舞动空间既可以是自然之景、人文气息之处,也可以是影像和舞蹈交互的配合..笔者将环境和舞蹈的对话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改变,第二类为适应,当这些环境与身体开始用不同方式形成“构型”时,就会产生舞蹈在审美主客体间观念上的进步,也形成了舞蹈与环境的“跨界”魅力。
一、“环境舞蹈”简述
1.历史维度的环境舞蹈。
追溯历史的轨迹,在古典芭蕾和早期现代舞时期,对舞蹈和环境的历时态和共时态进行解构不难发现,舞蹈与生活似乎相隔甚远,其更为注重的是以演员为中心的表演性舞蹈空间。当然,有局限就一定会有突破,“环境舞蹈”掀起了一场革命。环境编舞法可以算得上是20世纪60年代始于美国的后现代舞中的产物,在美国戏剧理论家理查德·谢克纳提出了“环境戏剧”概念之后, 又衍生出“环境舞蹈剧场”这一概念,在一定程度上也让舞者们走出象牙塔,向外挖掘舞蹈的活力和灵韵。60年代新先锋派舞蹈得到进一步发展,不少舞蹈的“叛逆者”在贾德逊剧场的实验性操作如同“炸弹”一般轰动了整个舞蹈界,“贾德逊”成为这个时代一大标志。贾德逊舞团成立的第二年底,崔莎·布朗加入舞团成为其中一员。第一次让舞蹈作品走出了密闭的剧场空间,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推出了后现代舞蹈史上具有标志性的作品《Man Walking Down the Side of a Building》,这位“行走在墙上的舞蹈大师”完成了意义上环境舞蹈的萌芽。70年代,“德国现代舞第一夫人”皮娜.鲍什从自己的实践依据出发,构造出了一个别出机杼的剧场空间,将一个独特的行为方式构建于舞台上设置的环境中。笔者将“环境舞蹈”中环境和舞蹈的关系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改变,第二类为适应,皮娜鲍什的作品可以划为前者。如其作品《春之祭》在铺满泥土的舞台环境中,让人们仿佛是能够嗅到大自然泥土的芬芳,舞者赤脚陷入泥土中,又进一步继续腾踏跳跃,舞台上的红泥土在舞者飞奔之时踢到身上,强烈的冲击感让人心潮澎湃,而这种连续的循环让观众仿佛能够感受大地给予人的束缚和对抗,冥冥之中渗透着皮娜.鲍什对于“恐惧”的表达。
2.应用维度的环境舞蹈。
(1)自然和人文环境。从广义上讲,环境舞蹈包含了自然环境和带有特定环境背景的传统剧场表演空间,从狭义上讲,环境舞蹈主要是指与传统剧场形式相对,脱离剧场、回归自然环境与客观环境,并且设定舞蹈动作与环境发生交流和沟通而产生的一种新的视觉效果的表现形式的舞蹈。为纪念云门舞集成立40周年,林怀民推出了作品《稻禾》,2012年11月,林怀民把演员们拉到池上,要求他们在农民的指导下学习割稻,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切身体会到辛苦的割稻过程。该作品的的灵感源于田野稻田,笔者仿佛能够窥视到肢体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对话,且以身体在稻米中的运动象征生命轮回。具体而言即肢体运动对空间、时间进行了构形和多重赋义。整部作品让笔者最感动的不只有池上的非“错彩镂金”而是“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更为感动的是大自然与人的合作,用舞蹈的方式将文化孕育的十分自然,明显的体现着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
(2)舞蹈与科技环境的跨界。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不得不提的就是舞蹈与科技环境的跨界,其大概有两种存在的形式,第一类为提前预设好肢体动作与媒介的“配合式”表演,第二类为身体与其他媒介形成“交互的”的表演,即肢体的状态与科技环境形成共存,构建活的画面。当下各门类相互接轨,身体也逐渐打破一种单纯的传统动作形态,摆脱单一的纯动作姿态的束缚,寻找舞蹈表演中的不同可能,使得效果最大化。在北京舞蹈学院高峰论坛“舞蹈跨界”分论坛中就对舞蹈与跨界进行一系列的探讨。如张建民老师就提到舞蹈与环境的契合上升到了一种人文关怀,包括着对于本体论的思考,所以很多的学者会讨论如何用舞蹈来表达世界和理解世界这样的过程。
二、从环境舞蹈看审美主客体关系
1.审美客体身体的符号特征。
“在舞蹈中,长期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法则,即空间意识,表演者只要一上场,头脑里就充满了对环境、对象、背景的强烈意识。”身体是舞蹈及其作品得以传达的媒介,在某种程度上身体是承载意义的符号。尤其是将身体置于各种环境中时,演员的身体就是所有表演空间的中心,并且可以借助身体的强度、姿态、方向以及所处环境氛围的呈现,找到身体性的存在意义。他体现的就是一种自主的身体性。审美客体对待环境、对象、背景的强烈意识通过流动的形象让观众得以想象。置于环境的舞蹈,其符号的具体特征与意义没有一个标准答案,随着观众的不同理解而产生一些变化。但它与特定的环境空间融为一体,具有着符号性的某种特征。2.审美主体的观看方式之更新。
当代环境舞蹈艺术的实践以及创作观点各不相同,“但他们共同的努力都通过强调‘恢复我们的感觉’力图抓住‘动作的真相’。抓住‘舞蹈’这个词最真实、最丰富的内涵”。在环境舞蹈当中,审美主体的观看方式相对于传统舞蹈而言也有了一定的更新,其一是并列与非等级性。观众可以决定欣赏焦点,既可以欣赏整体的画面、又可以看动作设计,或者仅感受情感,甚至可以自由移动,对于环境舞蹈而言,并不是单纯以观众为中心或者以演员为中心,这就是第一种非等级性的符号性的解释。其二是共时性,既有前者的非等级,又有一种共时态的表现。这种共识既可以是物理层面的也可以是心理层面的。看似毫无关联的观众、演员和环境的经验会在环境舞蹈当中融为一体,三者互相牵制。在环境舞蹈当中,不会给观众某种特定的引导,即必须看哪,而是提供多角度的审美观看方式,这种审美主体的观看方式的更新给接受者更多的审美可能,同时也给舞蹈创作提供了一些新的切入点,能够与更多元素进行结合和交流。3.审美主客体关系建构的人文精神。
人文精神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自我关怀,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命运的维护、追求和关切,对人类遗留下来的各种精神文化现象的高度珍视,对一种全面发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它关注的是人类价值和精神表现。作品中需要有对于自身、社会的人文关怀,这是作品是否能够独特的立身之本。人文关怀其实是作为实践者对作品的关心和态度,这包括对于舞蹈本体论的思考,即人们如何通过舞蹈看世界,人们怎么用舞蹈来表达世界,用舞蹈来理解世界此过程。而环境舞蹈对于舞蹈本身而言似乎是一种延伸的领域,其中涉及了人类学、心理学、神经科学、认识论、理论学、媒介研究、政治学等等,是十分复杂也是可待研究的。三、环境舞蹈的实验性运用与反思
1.“2019首钢园环境舞蹈展演”中央民族大学作品《阿吉拉姆》演员访谈。
近年来, 环境舞蹈在中国悄然兴起, 为了更好的了解环境舞蹈的案例,笔者也对“2019首钢园环境舞蹈展演”中的作品《阿吉拉姆》某演员进行了系列访谈,并且提取了演员对于如下两个问题的解读和回答。(1)在舞台上舞蹈和在自然环境中舞蹈有什么不同感受?本次也有幸跟随中央民族大学舞蹈学院参与了格日南加老师编创的《阿吉拉姆》的表演,此作品通过提炼藏戏中拉姆的形象,呈现藏族女人美丽善良、优雅纯洁的人物特征,这个作品在《舞典华章》中也表演过,但是两次给我的感受是很不一样的。首钢园环境舞蹈展演有着丰富的环境选择,舞者可以根据环境的不同用不同肢体动作做出一些反应,使得人与环境达到强有力的“对话”,观众在享受的同时也能够更好的融入舞蹈的“语境”中。而在舞台舞蹈中,动作安排和肢体表演显得更为“正式”,通过灯光、服饰、道具、舞台美术等的运用,很好的修饰了动作和情绪,观众更多的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欣赏表演;而环境舞蹈使得观众仿佛也能参与到舞蹈表演当中在表演时,由单纯的“旁观者”过渡到“剧中人”的身份。且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舞台表演中是没有莲花此道具的,当时我们是在有芦苇丛的水边表演,为了适应此环境,编导特地加入了莲花的道具,能与环境达到良好契合。
(2)在表演时,如何将舞蹈动作融入环境,动作和环境是否有对应性? 在舞蹈前奏的时候,我们都是踮起脚上场和舞蹈,因为这个舞蹈是成品,在我看来,这种对应性更多的的靠编导和演员的想象,如藏戏中屈膝的节奏仿佛能和芦苇摇摆的频率、水波的阵阵涟漪构成呼应、形成共鸣,可以说是与景共情,也让我认为自己更为与塑造的手持天山雪莲之仙女形象更为贴切。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仿佛能触碰到周边环境、动作生出的情愫融入在空气中,自身的小宇宙似乎能够与天地万物形成一种感应。
2.反思。
环境舞蹈中由于不同介质、各种媒介的介入,身体性会不会失去其纯粹性?舞蹈会不会失去灵韵与原真性?肢体动作在环境舞蹈作品中的地位会不会动摇?这些我认为都深值反思。如今,机械复制时代的到来给艺术带来了新的生产力和生命力,如增加了作品的数量、拓宽了舞蹈的接触面、加快了舞蹈传播的速度等。笔者认为舞蹈与环境的交互如果运用不恰当同时也存在着一定弊端,如通过五花八门的环境或者声光电媒介的介入,舞蹈动作的生搬硬套,与环境没有形成契合的情况。无论是对于环境舞蹈还是对于所有舞蹈作品而言,要传达的应该是一种独特的立意和视角,挖掘的都是一种真实感、纯粹性的存在。但是,笔者认为纯与不纯更多要究其自身,如果一个作品本身就纯粹,那么加入环境也许就能起到添彩的作用。无论用什么方式,舞蹈作品首先需要从肢体动作出发,虽然跨界但是不会跨过舞蹈本身的意义。
四、结语
环境舞蹈在舞蹈实践中有诺大的空间可待挖掘。自然环境、客观环境之下的舞蹈,给予了创作者和舞者及时和延时并存的感受,及时则是环境下的实时感受;延时即是这种感受的一种延续,而这种感受能够真实的体现到肢体中,并且通过情感流露出来。作品是需要引起文化界或者艺术界的关注的,舞蹈作品也不应该孤芳自赏,只是圈里人单独的交流。也希望以此激励自己,在不断的学习当中提高身体对于环境的敏感度,回归自然的同时,能够用身体诠释自然的天性,缩小内部空间与外部环境之间的距离,能够舞蹈能够更好的表达独立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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