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云

　　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

　　许多当代作家通过虚构的小说在进行创作。针对这部作品，国外学界分别从空间、创伤叙事、跨国主义、叙事空间等角度展开研究，国内分别从历史视角、历史景观、城市景观、文本结构、结构主义，以及文本互文性等角度进行研究。研究成果大多对于麦凯恩的创新之作予以肯定，大多都立足于创伤、叙事空间、景观描写等等。

　　徐岱认为艺术形式，特别是小说，都会有自己的呈现模式或结构。为了实现特定的叙事框架需要作者进行一定的建构活动。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个故事是从哪个角度开启，由哪个角色讲述。“聚焦”( focalization)一词源自摄影术语，这里特指叙述角度。叙述角度在小说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决定读者对故事的认知边界，传统文学家也称之为叙述视角或视点(point of view)。聚焦有三种模式:全聚焦模式，也称“零聚焦”(zero focalization)、内聚焦模式(internal focalization)和外聚焦模式( external focalization)。大多数作品都采取单一的聚焦模式，但在麦凯恩的《转吧，这伟大的世界》中，多元叙事视角贯穿于整部作品。叙述角度的转变使读者对故事发展及人物内心的了解也更为透彻。作品在基于小人物的小事件的叙述，从不同视角，围绕走钢丝的人展开创伤带给人们的伤痛，以及人们的同理心，跨越国界，超越种族，相互搀扶，互相帮助，实现理解、沟通、救赎与自我救赎的愿景。这对于当今社会具有重要的警醒作用。

一、全聚焦模式

全聚焦叙事，又称零聚焦叙事，是传统的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热奈特认为任何角度，任何时空都可以作为叙事的出发点，叙事者可以从上帝视角了解某一时刻发生的所有事情，洞悉人物的发展史，透视其心理活动和潜意识。麦凯恩在原有的叙事视角——内聚焦叙述、全聚焦叙述和外聚焦叙述——的基础上，引入了一种新型的的叙述视角。这种多元叙述视角结合叙述位置进行了如同蒙太奇的视觉空间，让文章紧密联系在一起。

　　《转吧，这伟大的世界》分为四部，在每一部分中，事件看似随机分布，却都以走钢丝为主线，把地点从美国西部和纽约之间的切换：如第一部的第四章“有时候，落基山的麋鹿，跑到草地边缘来吃草”（186），简单一句话指明练习走钢丝的地点在美国西部，也呈现了当时的环境单一却自由轻松：“很多时候，他感觉很轻松，他可以看麋鹿，或是森林火灾时冒出的缕缕青烟……在想象当中将不同的景观焊接到一起：草地，城市，天空。”（189）随后，场景在第二部的最后一章转换到纽约街头：“喊叫声，警笛声，他听由这一切融汇，变成一片白色的嗡嗡声……钢丝不复存在了。” （288）同时，将叙述从地点描写转向人物塑造。不仅展示了走钢丝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也塑造出了走钢丝者在乱世之中寻找平衡和索德伯格法官身处高位但面对丧子之痛依旧难以承受的父亲形象。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物，处于不同的社会阶级，却因走钢丝事件通过全聚焦叙述模式联系在一起。与此同时，也与本书开头的寂静相呼应“除了静还是静，糟糕，却又美丽！”

　　麦凯恩运用全聚焦视角使文本前后呼应。譬如，第二部的最后一章，走钢丝的人结束表演走向警车时，“故地重游是个奇怪的感觉：那脚步的啪嗒啪嗒声，卖热狗的叫卖声，付费电话在远处的响声。”（290）以及“接下来，就只有那红蓝交替的警灯，以及警笛的哀号声了。”来描述表演结束的场景，与本书的开头，描写杂技艺人在走钢丝的环境“这样的沉默！除了静还是静，糟糕，却又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无形中以一种全知视角将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景象呈现在读者面前。

　　第一部的第二章从越战丧子之母克莱尔的角度，通过全聚焦模式对五位丧子之母的生活从陌生到熟悉。尽管他们之间也会生嫌隙，但最终他们可以越过阶级、国家和种族的界限就如“让我告诉你吧，格洛丽亚，隔在我们之间的墙很薄。只要喊一声，墙就轰然倒塌。”（90），友谊逐渐发展。他们也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度过创伤时刻。

　　麦凯恩采用全聚焦模式对于处于故事中心的5个人物（走钢丝的人、克莱尔、业余摄影师费尔南多、索德伯格法官和妓女爵士琳小女儿爵丝琳）的内心活动进行了生动的描写，使得读者充分了解每个角色都有着复杂的感情基础，同时心里也时刻发生着变化，并且使故事的整体内容和发展情节更顺畅地发展。

二、内聚焦模式

《转吧，这伟大的世界》许多章节都采用内聚焦叙事，也可称之为“第一人称”叙事。徐岱称之为“同视界式”和“人物视点式”。采用这种聚焦模式，叙述者拥有特定角色的感官、意识和心理认知。以有限的视角传递无尽的情感。麦肯的叙述以这样一种方式设定了情节，即走钢丝事件发生的时间成为了情节中不同部分的揭露和解释点。

　　在第三部的最后一章，格洛里亚（Gloria）与丧子父母克莱尔之间的友谊在逐步升温。她确信，他们俩都能直观地理解自己已经成为朋友：“我们在那条路上，”她自言自语。一些妓女在门口哭泣，突然，两个小女孩被带出大楼，进入路灯。 “我认识他们，” Gloria说。 “她们是一个妓女的女儿，那妓女住在我上面，跟我隔两层楼。”（381）两个孩子和两个社会工作者在一起。当小女孩蒂莉（Tillie）的“婴儿”被捆绑在汽车上时，格洛里亚（Gloria）介入。两个孩子中的姐姐珍妮丝（Janice）转身向她伸出手。 “你认得这两个孩子？”警察问。格洛里亚（Gloria）说：“是”，“这，就是我最终说出来的，就跟其他谎言一样。”（382）她收养了两个孩子，是对她们的救赎，也是自我救赎的过程。

　　同样在第三部的最后一章，从格洛丽亚的视角内聚焦模式叙述了两个时间下格洛丽亚的经历，一个是收养妓女的两个女儿，“我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婚姻，让我住到布朗克斯公寓的十一层，给我带来三个儿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还带来了这两个女婴。”（362）随后，时间转到五个丧子妇女在克莱尔家聚会，经历了不愉快对话之后，格洛丽亚离开克莱尔的家被想要“埋在自己的小公寓丽，远离这些交通标志”（356）。但随后遭遇抢劫，重回公园大道七十六号之后，她们不仅相互理解，并且格洛里亚（Gloria）确信，她们都能清晰地明白她们已经成为朋友：“我们在那条路上。”（369）

　　在《小说叙事学》里，徐岱认为，内聚焦虽然限制了全局关，但能够增强故事情节的真实感，同时也让叙述者和读者处于平等位置，即所见、所闻、所知、所感皆一致。

三、外聚焦模式

外聚焦叙事模式使叙述者和读者一样，对于故事全景的认知具有一定饿局限性。热奈特称之为从外部进行呈现。当文本从某一个特定角度，以第一或第三人为主线推进情节发展，作者也必须从外部对人物和场景进行描写。譬如，“纽约不断向前赶，正是因为它才不去理睬过去的什么鸟事。它就像罗德离开的城市，如果回头看，这个城市会消失。”生动形象地描绘了繁华热闹又快节奏的美国纽约。

　　在第三部的最后一章，从格洛丽亚的视角内聚焦模式叙述了两个时间下格洛丽亚的经历，从外部呈现场景“有时候，你得升到高处，才能看出过去对于现在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362） 王薇认为“其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能够跳脱出创伤与悲情，从“高处”反思的视角切入对历史景观的书写。”（53）从外聚焦模式的角度来分析，文本已经超脱了叙事视角本身，从叙事上升到了主题升华，表明了在当时社会背景下的纽约，每个人都在与自己和解，基于同理心共同度过创伤时期。当时的美国是动荡的美国，水门事件，越南战争等等让每一个人都难以适应。但尽管如此，遭遇生离死别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他们不因国家、种族而不同，共同面对，互相理解，共同寻找救赎之路。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永远勇往直前，“世界在旋转。我们在跌跌撞撞前进。这就够了。”（415）但人们却在旋转中，平衡，失衡，再平衡。

　　外聚焦模式使小说中的故事产生了一种立体感，不但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而且丰富了小说的内涵，使得小说的情节更加自然、完整、合乎逻辑，从而使小说引人入胜。就算经历极端苦难，生活依然可以、必须继续保持平衡并前进。这也更契合作品与时代主题，人们需要精神食粮，麦凯恩的《转吧，这伟大的世界》在一个个悲伤的故事中，令人充满希望，是当之无愧的精神支柱，同时也展现了文学的力量。

四、结语

没有哪一种叙事模式是完美的，同样，任何单一的叙事模式既有其特有的优点，也有其必可避免的缺点。在《转吧，这伟大的世界》中，作者巧妙的将多种叙事模式相结合，发挥各自的优势的同时，也避免了每一种叙事模式的缺陷与不足。这让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角色的性格特征和心理活动都更真实、全面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不仅促进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也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文章的主题。因此，麦凯恩叙事策略的使用使得《转吧，这伟大的世界》成为一部佳作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