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非被称为“彩虹之国”,位于非洲的最南端,非洲历来就是黑人的祖居之地,17世纪来自荷兰、法国和德国的移居者迁入这片土地,繁衍生息出布尔人,19世纪英国殖民者入侵这片黑白混色的土地。J.M.库切正是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荷兰人后裔,他的作品之一《铁器时代》描绘了南非种族隔离时期的一个片段,其中反映了在帝国中心与殖民地边缘传沿下来的方方面面。我们将对作品中的中心与边缘的碰撞和融合进行解析。
一、穿行于中心与边缘的库切
荷兰、法国和德国处于欧洲核心,南非在非洲边缘,荷兰等农民的后裔,在非洲形成独特的布尔人,即阿非利堪人。日不落国英国入侵打乱南非域内的版图结构,族群关系发生变化,英伦岛的影响远甚于荷兰等国的作用,一直到后来南非作为英联邦的一员存在,这片土地在不断的变化中,与此同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群也随波逐流,生活在不停的变化之中。作为荷兰后裔阿非利堪人的库切,库切的一生是漂泊流散的一生,从非洲大陆出发,进入欧洲核心的英国留学,并以计算机设计师的身份工作,后转入美国学习文学,并开始了文学创作的生涯,两获英国文学最高奖布克奖,并获得文学最高成就诺贝尔文学奖,1984年回到非洲大陆,在南非开普敦大学任教,后在澳大利亚生活,并加入澳大利亚籍。他穿行于核心与边缘之间,他深刻体会作为非洲黑人的边缘身份的痛苦,特别是在南非种族隔离时期,非洲黑人在生活生存中的痛苦境地,所以他以白人作家的视角能够写出《铁器时代》这样深刻反映南非黑人在大隔离边缘化,甚至为争取生存空间而献身的斗争精神。二、融合于中心与边缘的主人公卡伦太太
卡伦太太作为《铁器时代》中的主角,背景是大学教授出身,白人,离异,有一个女儿,女儿已经移居美国,在美国有两个孩子,生活幸福。“要活着!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就像爱生命本身”,女儿就是她存在的意义,生命的延续。她不停地在书写着这封即将寄给女儿的信件,这封信是“写给你,但又不是你;给我;给我这儿的你。”,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女儿的,但同时又是在给卡伦太太自己写信,她用这封信将世界新的核心美国和边缘之地南非联系在了一起。卡伦太太独居于一个独立的庭院,正身受癌症的折磨。串联起了中心与边缘的作用的是她那颗善良的心。“因为慈善精神已经从这个国家消亡了。因为那些接受慈善的人蔑视这套,而那些施与者,只能给予颗绝望的心。如果不是从内心进入内心,那么慈善的意义在哪里?你觉得慈善是什么?是菜汤?是钱?慈善:从拉丁文的词义上说,是为心而做的意思。”卡伦太太的善良是发自她的内心的,来源于她那颗来自于父母、来自于自然的心,而这颗心的纯净幻化出的本性的善良,使卡伦太太对待周围人们的关爱成为顺理成章的行为。“接受比施与更困难,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我多么希望你能够了解这些。我多么希望你能多学点东西而不是到处去躺着。”卡伦太太对待周围人们的善良的行为,也行使周围的人产生些许的尴尬,但正是这种无私的善良,使得我们阅读的作品成形。曾经周游过世界,最后沦落为流浪汉的船员范库尔先生,虽说库伦太太“生性就对无所事事、自暴自弃消极颓废的人极为反感。”,但她还是收留了他,并赋予范库尔先生信使的身份,把他作为生命最后阶段的精神伴侣。“当一个衣衫褴楼的陌生人来敲你的家门时,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社会弃儿,一个酗酒者,一个失落的灵魂。可是现在,在我心里,我们渴望着我们这些平静的家庭,就像在那个故事里一样,在天使的圣歌中战栗。”范库尔先生就像一块石头,没有生命的石头,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卡伦太太有了家庭的感觉。她这样描述范库尔先生,“他是我,又不是我。因为在他投射的目光中,他让我看见了我自己,那是种难以描述的情形。”一个边缘群体的流浪汉的折射出的是中心类型大学教授的形象。确实言语就像是呜咽的哭声,在高低不平的声音中,描述范库尔先生的时候,就是在描述她自己,甚至描述范库尔先生的狗的时候,也是在描述自己,抑或范库尔栖身窝棚也是物化的卡伦太太,都是在边缘形象的范库尔在叠影在卡伦自身上面。
卡伦太太对弗洛伦斯、贝奇及其同伴约翰的态度和关爱充分体现了中心与边缘的融合。卡伦太太对贝奇和他的伙伴约翰是如此认为的:“成群结队的流浪汉,那些满脸怒容、口出狂言的男孩,就像掠食的大鲨鱼,对他们来说,监狱已经吓不着他们了,孩子们鄙夷童年,鄙夷那个天真好奇的时期,那个心灵的生长期。”贝奇他们处于社会阶层的边缘,同样也处于生存的边缘,他们成为流浪汉,不能获取与白人同等的生存环境,成为愤世嫉俗的群体,像掠食的鲨鱼,为生存而斗,国家机器在他们面前都发挥不了作用。“他们的灵魂,他们好奇的器官,停止发育了,石化了。而在另一方面,那个大隔离使得他们的白人兄弟的灵魂也都停止发育了,那些灵魂作茧自缚,越缚越紧,完全沉溺在昏睡的茧壳中”另一方面,他们不再学习,他们的白人兄弟虽然有好的生存空间,也在浪费消耗掉。然而当贝奇的同伴约翰被警察的车撞倒在地,脸上汩汩流淌着鲜血,如瀑布一般流淌在地上,到处都是,“这是血,就是血,跟你我的鲜血一样的。”“因为血是宝贵的,比金子和钻石更宝贵。因为血是这样一种财富:分散在我们每个体存在的生命之库,但本质上又具有同一属性:是借贷,而不是给予:是以共有、托管的形式保存的:看起来血液是存活在我们的生命之中,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因为确切说来,是我们存活在血液之中。”卡伦太太无论是对待范库尔先生,还是对待弗洛伦斯,甚至对待些许厌烦的约翰他们,都是无差别的善良的心去对待,约翰流失的鲜血,对卡伦太太来说,和自己身体里,和自己在美国的女儿的身体里流淌的鲜血一样,同样分外珍贵,是从上帝那里借贷来的,无论是谁都无差别的存活在无差别的血液之中,这就是一个没有中心与边缘的善良和关爱。
三、卡伦太太之外配角的边缘之惑
范库尔先生、弗洛伦斯、贝奇、霍珀、威廉、塔巴拿先生,都是这部作品中的配角,一个个角色轮番出场,他们却从来没有站在中心的位置。范库尔先生,作品中模糊了他的肤色,作为一个船员出场。弗洛伦斯第一次见到他,就问卡伦太太,这个男人是谁,“‘他是范库尔先生。’我说,‘范库尔,范酷尔,范斯酷尔,他自己起这么说的。我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名字,我允许他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他有一条狗。’”作为首先出现的配角,甚至没有自己一个准确的名字,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是一个指代的符号,他生存这个世界上,可以呼吸,可以进食,维持生命的存在,但是不一定以一个完整的人的形式出现。对其他人更是如此,“两个小姑娘在看着他。那个大些的女孩,弗洛伦斯说她的名字叫霍珀(她从不跟我说真名)”弗洛伦斯的较大的名字叫霍珀的女儿,这个限定的定语,赋予了她的女儿的名字,但又不是她的名字,这是这个女儿在卡伦太太面前的一个符号,甚至可以用一个编号来替代。“星期六早上,威康—这并非其真名,只是他在劳工圈子里让人称呼的名字”弗洛伦斯的丈夫,霍珀的父亲威廉这个名字同样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作品中多次言说着一个场景,其中的角色却没有真实姓名的存在,这种尴尬的边缘之惑伴随着这些人物在戏剧中轮番登场,其中一些角色则直接将生命付出去,结束在舞台上的表演。诸位配角边缘人群在边缘生活中生存着。范库尔先生宛若虫豸,是社会的弃儿,一个失落的灵魂,对生活满不在乎,对于自己流浪的生活甚至没有感觉,但他出色地完成了卡伦太太信使的作用。贝奇和他的同伴约翰曾经鄙视他,然而约翰他们也如草芥一般,当警车将他们撞向路边的时候,“前一个瞬间,那男孩伸出手来保护自己;下一个瞬间,他成了路边乱糟糟的排水沟里的一件什么东西”更加可怜的是,在警察的眼中,这些人和排水沟里被抛弃的垃圾又又什么两样呢?正如卡伦太太担心的,贝奇他们只能总在街上闲逛,种族隔离明天不会消失,后天也不会消失,他们的生命在闲逛中却消失了。孩子在种族隔离时代就这样耗费生命,作为父辈,弗洛伦斯的丈夫威廉在干什么呢?他在流水线上杀鸡,“早饭之后,就开始了大屠杀,扒出内脏清洗尸体,再把成千上万的尸体冷冻起来,成千上万的鸡头和鸡爪,几英里长的鸡肠子,堆积如山的鸡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屠杀,就像一个机器上的零件,不用思考,没有思想地生存着。“杀戮,死亡,如此狠心,又如此轻松”然而他们执行的却是一个杀戮的工作,面对的是死亡,对于生命来说是如此狠心,但对流水线的工作来说,却又是如此的轻松,那么对贝奇和约翰的生命,是不是也如同威廉宰杀的鸡一样呢,在警察面前也是如此的脆弱。“至于弗洛伦斯自己,同样如此,并非不似铁器一般。这是铁器时代。”在这铁器时代,不同于青铜时代或黏土时代,人更加心如磐石,不能也无法具备柔顺和善良,只有相互的屠戮。
四、结语
库切作为流散作家的一员,他曾经在多个国家生活和工作,正是这种流散生存状态,及其生长的环境,使他的作品充满着思考,思考的是历史的沿袭,时代的变迁,族群的隔离,生活的艰辛。他在思考中反思,他对因肤色不同而生存状态迥异反思,对形成的原因反思。《铁器时代》是库切成名时期的作品,这部书信体作品充满的深深的忏悔,我们在阅读作品的时候,我们与作者的诉说共鸣,作品的发表将这忏悔之情与世人诉说,与在中心与边缘的一切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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