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J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悄悄地在风里长大了。我每次听她说这句话都觉得难过。
刚看到《梦里花落知多少》时,我正在暖气十足的书市乱逛,窗外是料峭的春寒,夕阳西下以及大群大群快速移动的路人。记得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暗绿色的封面,余辉里,几乎要溶入周围的一片黯淡中。氤氲,苍凉,似乎暗示了某种断裂。封面设计得很好,一个金黄色边缘模糊的剪影交织着日暮厚重的雾霭,张开双臂孤单地站在深深的蒿草里,看着夕阳消失的方向。那些明媚,那些阴暗,在身后铺开一层深深浅浅的寂寞。
书市的老板很商业地对我笑,这本书写得挺搞笑的,现在就兴这个。
我也笑了,是这样的。搞笑的情节,荒唐的对白,书中北京与上海间长长的思念的确是为了一场烟花般的闹剧。
可是,是吗? “你给我一滴眼泪,我就看见了你心中全部的海洋。”而四维你却给了我一个姿势破碎的背影,于是我就知道了你心中全部的忧伤。
到网上查阅资料:“《梦里花落知多少》,郭敬明以百变的风格将口语化达到极至,看似玩世,实则无奈,在北京与上海构筑了一个有泪有笑的故事。
二十一岁,这样一个彼德·潘的大男孩,还是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长大了。”
我看了,微微有些惶惑。
一直以来,我不知道该怎样写四维,这个矛盾的双子座男生。四维的文字总是让我难过,甚至在阳光清亮的日子,那些不着痕迹的忧伤还是可以无边无际地蔓延,蔓延。四维说他喜欢在夜晚的窗台前一个人悄悄地写,所以写出的文字是忧伤的。平淡的口气里有深深的忧伤。
记得有人说四维像是一个“青春记录者”,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从四川到上海,他把自己的成长一页一页地撕给我们看。可是对我来说很难对四维有具体的定义,因为他的风格一变再变,情感空灵如雪,如风,转瞬即逝。比如最初清澈的忧伤,比如《幻城》庞大华丽的想象,甚至《梦里花落知多少》里痞子式的言语和剧情。可是情节看到最后,你看到了,所有的文字与感觉依旧是一片内心的兵荒马乱。
那些青葱岁月里的风,那条流淌着时光的河。四维总是不厌其烦地写自己的心情,那些沉重,那些无法讲述的悲伤和苍凉;写自己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性格,内敛而又张扬;写充满疼痛与欢乐的成长;写沉淀在骨骼上的忧伤。他不动声色地在文字里一遍一遍向世人展示着这个“伤感与优美的青春,多情而孤独的年代”,看得我们不知所措,看得我们喜悦安慰又沉重。
那些曾经在我身边悄悄生长的自由蒿草,
那些曾经站过了一个又一个夏天依然清澈的
树木,那些沉默无言的古老的教室以及长长的
走道,那个有着塑胶跑道的运动场,那些日
升月落的忧伤和在每天傍晚燃烧的苍穹。
一想起,就地动山摇。
开始习惯在某个清澈的日子,透过玻璃窗看外面明亮的阳光,这个习惯是四维教的。寂寞了就仰望天空,一直一直不说话,看那片天空,那个落日,那些浮云,那群飞鸟,直到孤单落日般充满整个天与地的罅隙,直到飞鸟飞成我落日般的惆怅。
我在眩目的阳光里微微闭了眼,所有的喧嚣以一种寂静的姿势退得很远很远。阳光里似乎蕴涵了一种力量,让人忘记悲欢的力量。后来看许佳的《我爱阳光》时才知道,原来阳光里是一种新鲜而又温暖的甜香。安宁、淡泊、静谧又柔和。
我一直都是很喜欢许佳的,因为我是如此热爱那些写温暖文字的人。字里行间全是最舒展的风,雨过天晴,毕露锋芒。尽管许佳的笔下也会有迷茫浮躁也会有善良的任性,可是一切一切摧枯拉朽之后,天空又豁然开朗。她的文字总是带着青春上扬的张力和明媚灵秀的阳光。看《我爱阳光》时,那种安宁、淡泊,春水般流淌的感觉真好。
可是四维,则是以破碎的姿势站在城市灰蓝的天空下,不带感情地站在断崖上,站成某种完美的防御,眼前稍纵即逝的繁华与苍凉成为一幕幕残酷青春的见证。而他的忧伤,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绝望地厮杀。绵延又惨烈。
于是很多人开始说我做作,故意模仿郭敬明。于是想起那么多无聊的上海人在网上或者文章上大肆抨击说四维看天空时多么矫情,还有我周围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说四维是“感情泛滥”,这些人让我无话可说并且匪夷所思。难道他们当真没有看到有个孩子蹲在路边一面微笑一面流泪吗?我总这样认为,很多喜欢文字的人最初动机都很单纯,他们记下的一切只是为了一场见证,只为纪念,只感温暖。可悲哀的是,他们的真性情在更多人看来只不过是不可理喻。
那些躲在生存的夹缝里蠕蠕爬行的,他们的青春,他们的欢乐与悲伤,大概早已出于麻木被遗忘了吧。
那些匆匆忙忙活着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那些匆匆忙忙活着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要我怎么说,我不知道。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我一直害怕自己到最后会变得麻木,麻木到看尽一切悲欢离合表情却依旧冷漠。于是我问小白,我是不是一个麻木的人。小白想了想说应该算是吧。我吓了一跳然后问为什么。她说举个例子,看《幻城》看《梦里花落知多少》那么凄美的文字你居然不掉一滴眼泪。
小白讲这些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想想解释就是掩饰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每个人都是有眼泪的,只不过有的人习惯了隐藏,所以你看不到。四维学会了隐藏温暖,而我学会了隐藏眼泪。你认为我是坚强也好,你认为我是麻木也罢,总之我不想有人靠近。
那个晚上,我看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后记,朋友们都说结局写得很悲伤,其实后记才是真的绝望。我对着深黑的天空终于流下了眼泪,我一遍一遍地说,我不是麻木,我不是麻木……
早上吃饭的时候,MYK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在给四维写书评。然后MYK开始骂我,狠狠地骂,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没睡好?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四维在小A凶他之后看着小A的脸,既开心又难过,所以就想哭了。现在我听着MYK骂我的声音我也想哭了。想起班主任说我的话,你有几分可怜的悲观。
可怜?!是啊,是啊,我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怜到一点点温暖就可以把我湮没。
寂寞的人,总会用心地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我想也许等到自己很老很老的时候,老得几乎需要回忆来缅怀一些事时,我还会记得,有个叫郭敬明大我五岁的男生曾经给过我怎样的温暖和安慰。
可是,后来,我听说《梦里花落知多少》有可能是抄袭的。震惊之余我依旧不想说些什么,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在炒作自己还是炒作四维还是SO THAT 大家一起出名。我只是固执地相信:四维那个单纯地像片阳光的孩子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是,后来,我又看了四维另外的几部小说——我喜欢“后来”这个词,那么平淡的口气让你看不出时光的意味——那是些让我为之心痛的文字啊!尽管包装得很精致,设计也更为新颖,却再也难以给我曾经质朴的感动和厚重的忧伤。
每个人都很辛苦,这个世界不会符合你
所有的想象,甚至连一个你的想象也不会符合,可是我们还是得生存下去。
每个人都会变得世俗,这没法子改变。
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些无奈,而这些无 奈我们无法改变。
我不知道四维在写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是否依旧冷漠,我只知道看的时候我认真的难过。“如果沧海再悼念的时候,能让我们隐忍地前进再隐忍地退,那该有多好。”是啊,那该有多好。
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终于妥协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孩子早已有了冷峻的面孔。那天我在杂志上看到四维以前的照片:坐在草地上,一脸灿烂。我再一次想起那个剪影,任性而单纯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我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二十一岁,那个剪影,是决绝,还是决裂?
我问MYK,你知道长大代表什么?
是完善。
不对,是遗忘。
四维说:我总是轻易地忘记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日复一日地对自己催眠。
我知道,那不仅仅是承诺。
有人说,记忆超越了尘世的恩怨之后,独自来到。曾经的心心念念,曾经的怅然若失,那些心情在岁月中早已难辨真假。似乎我们的成长就是在不断地告别和遗忘中才成就了那份残缺的完美。
如此,四维把自己的文字写成月光下的大海,波光潋滟。而他义无返顾叙述的激情则是无穷无尽汹涌的黑色潮水。潮水急急卷来又急急卷去。一俯一仰之间,腐朽的时光静静沉到海底,就让往事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只因时间太过弥久,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不想忘已成为无奈。
故事的结尾:陆叙走了,顾小北也走了,曾经一起心心念念过的人都走了,可是林岚依旧稚气地唱着歌,歌里面说,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看过一句最为心痛的话,是霍艳写给四维的,那句话是这样的:.彼岸的花朵终于凋零,圣殿的焰火奄奄一息,我看到你孩童的微笑。你问,当天堂塌陷的时候,我们的罪行,是否终将被宽恕。
山带走了水的故事;风带走了云的故事;飞鸟飞过了,带走了天空的故事。我也曾经一直停留在四维的故事里,跟着他开心也陪着他难过,微笑,沉默,得意,失落。停留在时光刻度的尾部,一个驻足,四维跑远了,找不到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实我带走的或者说我能带走的只是自己的故事,自己孤单的故事。更或者,我们微笑着说,我们停留在时光的原地,其实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四维在《永远哀伤的孩子》的结尾写到,站在孩子这个称呼的尾巴上时,我真的原谅这个哀伤的孩子了。
二十一岁,四维长大了;十六岁,我依旧是个孩子;或许像彼德一样永远也长不大真的是件值得羡慕的事。可我呢,可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也站在十几岁孩子的尾巴上,回首又见它时,我会原谅四维吗?
最后请让我用四维的一句话来结尾吧。“如果我们都是些孩子,就可以流连在过去时光的原地,一边听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边慢慢皓首。”
四维,我要把你忘记了。站在旷野中央,站在封面暗绿色的断裂处,我终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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