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与朋友闲聊,聊着聊着,聊到了木桶,也聊出了木桶的文化。
木桶在农村中相当普遍,以前最常见的是水桶、酒桶、饭桶、粪桶、粪提桶之类。按理说,这些都是生产、生活用具,再怎么着也算不上文化,可是你说他说、你做他做,仔细把玩、回味,还真有点“木桶文化”的味儿。
先说这粪桶,它由若干块直板组成,左右两侧对衬的地方都有一块板高出,凿有孔洞,供扛、挑时系穿绳子用,称粪桶耳朵。
水桶又称担桶,由凹形的条板组成,凹的地方称腰部,左右两侧的板高出尺许,用横杆连接,叫提襻,也是扛、抬时供系绳子用。
酒桶,常常在水桶上加一个盖子。饭桶,也是直板组成,型号有大有小,盖板往往另选洁净的“草盖头”。
生活中,装粪的粪桶,叫人躲避着;装水的水桶,被人使用着;装酒的酒桶,引人品评着;盛饭的饭桶,让人说道着。这些桶的材质是一样的,因为际遇不同、功能不同、用途不同,命运也就各异。
闲聊时把这个现象延伸到人生世界,事情馬上发生了变化。答案很简单,因为说道的时候把自己这个“人”放进去了,如此一放入、一联系、一思考、一品味,人文背景就立体化了。
看!谁生得五大三粗,给个绰号曰“坏粪桶”;谁充耳不闻,被说成粪桶的耳朵——臭摆样;谁只吃饭不做事,称饭桶,大的称大饭桶,小的称小饭桶;谁喝酒没个完,文雅的说法,叫酒桶。这些都叫做木桶文化。
还有,提桶又称水提桶,其体积是水桶的三分之一,高矮是水桶的二分之一,有提襻。
粪提桶,与提桶相似,但底部、口部略小,腰间部分鼓,与提襻一侧相向的地方装有浇灌的竹管,叫粪提桶嘴。如果某人絮絮叨叨爱管闲事,一定会有人把她或他的嘴比喻为“粪提桶的嘴巴——臭”!
话说这些木桶,周边都用竹篾圈箍扎而成,一旦坏掉,匠人先制作两档(个)比桶的身围略小一点的竹篾箍,一档套底端,一档套中间。由于竹篾箍的身围小于桶圈,套的时候双手只能像捉猪捉狗似的,拚命使劲地”捉”,套上之后再用”木桢”不断地敲打,行话叫“箍桶人捉上档”。
出于这个原因,当有人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的时候,也称之谓“箍桶人捉上档”。
当前,在经济领域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水桶只要有一块板是短的,就会弄得整个水桶盛不满水,“想要把经济搞上去,先得补这块短的板”。
看起来,这个“补短板”理论又是木桶文化延伸的生动写照呢!
还有马桶,有的地方称“子孙桶”,有的地方称“乾坤桶”,其文化的原创意味也十分浓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出嫁前女方买回来的时候,总会用“系腰”包裹,出嫁之夜里边还要放置红蛋、花生、线团、红枣、葱、芸等七种象征吉庆的物品,三日之内不得启用。
倘若婚嫁没有马桶,懂规矩的人一定会说“这不是真心嫁人”。为了真结婚、真嫁人,不用马桶的一些地方,哪怕痰盂也要买一个嫁过去。
平时,围绕着马桶这一事象的说法甚多,对于说大话、吹牛皮,一句话没有半句真的,人们讥其为“一马桶粪,半马桶屁”;翻箱倒柜什么都要的,讥其为“马桶乓(旁)里捞一把”;如果剃头的时候只在头的四周轧去一点儿,叫“剃了个马桶圈”。
有一首流传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儿歌更具初创意味。假设哪一家新婚,邻居家的孩子没有吃到喜糖、喜糕什么的,他们会三五成群啦啦词似的喊着:“新人(娘)新小(郎)倌,迭驼老眉点(迭加在一起的蚤、虱),两条裤子脱在枕头边,马桶乓(旁)里摸来摸去,摸着一个红小倌。”
此时此刻,知趣的本家会忙不迭地奔出大门,连忙陪着笑脸发糖、发糕。看起来,马桶虽是污垢之物,一旦与文化搭上边,连小孩子也能征服大人哩!
木桶少不了箍,而箍桶这一行当,《竹枝词三百六十行·箍桶》一书的作者将其意境提升到了治理国家、治理社会的层面,文中提到:“箍桶师傅本领高,作刀一把篾几条。弯板几块都散失,篾圈一个圈得牢。今日世界破碎多,金瓯欲缺安得大匠箍。莫似造屋误请箍桶匠,才力不及没奈何”。短短几句,把木桶文化的内涵、底蕴都表达出来了。
说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人们常说品味人生,而这品味木桶文化,其实也是在品味人生啊!赶快品味你身边的事物吧!说不定就在品味之间,还会突然之间品味出人生的又一个新的什么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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