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乡村,家家户户都养猪,少的养一头,多的养两三头。不为吃肉,为的是春节前卖掉,添置来年的一些生活必需品,扯几尺布给大人孩子做件衣服,过年的年货,更等着这卖猪的钱呢。那时候的猪长得都特别慢,春天买回的小猪崽儿,养到春节前,整整十个多月的时间,也就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平均一个月长十斤,那也得卖。
对于养猪,葛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高手。同样是从村里猪场的一个圈里抓的小猪崽儿,同样的重量,喂的是同样的野菜、麸皮加刷锅水,到了葛叔家的猪圈里,结果就大不一样了。等到春节前送到收购站一卖,就比左邻右舍的猪重个二三十斤,不服不行。葛叔家的猪年年都比别人的猪卖的钱多,逐渐引起不少街坊四邻的忌妒。
那年的春天,葛叔和众多村民一样,从生产队的猪场买回一头十八斤重的黑色小猪崽儿。当时,这头小猪崽儿看上去还蛮不错的,能吃能喝,活蹦乱跳的,毛色黑亮黑亮的,挺顺溜,估计春节前长到一百四五十斤没什么问题。葛叔按多年的经验来估计,这头小猪崽儿到了六月中旬,长到七十斤是不成问题的。然而让葛叔恼火的是,都到七月底了,这头猪还不到三十斤。不但如此,本来一身黑亮黑亮的小猪崽儿,此时已变成了一头毛色棕红的红毛猪,一双眼睛,也跟兔子的眼睛一样,变得红红的了,模样儿也越来越像妖怪。一米多高的猪圈墙,轻而易举就能蹿上去,而后跳下去满世界乱跑。一开始葛叔还把红毛猪给赶回来,后来气得葛叔干脆不管它了。不管它也没关系,天黑前肯定会回来,自己跳进圈里闭目养神。葛叔就骂,这哪是猪啊?纯粹是它娘的一条狗啊!
那些忌妒葛叔的人见葛叔养了一头光吃不长的红毛猪,是既奇怪又开心,心说这么多年了,你养的猪年年都比我们养的猪重个二三十斤的,凭什么呀?现在好了,也该让你尝尝什么叫不如别人是什么滋味儿了,也该让我们顺顺这口气儿了,也算是老天开眼了,把这头红毛猪打发到了你老葛的家里了。
这些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既关心又不解的样子对葛叔问这问那。内容无非就是你老葛在选小猪崽儿上从来都是眼里不揉沙子,这回怎么看走眼了?要么就是这猪吃错什么东西了?这猪的一身黑毛变成了红毛,时间一长,是不是还会变成绿毛啊?等等,都让葛叔听着打心里烦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强装笑脸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村里最为开心的莫过于一个叫吴尤的人了,他逢人便说:“也该他姓葛的倒霉一回了,好事,总不能老是让他一个人占了吧?再说了,千不该万不该,去年他不该骗我是不是?去年春天买小猪崽儿的时候,我让他帮我挑挑,他左看右看的,最后让我买了一头二十斤重的小猪崽儿,他买了一头十七重的。结果呢,春节前一卖,他的猪竟然比我的猪重了十六斤。你们说,这是不是他在耍……这回好了,一头红毛猪,要让他在全村人面前结结实实现一回眼。”
为了恶心葛叔,只要吴尤看见葛叔的红毛猪在街上跑,他就想办法给抓住,单等葛叔一家吃午饭或是吃晚饭的时候,他提着“哇哇”叫的红毛猪来到葛叔的家。进门后二话不说,他就指着红毛猪对葛叔说:“我说葛老兄啊,你家的这头红毛宝贝儿得看好了啊,别让他满世界乱跑啦。今年我的猪运可是刚刚开始好转,真要是被你的红毛宝贝儿给传染喽,那可就不好……”吴尤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后,将红毛猪往葛叔家的猪圈里一扔,得意地扬长而去。
因为红毛猪,葛叔看出了不少村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就觉得自己在村人面前丢尽了面子,就决定哪天天黑后将红毛猪一镐头打死,然后埋掉。
这天的晚饭后,葛叔提着镐头正要跳进猪圈打死刚刚从外面跑回来的那头红毛猪的时候,村里那八十多岁的常爷来了。常爷问葛叔想要干什么,葛叔恼恼地说:“还能干什么呀常爷,再不把这头倒霉的红毛猪打死喽,我都没脸见人啦!”葛叔说着就要往猪圈里跳。
“等等。”常爷赶紧拦住了葛叔,说:“你小子真要是把这头红毛猪打死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葛叔不明白常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问道:“常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能后悔一辈子?”
常爷微微一笑,说:“你小子,要发大财了。”
葛叔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就苦笑着对常爷说:“常爷,您老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跟晚辈儿的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了吧?”葛叔说着,抬腿又要往猪圈里跳。
“慢着。”常爷再一次厉声地拦住了葛叔,一脸严肃地对葛叔说,“你小子给我听好喽,你常爷爷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问你,你的这头红毛猪,开始是不是一身的黑毛?”
“是啊。”
“那现在,它的一身黑毛,为什么变成了红毛?为什么光吃不长?为什么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的眼睛一样?你都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吧小子。”常爷说,“是因为你的这头红毛猪,肚子里长朱砂了。朱砂,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知道啊。”葛叔一脸惊喜却又将信将疑地说,“常爷,您是说,我的这头红毛猪,肚子里,长、长朱砂了?”
常爷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对。”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样的,牛肚子里长的结石叫牛黄,狗肚子里长的结石叫狗宝,猪肚子里长的结石,就是朱砂。牛黄、狗宝和朱砂,都是上等的药材,是相当值钱的。这么跟你小子说吧,到时候你从这红毛猪的肚子里取出来的朱砂,价钱顶好几十头肥猪的钱。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要发大财了?”
葛叔激动地点了点头,说:“那您说,这猪的毛,为什么要变成红色的呢?为什么光吃不长呢?为什么眼睛跟兔子的眼睛一样红红的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常爷显得很内行地说,“朱砂是红色的,猪的毛和眼睛,自然就会慢慢变成红色。光吃不长,原因更简单,营养,都让朱砂给吸收了,猪,也就光吃不长了。”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常爷。”葛叔问道,“您说得这么具体,那,您见过朱砂是什么样子吗?”
常爷摇了摇头,说:“实话实说,我还真没有见过朱砂是什么样子。所有这些,都是听我爷爷说的。不过你放心啊小子,这头红毛猪的肚子里,有朱砂是肯定的了。”
关于牛黄、狗宝和朱砂,葛叔也确确实实听说过,也听医生说过,而且药店里确实也有卖的,所以葛叔就相信了自己的这头红毛猪肚子里真的是长了朱砂。激动之余,葛叔就诚恳地对常爷说:“常爷,等我取出了朱砂,我一定好好请您喝酒。”
“好。 ”
“那,这朱砂,得等什么时候才能取出来呢?”
“只能等红毛猪自己死了才能取,千万千万不能‘杀鸡取卵’啊。否则的话,朱砂就毁了,就分文不值了。”常爷说,“对了小子。从现在起,你得把红毛猪给看住喽,不能再让他乱跑了。”
“是。”为了看住红毛猪,葛叔把猪圈墙加高了好多。如此一来,红毛猪再也跳不出去了,只好无奈地待在了猪圈里。
很快,村人便都知道葛叔的红毛猪肚子里长朱砂了,也就清楚葛叔要发大财了。本来,不少人已经通过葛叔养了一头红毛猪而使这些年不平衡的心理得到了某种平衡与欣慰,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在厚爱着葛叔,竟然让那么值钱的朱砂长在了葛叔的红毛猪的肚子里。不但一直忌妒葛叔的这些人埋怨老天爷太不公了,几乎全村人都开始埋怨老天爷的不公了。人们的心,犹如平静的水面被扔进了一块石头,即刻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那个叫吴尤的人发出了这样的说法,红毛猪是村里猪场的母猪生下来的,它的肚子里长了朱砂,就该属于猪场所有,将来卖了钱,全村人就应该都有份儿,不能让他姓葛的一个人独吞了,必须把红毛猪收回来。吴尤的说法,即刻得到了好多人的拥护,就在吴尤的鼓动下纷纷找到了村长,把此说法说给了村长,要村长把红毛猪收回来。
村长还是很明事理的,就劝这些人不要犯红眼儿病,不要看着别人比自己强一点儿就心里不平衡。既然猪已经卖给人家了,就是人家的猪每天不拉屎专拉金条,那也是人家老葛的造化,别人再怎么看着眼红也没有用。把红毛猪收回来,怎么讲也说不通,到哪儿说也说不出道理来。一句话,村长坚决反对把葛叔的红毛猪收回来,还劝这些人不要无理取闹惹是生非。
这些人得不到村长的支持,就说村长早就跟葛叔串通好了,将来卖了红毛猪肚子里的朱砂,钱,村长和葛叔二一添作五,平分。人家是村长,有这个权利。有人就认了,有人就不认。尤其是吴尤,说什么也不认,就凭自己把红毛猪给他抓回来那几次,也要跟葛叔套上磁,这朱砂的油儿,多多少少也要蹭一点儿。实在套不上磁,再想别的办法。
吴尤找到了葛叔,先是一通肉麻的祝福、奉承后,接着便开门见山地对葛叔说:“葛老兄啊,你这红毛猪,我给你从外面抓回来,算起来有三四次了吧。”
葛叔清楚吴尤是什么意思,便也开门见山地说:“你就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不过我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想打我红毛猪的主意,最好把话憋回去,也免得伤了和气。”此时的葛叔已经下了狠心,哪怕是皇上的二大爷来,只要是想打我红毛猪的主意,我就翻脸不认人。
早有思想准备的吴尤见葛叔一开口就把道儿给堵死了,便微微一笑对葛叔说:“葛老兄啊,这话,你可就说远了。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前来向你祝贺的。当然了,老兄要是发了大财,怎么也得赏兄弟我一口酒喝不是?”
葛叔哈哈一笑,说:“那当然。不管怎么说,兄弟一直对我的这头红毛猪很是上心不是?要不是兄弟你三番五次地把红毛猪给我抓回来,我这红毛猪,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呢。”
吴尤尴尬地一笑,说:“一句话,还是老兄你有造化。行了,不打搅了。”吴尤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呸。”葛叔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自语道,“谁他妈的也别想占我半点儿的便宜。当初,不是看我养了头红毛猪都幸灾乐祸吗?这时候又都眼红了?就是把眼睛红得跟红毛猪的眼睛一样,也没有用。”尽管葛叔是这么想的,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他太了解此时人们的心态了,包括自己,有着一个共同心态,那就是别人比自己强心理就不平衡,就有可能生出一些不该发生的事。于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葛叔悄悄地把红毛猪圈进了配房的一间小屋里,把门一锁,可谓万无一失了。
葛叔算是走了一步高棋。就在葛叔把红毛猪圈进小屋里的第二天天亮后,葛叔发现猪圈里多了半块儿窝头。葛叔家的猪圈跟大多数家里的猪圈一样,都是紧挨着街门旁边的院墙里面。无疑,这半块儿窝头,就是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隔着院墙扔进来的。目的,可想而知却又很可怕。葛叔没有声张,也没有动那半块儿窝头。猪圈里常有老鼠偷吃猪食,看看老鼠吃了这半块儿窝头有什么反应。不到中午,那半块儿窝头就不见了。等到午后,两只硕大的老鼠就直挺挺死在了猪圈里。有些后怕的葛叔,悄悄地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村长。村长要报警,被葛叔拦住了,说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葛叔不想把事情弄大了,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养了一头长有朱砂的红毛猪。回到家后,葛叔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真不该把毒药窝头的事告诉村长。
还是有人不断地找到村长,强烈要求把葛叔的红毛猪给收回来。甚至有人口吐狂言,如果他姓葛的不把红毛猪交出来,一切后果都将由姓葛的自己负责。联想到窝头事件,村长也开始害怕了,真要是因为一头红毛猪惹出大乱子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村长赶紧召开全体村干部会议,研究解决的办法。经过整整一天的时间,总算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便在第二天的早上上工之前,全体村干部来到了葛叔的家。
针对红毛猪的问题,村干部们先是轮番对葛叔进行集体主义和大公无私的思想教育,接着又把收回红毛猪的利弊关系说得清清楚楚。最后,村长向葛叔承诺,村里愿意拿出两头已经八九十斤重的壳郎猪换葛叔的红毛猪。不但如此,将来卖了红毛猪肚子里的朱砂,葛叔将拿到钱数的百分之十。
面对不可违抗的局面和村长的承诺,葛叔清楚已经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否则的话,自己将会落个鸡飞蛋打的后果。真要是那样的话,反倒让村里的一些人得到彻底满足,不如就坡下驴答应村长提出的交换条件。但是,聪明的葛叔也看了出来,对于村长提出的条件,还是有讨价还价余地的,于是,葛叔坚决地向村长提出了讨价还价的条件。一、两头壳郎猪不行,必须加一头。二、要拿全部朱砂钱的百分之十二。
看来村干部们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只见他们只是微笑着相互看了一眼,村长就当即拍板了。很快,三头八九十斤重的壳郎猪就被赶进了葛叔的猪圈里,一张盖有大队公章的葛叔拿钱数的百分之十二的证明信也落到了葛叔的手里。随后,那头红毛猪就被村里猪场的饲养员带走了。葛叔对村干部们一再强调说:“常爷说了,什么时候红毛猪自己死了,肚子里的朱砂也就长成了,才能把朱砂取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弄那‘杀鸡取卵’的事。否则的话,朱砂就毁了,就分文不值了。”
尽管葛叔的红毛猪最终还是被村里给收了回去,可不少村人望着葛叔的猪圈里那三头八九十斤重的活蹦乱跳的壳郎猪以及那张盖有大队公章的证明信,还是耿耿于怀心存不满。
村里像招待高级外宾那样,把红毛猪圈进了一个既干净又安全的小型猪圈里,并要求饲养员给红毛猪加食加料单独供餐,确保红毛猪肚子里的朱砂顺利长成。让村长和饲养员着急的是,红毛猪竟然一整天不吃不喝,总是围着猪圈没完没了地叫。饲养员想起了葛叔,就征得村长的同意,很快就把葛叔叫来了。说也奇怪,红毛猪一见葛叔,不仅活蹦乱跳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而且马上就大吃大喝起来,一边吃还不时地抬头看看葛叔。就这样,葛叔担负起了专门喂养红毛猪的任务。
离春节越来越近了,腊月二十这天,葛叔征得村长的同意,让村里的手扶拖拉机拉着已经长成一百五六十斤的三头肥猪,来到收购站卖了。这一次,葛叔可是赚了三头肥猪的钱。葛叔破天荒地提前买了一个猪头和一份下水。回到村里的时候,葛叔得意扬扬地当着好多人的面高声地对众人中的妻子说,这些只是过小年儿的,过大年的年货,过了小年儿再去买。
腊月二十三这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雪,第二天早上,葛叔提着热乎乎的猪食去给红毛猪喂食时,却见红毛猪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棚子下面的烂草上,死了。此时的红毛猪,看上去也就六七十斤。
葛叔赶紧叫来了村长,村长摸了摸红毛猪的肚子,让人叫来了村里会杀猪宰羊的老巴子,让老巴子取红毛猪肚子里的朱砂。就在老巴子正要用刀拉开红毛猪的肚子时,葛叔赶紧喊道:“停。”
老巴子停住了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村长也不解地问道:“是啊,怎么了?”
葛叔问老巴子:“你见过朱砂是什么样子吗?”
老巴子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知道这朱砂到底长在猪的什么位置吗?”
“不知道。”
“把朱砂取出来后,怎么清洗,用什么清洗,怎么保存,你知道吗?”
“不知道。”
葛叔又问村长:“村长,刚才我问老巴子的这几项,您知道几项?”
村长也摇了摇头,说:“一项我都不知道。对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葛叔说:“所以,我们不能盲目地取出红毛猪肚子里的朱砂,真要是失手给毁了,那可就全完啦。”
老巴子一听,赶紧摆手,对村长说:“葛叔说得对,村长,这活儿我干不了,更不想坏了全村人的财路。您啊,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巴子说完这话,走了。
村长傻愣愣地问葛叔:“那你说,这、这事儿怎么办?”
葛叔说:“好办。”
“怎么个好办?”
“把红毛猪的尸体拉到乡里的兽医站,那个姓曹的老兽医干了三十多年了,肯定见过牛黄、狗宝和朱砂一类宝物的。这个活儿交给老兽医,不是既安全又省事吗?”
“对呀。”村长一拍大腿,说,“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啊!”
很快,村长就亲自开着手扶拖拉机,把葛叔和红毛猪的尸体拉到了乡里的兽医站。那位姓曹的老兽医听村长把情况一说,当即就笑了,说:“你们是听谁说的,朱砂就是猪肚子里长出来的?”
葛叔和村长一听就愣住了,葛叔赶紧问道:“曹兽医,听您这话的意思,这红毛猪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长朱砂了?”
“不是没有长,而是不可能长。”曹兽医说:“朱砂,即硫化汞,化学品名称叫HgS。朱砂又称辰砂、丹砂、赤丹、汞沙,是硫化汞的天然矿石,并不是猪身上长出来的。换句话说,猪身上根本就不会长出朱砂的。”
葛叔不相信地说:“可是,多少年了,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啊?而且我们村那八十多岁的常爷,也说这朱砂就是猪肚子里长出来的。还说我这头红毛猪,就是因为肚子里长朱砂了,才光吃不长的,才一身的黑毛变成红毛的,两只眼睛才变成了跟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的。实话跟您说吧曹兽医,您说这猪肚子里不会长出朱砂来?我、我还真不信。”
曹兽医微微一笑,说:“这是科学,并不是我随便说的。”
“这样吧曹兽医。”村长说:“要我说,猪肚子里长不长朱砂我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就把这红毛猪的肚子给我们彻底打开,有没有的,我们也好向村民们交代。”
葛叔赶紧说道:“对对对,村长说得对。曹兽医,您就下手吧。”
“好,咱们就来个让事实说话。”曹兽医说着就开始解剖红毛猪的肚子。很快,曹兽医就把红毛猪的肚子打开了,并按照各个器官的顺序,一样一样让葛叔和村长看了个仔细。葛叔和村长清楚地看到,除去红毛猪的胃里长了一个两个拳头大的肉瘤外,什么样的异物都没有长。
曹兽医指着肉瘤对葛叔和村长说:“就是这个肉瘤,使得这头猪光吃不长,一身的毛和眼睛也变成了红色的。根本不像民间传说的那样,是因为猪的肚子里长了朱砂才变成这样的。”
葛叔和村长相信了红毛猪的肚子里根本没有长朱砂也不可能长朱砂的事实和道理,可那些盼望着卖了朱砂能得到一些实惠的村民们相信吗?村长和葛叔商量了一会儿后,村长哀求曹兽医说:“曹兽医,求您跟我们回村子一趟吧,求您跟村民们说一声,这红毛猪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长什么朱砂。”
曹兽医不解地问村长这是为什么,村长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了曹兽医,最后说道:“您要是不给说清楚的话,好多人肯定会认为,这是我跟葛叔玩儿了什么猫儿腻了呢。”
葛叔也一个劲儿地哀求曹兽医,求曹兽医为自己解围,否则的话,往后自己的日子过得就不会踏实了。无奈的曹兽医,只好跟着村长和葛叔拉着红毛猪的尸体回到了村子的猪场。
此时,上百号村民已经在猪场等候上了,一见村长和葛叔回来了,便一窝蜂地围了上去,要求看看朱砂到底是什么样子。当村长向大家说明情况后,村民们即刻炸了窝。
“没有朱砂?”人群中的吴尤走到了葛叔的面前冷笑了几声,说:“我说葛老兄啊,不会是跟村长合伙儿玩儿的猫儿腻吧?”
葛叔也冷冷地一笑,说:“是不是猫儿腻,还是请曹兽医跟大伙儿说一说吧。”
吴尤说:“好啊。”接着又对曹兽医说:“曹兽医,那您就说说吧,这红毛猪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朱砂?”
“对,对。”大伙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曹兽医说:“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村长和这位老葛兄弟,没有玩儿什么猫儿腻。至于说朱砂吗,根本就不是猪肚子里长出来的。换句话说,猪肚子里,根本就不会……”曹兽医就把朱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详细地说给了村民们,村民们才相信地陆续离开了猪场。
吴尤还是不相信,不相信红毛猪肚子里没有长朱砂,便悄悄地问葛叔:“葛老兄,你跟我说句实话,红毛猪的肚子里,真的没有长朱砂吗?”
葛叔没有正面回答吴尤,而且诡诈地一笑,就什么也不说了。
不但吴尤问过葛叔这个问题,不少人也问过葛叔这个问题,每每此时,葛叔都是诡诈地一笑什么也不说。而葛叔那诡诈地一笑,却深深印在了好多村人的脑海里。
多少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仍是有不少人在怀疑,怀疑当年的朱砂事件有猫儿腻。尤其是葛叔当年那诡诈的一笑,更是成了不少人心中的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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