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那只猫——金银眼,报的警?
那猫放死一直就那么叫、不歇声。不像叫春。奇了怪了,平日从没听它吱声过。叫得那个抓肝挠肺,越听越觉着就不对劲嘛。
门反锁着。屋里就她一个。平躺床上、完好无损、穿得齐整。头发梳得好熨帖的。白床单、白枕巾、一张双人床。好大、橡木的。
就她一人?
就她一人。
就那么死了?
就那么死了。
搬牌搬牌。
怎的今日这么萧条,就这一桌转转麻将?
早起这左眼皮直跳,我就晓得今天有事。
只听到警车哇啦哇啦喊,我正在厨房和面哩,还以为是哪起火了,不对呀,窗外头,青天白日,没见哪冒烟呀,就听到满地吧嗒乱响,原来好多人在往后院疯跑。来不及洗手,赶到楼下,问出嘛事了,没人搭腔,都不搭腔,只见一个个撅着屁股一路疯跑,不让进屋,公安拉的黄带子,等我赶过去,就看到堵在那的一片后脑壳,就听说,死了,死了,死在了床上。人多,挤,水泄不通,跟赶去的那些宠物犬,就在你胯裆底下乱窜,丝毫也不顾忌。吵,一窝蜂,一锅粥,就听见满堰塘蛤蟆叫。说那女人仰脸躺在床上,那只猫,金银眼,就那么趴在她身边,不动,不吱声,就那么守着。女人脸边还摆了鲜花,花没怎么打蔫,有说是玫瑰,有说是百合,也有说是康乃馨。
听说那猫两只眼睛都是湿的?
喂,你们晓得那只猫吗?
不是说金银眼吗?一只眼发金光,另一只,银光。
我是说它的身价,值多少,猜猜看?八百?一千?一千二?告(诉)你们吧,一万八!别瞪眼,别摆脑壳,不信你去问“鸭脖王”胖丫,一万八就(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胖丫不是也好那口嘛,布偶、暹罗、加菲、波斯、金吉拉、曼基康,都养过,就是没养过金银眼,胖丫说,开始她也不晓得那东西有那个价,就想换个新鲜,弄只来玩玩,她就寻到“虞美人”——河街那家猫店去了,拍巧(刚好),那店里就有一只,胖丫问多少价,猫老板亮出两颗指头,晃了晃,胖丫说,两千?猫老板笑说,后头再添个零蛋。胖丫当场也是傻眼了,再添个零蛋,这也太嚣张了吧,猫老板说,那可是他的镇店之宝,像这种高端产品,赶上眼下猫市看涨,两万这还是保守价,他还真舍不得出手哩。见胖丫愣在那,猫老板不说猫了,说狗。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尤其那种小巧型的,比熊、银狐、比格、马尔济斯、蝴蝶、博美、京巴、雪纳瑞、西高地,更是讨人喜欢。猫老板说,犬市走的大众路线,消费定位中低阶层,这样,市场一直没见怎么低迷过,绕了一圈,猫老板还是话说回来了,说猫,说他的镇店之宝,说近年出现新动向,猫市走势看好,尤其,金银眼这种高端产品,虽说目前它还小众,有点小贵,在玩的都是精英贵族,但市场预测表明,伴随城市文明和人的幸福指数迅速提升,很快它就会走向广大人民群众。猫老板要胖丫把他那只镇店之宝抱回去,说,弄一只金银眼在身边,不仅是一个人的身份象征,更是一笔高回报投资,猫老板问胖丫信不信科学,胖丫说信,这就对了嘛,市场预测就是科学,一只金银眼,就是一支潜力股,猫老板又问,这时候低价位进仓一支潜力股,日后你是不是赚大了?
打住打住,我记起一桩事来了,就是上春,我不是从儿子那——深圳回来么,火车上,一年轻伢,跟我同座的,手头捧一本书,就叫《金银眼》。也是好奇嘛,我就问他,金银眼是个什么东西,莫笑,大哥不笑二哥,螺蛳不笑蚌壳,那时候我还真不晓得,连听都没听过,那年轻伢告(诉)我,是猫,跟常见的不一样,异色双瞳,一金一银,他问我,贺志直哉听说过吗?我说没听说,他说,日本的,世界级权威猫科专家,他手上的这本专著就是他写的。他问我养不养猫,我说不养,又问,喜不喜欢,我说不喜欢,猫生跳蚤,猫屎特臭,叫起春来还扰民。他批评我,说我偏见,种族歧视。年轻伢翻到一页,拿手点着上面,边念边跟我解释,金银眼属于高等级灵物,智商相当于一个成人,情商那更是老高了,超越常人,就是比一般人还要高。年轻伢真这么跟我说的,说它通灵,就是懂你,有它偎在怀里,就觉到暖心,贴心,尤其夜间,有它在身边,就不会再感到寂寞,孤独。
一万八,反正打死我是不会买。
你当然不会,贫下中农,那也是你玩的?
说了半天,你们见过它没(有)?
见过,不过,没瞧见眼睛。
我也是,就瞧见白胖一团,偎在那女人臂弯里。
金银眼,金银眼,金贵当然是那两只眼睛,放出的光,金银两色,就瞟过一下皮毛,那还不是等于没瞧见嘛。
那女人差不多每天都是上午十点出去,我看过墙上挂钟,就她一个,对了,还有那只猫,你说她……
妈妈的个脚,今日个手气怎这么屎呀。
昨日你七星高照呀,走狗屎运呀,暗七对、龙七对、海底和,天底下好牌都是你个猪手搬尽了。
“鸭脖王”胖丫跟我也说过,说“虞美人”那只是“四脚踏雪”,毛身黑的,她跟猫老板杀价杀到一万八,往下人家再一分不肯少了。
女人那只纯雪的,胖丫说,比“虞美人”那只要高出一个档次。
照你说,还不止一万八?
啧啧啧。
白富美。
钱庄主。
精英贵族。
雀屎(确实)。
骚(稍)等,骚(稍)等。来电话了。死了一个。是的,女的。也没那么年轻吧。是住“幸福里”,一个小区的。怎么死的不晓得呀,(什)么时候死的也不晓得。不晓得姓名,也不晓得干吗的。小区住着二百来户咧,林子大。是的是的。好了好了。回头再聊。网传的那信不得,等官网发布。公安那边到现在没听到消息。帮你听着,包打听,耳朵时刻张着。我调查,称四两棉花好好纺(访)下,纺(访)清楚了再告(诉)你。这时候正在桌上,两手不空,忙着哩。
除了那只猫,还有一样,发现没(有),跟她也是秤不离砣?
你是说……披肩?
说到它,我真还出过一回洋相,一天——哪天,记不得了,就看见楼道走廊上飘过来一片大红,好惹眼,好扎眼的,是不是那女人第一回幸福里出现我不晓得,但我敢肯定,那是我平生第一回看到一个女人肩头披着那么大一块抢眼颜色,哪晓得,后来每回看到都一样板眼,并且,每回颜色、款式、面料,还不一样。我问我家小妹,干吗那女人每回出来肩头总是披了那么一块颜色布料,不懂不能装懂嘛,从没见过,就觉(得)好奇嘛,你们不晓得,那回,我家小妹硬是把我会水(奚落挖苦嘲讽)死,嫂子,你算是连娘的冬瓜丑都出尽了,那叫披肩。我说,这一城的娘儿们我就从没见过哪个肩头弄那么一块搭上,小妹说,人家那是时尚,潮,范(儿)。我问,潮、范(儿)都是什么。我家小妹直瞪着我,两眼瞪得,那个大,溜圆,撂出一句,把你尿泡都要气炸,你也太土鳖了嫂子,太土掉渣了,太刘姥姥了——刘姥姥哪家的,怎么了,后头一句我没听懂。
你家小妹说的也不见得,或许人家就是风俗习惯,你没看电视上的那些阿拉伯女人,脸都是拿块黑面巾罩着的,还有,清真教回民,头上都是箍顶圆顶白布帽。
要我说,十有八九,那就是一种病,心病,痴病,花痴相思病。你看嘛,每日出来,肩头弄那(么)大一块颜料披着,款式花样还一天一换,民族风俗哪来那样的?一准是她经过什么事,忘不了,解不开,搁不下,抹不去,弄那样一块布料披在肩头,就跟凭吊披麻戴孝一个样。
忘了说了,还有一个情况。一天夜里,我家小妹把我拉进她房里,说她正在网上比照查看那女人肩头披的披肩,我家小妹指着网上一款问我,你知道它叫什么(品牌)?我瘪嘴说,叫一块布。我家小妹剜我一眼,名牌,全都是名牌。我家小妹拿鼠标一页页下翻,两眼贼亮,盯着电脑,嘴里一迭连声不停咂舌,鹅黄、黛青、湖蓝、水粉、嫩红、新翠——瞧这花色,真丝、纯棉、皮草、羊毛、驼绒,罗纹、织锦、刺绣、平纹,啧啧啧,这款式,那女人肩头披的是不是跟这一样的?我说好像是,我家小妹冲我翻了一个大白眼,什么好像是,百分百,就是嘛,瞧这精美,华丽,我就说嘛,全是名牌,全是世界级名牌:拉夫劳伦、皮尔卡丹、迈魅斯、雅意娜菲、凌克、彩虹丛林、美惠三女神,我家小妹一边咂舌,一边大声亮嗓点着鼠标读着下面的名字,这条爱马仕,你猜猜它价格?我想了想,大着胆子,说,两三百吧,我家小妹不高兴了,冷眼横我,你以为这是逛地摊呀,告诉你吧,4800元人民币!见我张大嘴看着她,我家小妹又指着另一款式的,报出一个名字,范德什么的,后边是洋文我记不下来,她又要我猜它的价格,这一回,我吸取教训,斗胆说,五千块!说出口时自个都觉得好笑,不就那么一块布料吗,蚂蚁爬上花椒树,想想都肉麻嘛,哪晓得我家小妹听了我报的五千,直摇头,我问,多了?她还是摇头。那……是少了?她点头,要我发挥大胆想象,我实在不敢想象了,便一百一百往上添,都添到六千了,我家小妹还是摇头,后来,我家小妹不耐烦了,将遮住价格的那只巴掌一把拿开,我这才看见标在洋文底下的一行小字,10988元。
白活了。妈妈的,我们都算是白活了。
老天爷,就那一块布料,10988!
耳听为虚,等哪天碰上,我定要亲口问问。
那女人好像从没跟谁说过话是吧。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再不闷骚,外冷内热那种。
喂,我说你们哪个也跟她搭讪说过话没有?
我跟她打过两次照面,一次上午,我从九口堰菜市场回来,走到小区电栅门那,刚好跟那女人迎面碰上,我记得蛮清楚,那天,她肩头披的是块杏黄披肩,金丝镶边,没折叠,一眼看去,就那么随意搭肩上,但又觉着并不像那种真正的随意,究竟该怎么说,哎呀我真还说不好,从肩头搭下来吧,直搭到两边腰眼那,就是不同寻常,眼前一亮吧,穿得素,不花哨,一点不,好像从不见那女人穿过花哨的,脚上记得是双棕色皮鞋吧,不是高跟,中跟。那只金银眼偎在她胸前,看不到眼睛,像是睡着了,以往我也见过那女人,不过都是远处瞟见,那次算是第一回近距离,零距离,你还别说,那女人一身素净,搭上那条披肩,身材、身段还真称得上好,匀称,高挑,脸嘛,细白,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就觉得……对了,高冷,就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特气质,特风度,不一般,不像我们,真还别说,跟她站一起,跟我家小妹说那样,就觉自个儿真的太土鳖了,太土掉渣了。
太自黑了吧你,一竹篙打一船人。
还有一次呢?
也是老地方,这回是小区电栅门里头,傍晚,天边发了晚霞,这一次我是出去,去顺风速递那取包裹。
两次照面都没搭上话?
原本我也是想跟她搭话的,毕竟一个小区住着嘛,见她走过来,我赶忙让脸上赔上笑,嘴张开了,就要跟她搭话,你好,吃了——两句反正拣一句说上吧,感觉话都到口边了,不知怎么,最终就是没发出声,我也弄不清当时是怎么了,就觉得那声你好或者吃了卡在了喉咙里。近看那女人脸色显苍白,是的,就感觉高冷,还高贵,两股道上跑的车,就觉着搭不上调,当时我是不是嘴皮都动了几下,看向她的眼里一准是冒出了火花,她脸上平静,不,是冷静,高鼻梁,也觉着冷冷的,至今我还记得蛮清,从我身边走过去时,发现她脸上略微动了一下,是不是笑,我有点拿捏不准,假如是的,它是不是对着我冲着我来的,这个我也拿捏不准。
啰唆半天,还是没搭上话。
老板娘,今(天)中餐(什)么菜?
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正菜,外加十二样汤点冷盘。
嘴巴抹石灰,我们可没在你这吃白,姐们可都是跟你交了“索钱”(麻将一局又叫一索,按局抽五块“索钱”交麻将馆老板)的,不说海味山珍,起码得对得住姐们对转转麻将的一片热爱。
发现没有,那女的好像没男人?
有没有男人,你又没当夜保长。
不是每天进出就见她一个嘛,单打鼓,独划船。
不是还有那只猫吗,草鞋棒槌,两个一对。
会不会是个 “独女”(女性独身主义者)?听说现今年轻人蛮流行这个。
不年轻了吧,应该过了那种玩青春的年纪了吧。
老姑娘一枚,高不成旱地,低不成水田,要我说,就那种剩女。
会不会是未亡人?老公走了,撇下她一个——你别说还真有点像,高冷——对了,就是郁闷嘛,抑郁嘛,不是有句话叫——郁郁寡欢,脸上从没见有笑过,明摆着那是人家心里头搁着心事嘛。
未亡人哪来那样的,瞧那肩头,一天一个款式花样,脸上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郁郁寡欢,就是冷淡嘛,冷漠嘛,不愿跟人搭理嘛,再说了,年纪轻轻的,如今这年代,长年一人守着活寡,打着灯笼火把,你去寻一个来让我瞧瞧?
假如人家是那种忠贞型的呢,死心塌地一辈子就跟定一个人那种?
拉倒吧你。
你没听说,天上飞的大雁,水里游的鸳鸯,就是忠贞型那种,烈女不嫁二夫,从一而终,要是哪只死了,活着的那只一辈子就那么独守空房,守着。
老妹,那是鸟啊,扁毛畜生呀。
吃了干鱼讲咸(闲)话,搬牌搬牌。
是不是只海龟(归)?
说不定就是只美丽的海龟。你看吧,她有钱,还高冷。
还高贵。
衣锦还乡,真是只海龟咧。
也有可能金领,几十百万年薪那种。
该不会是只金丝雀?你看,那女人也算年轻,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加上还有品(位),风度、气质、范(儿),摆在那,对了,清水出芙蓉,就那种,说不好还是那种高知(高级知识分子)型的,金屋藏娇,对对,越想越像,就是只金丝雀,被人养在这。你看嘛,而今那些有钱的明里暗里哪个不是备胎好几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那女人我也照过几面,看上去好像不显年轻了,按说,老牛吃嫩草,男人好的都那一口。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世上男人,也是百种口味,有好鲜嫩的,有爱甜糯的,还有,在乎就是那股子韵味,况且,那女人看上去也没怎么过气显老嘛。
这么说,还真就是哪个大款包养在这儿的。
照我看呀,拿不准会不会是那种……地下工作者,听说过“织布机”没有你们,云南那边公园里的?就是做那种生意的,待在公园里头,手上假装编织着什么,发现有单身男人过来,便迎上去,两人也不说话,“织布机”将一只脚——鞋底板有意无意抬起来,亮给男人,就跟当年搞地下接头暗号一个样。晓得不,“织布机”的价格就写在鞋底板上,两只鞋底板上都写有,说是为了讨价还价,“织布机”先亮的那只鞋底板是开口价,另一只,是保底价。
这么说人家,有点不厚道吧。
笑贫不笑娼,而今这世道,没什么厚不厚道的呀。你说,她每天一人抱只猫出去,也不晓得去哪了,天黑了,抱只猫再回来,中途那么长一段时间,你说她都到哪去了,干吗去了?
干吗……哦,我家小妹说过一个情况,说是一天她跟她闺密两个去三汊河边捡蚌壳玩,无意间发现了那女人,刚开始,我家小妹并没认出来,只远远晃着一个背影,想必你们都还记得吧,这条河里原是有大小船只来往跑的,后来,上游筑了水电站,才不再有船只来往了。我家小妹说,那天傍晚,那女人就坐在一只废弃的破船舱里面,那只破船陷在沙滩里,四周长了好多芭茅,我家小妹说,她是从那女人肩头的披肩认出她来的。当时,天边发了晚霞,女人肩头的披肩,船四周的芭茅花穗,女人的背影,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幅美极了的油画,我家小妹这么说的,没上去跟那女人说话,两个丫头就觉着奇怪,不敢出声,就躲在河边一蔸老柳树背后,就那么偷觑,一直盯着。
就她一个?
就她一个。哦,猫——两个。
就那么一直坐在那只破船里头?
就那么一直坐在那只破船里头。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
一人发呆?
一人发呆。
三梭。
四万。
西风。
二饼。
我想起件事。这些天,网上不是有一档“女人与性福”的访谈节目正在热播,没看过?刚才不都在说那女人吗,我就突然想到那个节目主持说的一句话,嘴唇是打开女人秘密的一把钥匙,说是能从一个女人的嘴唇看出她的性格命运,鲣鱼嘴,樱桃嘴,方嘴,龙嘴,每一样嘴型都对应了她的性格命运,嘴唇上薄下厚的女人重情欲,贪欢爱,床上活特别好;上厚下薄的,重情厚谊,性格刚直内敛;上下都薄,倾向性冷淡,寡情薄性,但内心欲望强烈,好事张扬,追名逐利,甚至心狠手辣;上下都厚,宅心仁厚,性福美满。真这么说的那个主持,刚才你不说跟她打过两回照面吗,她的——那女人的嘴,你应该看清了吧,哪种类型的属于?
网上那些卖狗皮膏药的你都信,照她说的对号,我看你就是床上活特别好那种。
说正经的,警车进来,到那女人最后拖走,怎么就没见有一个亲友冒头。
不是本地人吧。
跟她对门住着的,连她姓名都不晓得。
到底为嘛死的?
喂,那只猫呢,金银眼?
听说为主人殉情死了?
说是被人弄走了,拿麻醉枪麻倒的。
弄去卖了?
应该是吧。
那该值不少银子。
狗日的杂种。
哇,来了,神手,刚好,一对将——
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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