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文人聚会的场合,我不大愿意承认自己是铁路作者。铁路作者,在文友眼中个个是多面手,他们大多从通讯报道起步,什么都能写,通讯、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无所不包,因无专长,什么也写不精,你问他什么写得最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铁路作者的特点,也是铁路作者的通病。拿我来说,从1983年在《包头日报》发表第一篇小稿算起,迄今已在报刊发表各类稿件1000余篇,约50余万字,体裁涉及通讯、影视评论、戏剧小品、小小说、散文等。产量虽多,却拿不出几篇像样的作品,就像我们跟着旅行社旅游,一路走过不少地方,看了不少山水,却没留下什么印象。
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后,我尝试转型,把短篇小说作为主攻目标,这一年是2011年,我已经47岁了。大家知道,短篇小说是较难驾驭的一门艺术,就像人们通常所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短篇小说,既讲风格流派,又注重结构、语言。创作初期,最难过的是语言关。短篇小说的语言十分讲究,有人喜欢短句子,有人喜欢长句子,有的长短句结合;好的短篇小说语言有一种节奏感,有一种韵味在里边。每一个短篇小说名家,他们的语言风格都是不同的。而我经常向报纸副刊投稿,我的语言还是副刊式的,浅露、直白。早期写的所谓的小说,就是这个样子。还有就是,一篇作品写得过满,没有留白,没有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我写的是棵白菜,不是小白菜,是棵大白菜。这其间所投出的作品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同时,我的阅读范围也进行了调整,只看短篇小说,我用的是笨办法,卖什么吆喝什么。我看了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名家作品和集子,有的能看进去,有的晦涩难懂,不知所云,也硬着头皮看下去。我看书有个习惯,一旦开始看一本书,就把它看完。这是一种风格,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看得最多的是年度的选本,这里集中了每年的优秀作家和作品,通过大量地阅读,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影响。我清楚地记得,《1982年的电影》,是我在2011年写的第四篇作品,写得比较顺手,感觉像一篇小说了。
搞创作的人都知道,创作环境对一个人是十分重要的。我曾写过一篇短文《夏夜的口琴声》:我小的时候,我的哥哥们每人有一把口琴,他们聚在一起吹《白毛女》《卖花姑娘》,那手一捂一放的像蝴蝶飞,发出好听的颤音,当时我就想,我要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把口琴。到部队后如愿以偿,第一个月的津贴就买了一把口琴。可是直到现在,我仍不会吹一支曲子,因为学口琴的氛围没有了,当年吉他正流行。我开始创作的时候,真是两眼一抹黑。我想找一本《山西文学》作参考,偌大一个城市找不到一本《山西文学》,当时我们的图书馆正在兴建。朋友托人在某大学图书馆寻找,也没有找到。没有文友沟通交流,只是一个人摸黑走路,不得要领,屡屡碰壁。还有一个原因是,一个业余作者,起步太高。在八十年代文学狂热的时候,厂矿企业有内部刊物,市级有市级文学刊物,省级有省级文学刊物,还有全国级的文学刊物。而如今一起步,就是省级文学期刊,就是说,还没有学会爬,还没有学会走,就先跑起来,那还有不摔跤的。摔一次跤,碰一次壁,自信心就打了折扣。也许,我只适合写报纸副刊,文学殿堂离我太遥远了。当时我的感觉就像一个马拉松选手,快跑到终点了,终因体力不支几乎要放弃了。我像所有的中国家长一样,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孩子的学习上,直到2017年女儿顺利地考入了大学。当时我的心态有点像《不差钱》中的赵本山,女儿培养出来了,该培养我自己了。
2018年,我们的图书馆建成了,在期刊如林的杂志里,我一眼发现了《短篇小说》,欣喜异常,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我和《短篇小说》的相识,还是2005年,在一间门脸很小的铺子,在万花丛中,我发现了不起眼的它:淡雅的封面,薄薄的册子,价格亲民,定价3元。我被文中的内容所吸引,两本全买了下来。以后,又陆陆续续地买了几期。后来,它就消失了,被铺天盖地的教辅书淹没了。重新与《短篇小说》相逢,激起了我的创作欲望,我翻捡创作的草稿,有的已改得面目全非,正如相声里所说:大褂儿改成了汗衫,汗衫改成了背心,背心再改,就成抹布了。翻来捡去,还是觉得《1982年的电影》写得好些,把它投给了《短篇小说》杂志社。这篇小说我都记不清几轮游了,内部刊物、铁路刊物、本省刊物,都遭遇了“流产”,投给《短篇小说》,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短篇小说》显著特点是扶持文学青年,尤其重视文学爱好者的处女作,尽量给予发表机会,真的吗?
果不其然,2019年9期,《短篇小说》发表了《1982年的电影》,这是我的处女作。从2011年开始写小说,到2019年发表处女作,历时8年,一场艰难的文学抗战。我感谢《短篇小说》的知遇之恩,感谢何为老师的提携。处女作的发表,燃起了我的创作激情,从此,我的文学创作走入了正轨。
我年近六旬,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我仍是个“新人”,也许一辈子默默无闻,也许大器晚成,不管我在文学道路上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短篇小说》的知遇之恩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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