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坝上的冬天很冷,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波接一波,肆无忌惮地扫荡毫无遮拦的一马平川。每年这个季节,好像啥都凝固了,只有大脑在发热运转,这是适宜写小说的好日子。那年腊八节,气温跌破零下30℃,撒泡尿没先落地就冻成冰棍,我想写一篇新小说,却不知写点什么,走站坐卧都在苦思,开车转弯时,不小心撞到马路牙子上,左前轮撕开一道口子,本来刺痛皮肉的寒气变本加厉,抵达了我的骨缝。
车屁股后面挂着一条备胎,但这条轮胎要窄很多,只能临时凑合。换上备胎,我去了一家补胎店。接待我的,是一个朴素的女人,她察看了爆胎后摇摇头,建议我换一条新胎。于是,我们谈好了价钱,她便要打电话给她丈夫,让送轮胎过来。奇怪的是,女人的手机明明放在桌子上,却要用我的手机拨号。而且在我拨打电话时,她的表情很诡异,睁大眼睛盯着我问,他接了吗?我告诉她没接,她就一脸沮丧地叹了口气。
直觉告诉我,女人与丈夫之间,一定有故事。究竟是怎样的故事,至今不得而知。但我是小说写手,任何隐藏的故事都难不倒我,尤其在我极度想编故事的时候。我可以猜测,可以想象,可以把针尖大的窟窿变成斗大的风。正是那个苦思冥想的腊八节,熬出了这篇探寻人性的小说《备胎》,而那个女人,也有了文本上的名字,叫红梅。
我花了四百元换了一条轮胎,而这条轮胎换得很值,因为,它几乎是一瞬间,就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让我蓄谋已久的写作欲望,转化成十指敲击键盘的力量。是的,我用了一个冬天来想写什么,就因为灵光一闪,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写出了这篇小说。
小说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一个男人离了婚,一个女人死了男人,但两个人都不死心,精神世界的惯性依然牵着前缘,藕断了丝还连着。这种痛,来自灵魂深处的创伤,潜意识中渴望通过另外的渠道治疗和慰藉。还好,由于机缘巧合,男人和女人相遇了,就像两面破碎的镜子,各自寻找到陌生的另一半。在彼此看来,虽然对方都是替代品,却可以相拥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篇初读有点情欲味道的小说,随着情节发展会发现,与情欲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是我创作之初就想要的效果,我想让善良的关爱溢出兽性的欲望,从而掘进人性的最深处,并且在那里闪出光辉。于我而言,这种设计想出来容易写起来难,好在我找到了一个关键词 “寒冷”,是寒冷这个外在的力量,促使一对陌生人双宿双栖,又不做出格的事情。
这个还未结束的冬天,寒潮刚刚席卷了我们中的许多人,而另一种叫作疫情的寒潮还未完退,希望这篇小说,能够给大家一点温暖。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