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一旦写响应号召、歌颂时代的正能量作品,就像是在完成命题作文那样无所适从,深怕写成寡淡无味的口号和标语。这或许和我的阅读经历有关,在创作发育期,我读了太多的“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不可避免地在骨子里打上了批判现实的烙印。近年来我写的小说,也大都是关注生命个体意义的反思类题材,《帮扶简史》是第一篇具有歌颂意味的小说,这篇小说成型之后,我的创作发生了转型。
好在,这是个无法让人“愤青”的时代,离开书桌四处走走,就不难发现,我们的确处在特殊而伟大的社会进程中和时间节点上。农业大国上千年的绝对贫困问题,被许多名家付诸笔下的“粮食问题”,即将在这一刻成为历史。也许,今后的文学作品中会失掉一个有关粮食的重要话题,但现在,这个题材在做最后挣扎,期待行将落幕时的回光返照。许多作家也在因此最后一搏,抢抓时代更迭的精彩瞬间。
无论谁写,都不会否定济贫救困这个事实,这不仅是政治标签,也是人道救助。我能想象,这样的题材一旦成型,绝对会受到官方欢迎。然而,小说是大众艺术,只有站在人民的立场,写出人性中闪亮的东西,才更具说服力。其实,官方的立场和人民的立场并不矛盾,只是角度不同而已。我所理解的正能量,不是简单的歌功颂德,而是时代需要和人心所向契合时碰撞出的火花。这火花既然是碰撞出来的,就不只有航标般的光芒,也会有临盆般的疼痛。基于这样的理解,我想写出的《帮扶简史》,并不是单纯的赞歌,而是唱出这首赞歌时发自内心、声嘶力竭的努力。小说中的帮扶者,与其说是在完成工作,不如说是在和被帮扶者较劲,面对生活绝望的父子,“我”所展现的,除了责任担当外,还有人心向善的强大动力,就像一个手拿救生圈的人,面对落水儿童不会袖手旁观那样。
由于工作缘故,我经常深入包扶村做帮扶工作,亲眼目睹了当地村民艰难的生存状况,当我把大米白面扛进贫寒的家门,会亲耳听到百姓发自内心的感谢,甚至看到一些人瞳孔上的泪花。小说中的人物是有原型的,在我所包扶的贫困村就能找到。但我想,这个原型不光是某个乡村的某个贫困村民,也不光是某个机关的某个扶贫干部,这种共性已经被社会广泛认可。因此,我沾了题材的光,小说中只要出现这样的人物,就一定具有典型性。
在铺天盖地的扶贫题材小说中,教育扶贫题材是相对稀缺的,我记得,《人民文学》主编施占军老师在一期讲座中说过类似的话。《帮扶简史》能够避开扶贫题材小说的过度流行色,为这类题材添一笔还算协调的杂色,要感谢施老师的指点。这篇小说虽然没投给《人民文学》,但发到了我同样喜爱的《短篇小说》上,验证了“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
2015年的时候,我刚在纯文学小说领域起步,我的一位关系很好的文友在《短篇小说》发稿一篇,成为他写作生涯上最自豪的成就。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是一家重视实力和新人的刊物,并暗地里用劲,将《短篇小说》当做首要目标,不断把最满意的稿件砸过去。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在我喜爱的刊物上,读自己的作品。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