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短篇小说》结缘有20多年了,回首这段往事,还真想说说心中的记忆。
20年前,我在大别山腹地金寨县的一座水电站上班,实习工资每月25元,半年后转正,工资涨到46元。不过,我吃食堂,不用交生活费,伙食相对不错,鸡鱼肉蛋,用现在的话说,全都带上个“土”字,而且新鲜。我做过两年事务长,负责食堂伙食采购。电站离集镇有七八里路,每天一大早去买菜,徒步一小时,返回时,全靠肩挑,偶尔遇上进山熟悉的拖拉机师傅,只要轻轻地招招手,他们都会捎我一截。我不仅负责食堂采购,而且跟着一位烧大锅饭的师傅学做饭。这门手艺现在用在家里,常常成为孩子们的“笑柄”。
我爱好读书,常把结余的微薄工资用于每年的报刊订阅。电站值班很简单,不需要多高的含金量,学会开机并网发电就没有什么大事了。余下时间就是坐守机房,喝茶,看报,听听发电机转动的声音,监视配电屏上仪表波动,如果没有异常,每小时进行一次数据记录。
单位里我年龄最小。从18岁起,我就厮守着这座大山,每天除了发电,接着还是发电,但心不踏实,也不甘寂寞,总想学点什么来填补空虚。几年来,我也尝试着各种捷径的方法,比如无线电函授学习,作家函授班,甚至学篾匠工艺技术,希望有一天走出大山。电站搞运行是枯燥乏味的一项工作,平时靠单位订的报纸和杂志来消遣坚守“阵地”的寂寞。其实,那些报刊都是政治性和专业性很强的读物,像《人民日报》《安徽日报》《皖西日报》《中国电力报》等,我通常只看标题,不看内容。每到周日副刊,我都早早抢到手,把自己觉得好的小说和散文撕开折叠起来,塞进包里带回宿舍,一个人再慢品细读。说实在的,仅凭这几份报纸是打发不了我的空闲。后来,我在厚厚的一本报刊征订目录里,挑选了几十种杂志和报纸进行筛选,最终保留了吉林的《短篇小说》、江西的《微型小说选刊》、河南的《百花园》和本省的《作家天地》等,总费用控制在二百块钱以内,这样在经济上也能承受,不觉得累。
杂志报纸看多了,心里自然融入了很多奇妙的构思和设想,开始尝试写作。不久,当地的一些报刊陆续刊发我的稿子。但值得我怀旧的是1997年,《短篇小说》第八期刊发了我的第一篇省外投稿的拙作《沉重的包》,一改我“土老帽”思维。在接下来的几年间,我不停地写新闻稿、散文和小说。那年代写作是很辛苦的,一笔一划地写啊!涂啊!撕啊!等一篇稿子写好了,不知道废了多少稿纸和墨水,也不知伤了多少脑筋。我们去邮局寄稿子也是件麻烦事,往返20多里路,跑上几个时辰,而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不过我的心态好,稿子见不见报,发不发表无所谓,就当练字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把写作当成走出大山唯一的硬件理由,放弃了身边好多杂事,伏案埋头爬格子。曾记得,有个月的稿费超过了我当月的工资,心里特别激动,我让妻子去购置家私。稿子发多了,名气自然大了,知道我的人越来越多。在一次去市里出差,我拜见了日报社副刊部的谢彬老师,在他和市文联领导的帮助下,我加入六安市作家协会,办了《皖西日报》通讯员证,寻求团队锻炼,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品。
1999年底,适逢单位改制,我第一个申请停薪保职,带上自己的梦想去了南方,在东莞、深圳和广州来回穿梭。前沿城市工作压力大,那种快节奏的工作方式,我老觉得时间不够用,几乎很少读书看报,更没心情去订阅报纸和杂志,偶尔会从报摊上买一份都市报翻翻,之后也就随手扔了。
我在南方从事媒体经营工作。既然是打工,我一直把挣钱当作首要任务去完成。我曾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报社的一个项目活动中,我领悟了笨鸟先飞的道理,争取比别人多付出多回报的盈利理念,拿下单日签订4家招商广告和后来的特刊封面、封底和跨版,实现当月广告提成近6位数,激动,快感,十分强烈。当我瞬间想起老家那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值班,一年还挣不到千元的工资时,我很懊悔,为了那份死不死活不活的“铁饭碗”,怎么不早点跳出大山呢!
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条件的改变,《短篇小说》又回到了我的视野。2018年、2019年,我连续订阅了这份曾经让我心动的杂志。前些天,我打开书柜,把当年的《短篇小说》与现在样本进行了一番比较,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年的《短篇小说》定价是3元,一年12期36块钱,也就是现在买斤把牛肉钱,直到今天,《短篇小说》的定价还是不高。当年编我稿子的副主编王立忱老师不见大名,我猜测是当领导了,或者去其他单位了,或者退休在家享乐,不多想,好在文媛老师还在杂志社担当重任,扶持着一批又一批的文学青年走向希望的大门。
看到今年《短篇小说》第四期刊登约稿,我很有信心投稿记录这段印迹,算是我对《短篇小说》一种回馈。其实,在从艺的履历里,《短篇小说》总是排在第一位,我永远不会删去和更改。因为在我走过的这段人生旅程,是《短篇小说》照亮了我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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