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烟一个人坐在寂静的校园。虽然天空有鸟鸣,纯净的蓝、飘逸的白,甚至可以呼吸到一朵贴梗海棠的芬芳,但二月的阳光和风还有点凉,她捧《星星》诗刊的手指冰凉。
一月七日,星期四下午,寒烟正在上班,于主任突然通知她到会议室谈话。一个学期又结束了,会不会选自己当优秀员工?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轮,是不是也该轮到自己了?寒烟心里嘀咕,脸上神采飞扬。
于主任一脸严肃:“经过几个领导研究决定,单位不再给你续签劳动合同了。”
寒烟蒙了。前两天,于主任不是让她和另外一个同事填表,要签五年劳动合同吗?
“我工作出问题了吗?”寒烟喃喃道。
“你工作做得很好。这是单位内部的精简。”于主任微笑着,寒烟却感觉浑身冰冷。
“为什么是我?”寒烟脱口而出之后就释然了。自己的文凭最低,又是单位唯一的农民工。
寒烟只看到于主任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一会儿,寒烟才轻飘飘地冒出一句:“不能够改变了吗?”
于主任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寒烟一眼,没有说话。
“不是说外聘员工工作十年之后,就转成无限期劳动合同了吗?”寒烟怯生生地问,似乎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会按照相关规定给你补偿。”于主任淡淡地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寒烟踉踉跄跄地跑出会议室,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整整十二年了!寒烟在网络中心从做卫生开始,后来又在电话台兼职,一天做两次卫生,晚上守电话到十点半,没有节假日,甚至生病了也不敢请假。还记得一次去医院看病,医生说必须连续输三天液,否则病情会加重。没办法,她只好请一个同事的老婆到单位会议室帮她输液。同事的老婆在一家医院当护士。几年之后,收费的小女子不堪忍受客户的刁难辞职,于主任推荐她收费。她受宠若惊。她不敢马虎,虚心请教同事,微笑对待客户,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这一干,就是六年!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在网络中心干下去,在D大学干下去,直到退休;她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触摸到了城市的天空。
第二天移交工作的时候,寒烟才知道接替自己的是电话台值班的阿珍,而不是想象中的新来的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要说文凭,阿珍也不过是高中生。阿珍的年龄也和她差不多,而且还比她大几个月。至于相貌,阿珍一脸的雀斑,怎么看,也不比她更漂亮!寒烟是真的不甘心啊!可是,她知道自己有一样比不上阿珍——阿珍的公公是D大学的退休教授。寒烟忘记自己是单位唯一的农民工了!
最初的几天,寒烟足不出户。上身一件几年前买的棉开衫,一只口袋已经裂开了,好像在嘲笑她;下身是一条肥大的针织裤;脚上是在夜市上买的几块钱的红黑相间的布鞋;头发乱蓬蓬地也不梳洗。
D大学主楼后的草坪,寒烟将一根根白发排开,童年、少年、青年一字排开。而在午后的阳光下,腊梅花香的衬托下,苍凉,也是如此的美。空荡荡的牙科门诊,寒烟将自己交给躺椅和冰冷的器械,忍住酸痛和眼泪,吐出几十年的污垢,和委曲求全;街头理发店,明知染发剂有毒,寒烟却任由瓢泼而下。这不是虚荣,而是一种自我安慰,青春的垂死挣扎。位于小区四楼的窗口,寒烟一个人静静地伫立。雪来得不是时候,正赶上她的悲伤,无法欣赏雪的舞蹈。不,雪来得正是时候,最好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覆盖她所有的迷茫与孤寂……
听说D大学保卫科监控室的一个人不做了,妹夫连忙带寒烟去见科长。科长说,四个人轮班,上一天休三天,除去买保险,一个月1700元。虽然工资低,要上夜班,但业余时间多,正好可以看书写作,寒烟同意了。寒烟甚至还对这份工作展开了瑰丽的想象:这是多么辽阔的寂静和深情!目不转睛地注视东大门、西大门、食堂,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老师和同学们的一颦一笑。她的眸子晶莹欲滴,即使是黑夜,也和路灯一起,温润地抚摸他们的脸……
这不,科长说星期一上午给寒烟打电话通知她上班,她一直坐在校园的椅子上等,直到中午十二点过了,还是没有消息。
寒烟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读的是什么诗。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飞不高……”手机铃声响起,是妈妈的电话:
“烟儿,梨花溪的梨花又开了,回来吧,我们一起开个农家乐!”
梨花溪是川西平原腹心地带一片自然风景区,占地约600余万平方米。每年春天,梨花溪的千万棵梨树一夜间幻化出冰清玉洁般的世界。山坡上、田野里、阡陌间、茅草竹林边、青堂瓦舍周围,含苞吐蕊的梨花如雪似霞,春风拂过花絮漫天飞舞。不用徜徉花海,只远远地望一眼,已心旌摇曳。那时那刻,时光停止,所有的烦恼与忧伤荡然无存。不用写诗,寒烟就在诗中,或者,寒烟就是一首雪白芬芳的诗。
寒烟笑了,在微信里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用找我了,我回梨花溪去了!”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飞不高……”又是手机铃声想起,老公的大嗓门几乎炸破寒烟的耳膜:“没有找到工作就不吃饭吗?我在食堂门口等你。”寒烟老公是D大学学生食堂的维修工。
原来只是一个梦。寒烟老家是有梨花,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形成规模。两滴泪,从寒烟的眼角滑落。
后来才听妹夫说,保卫科的科长嫌寒烟的年龄有点大。
二
寒烟站在二环路快速公交K1门口。车厢内,一男一女小声交谈着工作,惺忪的脸庞洋溢着微笑。车窗外,两个女子在拍照,胸前的工作牌和路边的花儿一样灿烂。寒烟突然想挤过去,靠近他们的幸福。
寒烟思来想去,还是超市适合自己。而C城的大型超市,只有两家——红旗连锁和舞东风。
寒烟先去了红旗连锁。红旗连锁毕竟成立更早,工资待遇要好一些。
迪康大道。红旗连锁总部。寒烟穿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打底裤,高跟鞋,远远地站在那些女子的后面,好像有些清高,其实,是自卑。想不到这么多人来报名,而且,几乎都比她年轻。
九点钟,办公室终于开门了,人们蜂拥而入。
好不容易轮到寒烟了,寒烟的手心里都是汗。
还好,这个三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没有问寒烟的年龄。寒烟差一岁就超过四十五岁了。
“你家住哪里?”女工作人员温和地问。
“青龙场。”
“公司都是就近安排工作。对不起,青龙场现在没有岗位。”
寒烟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老师,我可以先登记一下吗?以后有岗位再通知我。”
女工作人员递给寒烟一张表格,淡淡地说:“只怕三个月都没有岗位。”
寒烟也感觉希望渺茫,所以今天又马不停蹄地去舞东风超市总部应聘。
这次,寒烟是第一个到。她外面穿一件米黄色呢子大衣,里面是白色的长款打底衫,下面配棕色的长筒靴。她正在大厅东张西望,又来了一个穿红色羽绒服,涂口红的女子,以为她是工作人员。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哪里的?”
“青龙场。”
“哎呀,我也是。”女子惊喜地叫道。
她们一起坐在楼梯旁边的等候区闲聊。
女子叫明芬,三十二岁,初中没有念完,原来和老公一直在外省的建筑工地打工,去年底老公回C城,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建筑工地,非要叫她一起回来。其实,就是老公小肚鸡肠,见不得工友们和她说说笑笑。她在建筑工地是开电梯的,人漂亮又活泼,工友们都喜欢她。她对C城不熟悉,找了好几个工作都不适合。婆婆和他们住在一起,经常对她冷言冷语,好像她在吃闲饭。她白天送完孩子上学后,就一个人躲在她和老公的房间听手机音乐,也不敢放电视。她老公在开出租车。早上,她还在睡觉老公就出门了。晚上,老公回到家她又睡觉了。就算有时候等到老公回来,她说不上两句话,老公就嫌烦,和她吵。
“寒烟姐,你不知道,我都委屈憋闷坏了!”明芬苦笑道。
“我也一样啊!虽然老公不说什么,但看得出他对我不满。”寒烟紧紧握住明芬的手,俏皮地笑道,“想不到我们是一对难姐难妹啊!”
其中,DeviceID表示设备编号,StartTime表示两设备间产生连接时的时间戳,EndTime表示两设备连接断开的时间戳.
走进培训区,两边墙上各贴了一幅画,绿树、小船、一湖宁静的水,画的旁边是标语:“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她这只漂泊的小船终于抵达温暖的港湾!寒烟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当培训老师在讲台上热情洋溢地说:“……没有年龄限制,我们会给大家均等的学习机会……只要你们有能力,我们就给你们展示的平台……有个姐姐五十多岁了,原来电脑也不会开,现在已经当上了店长……”寒烟也是两眼放光,心潮澎湃:好好干!先从导购做起,然后是收银、助理,说不定你将来也可以当个店长!
寒烟分在714店,明芬分在719店。寒烟顺路和明芬一起去一家诗刊编辑部取了自己的样刊,这家诗刊发表了她的诗《磨刀匠》,编辑老师还另外送了她几本诗集。当她们从编辑部出来,突然发现路边的一棵桃树上,桃花开了!难道她们的春天要来了吗?她们相视一笑,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她们一定会翩翩舞蹈。
上班的第一天下午,店长吴姐让寒烟送货。寒烟从来没有推过推车,还是硬着头皮答应。刚推出店门不远,一瓶油就掉了下来。顾客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惊抓抓地叫:“你怎么推的?这是吃的啊!我要投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寒烟连忙放下推车,捡起油瓶在衣服上擦了擦,讨好地说,“您看,没有脏!”
老太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推到老太太小区楼下,一个上坡,寒烟转了半天才推上去,老太太又是一叠声地惊叫:“你会不会推?!你会不会推?!想撞死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新来的!”寒烟也是一叠声地道歉。
电梯里,老太太扫了寒烟一眼:“你原来在哪里上班?”
“D大学。”
老太太说:“做卫生的吧?”
这分明是在嘲讽!寒烟愣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收费。”似乎不那么理直气壮。是的,就算是收费,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老太太不再说话。
从老太太家出来走在大街上,明晃晃的阳光洒在寒烟身上,她依然感觉一种彻骨的冷。
第三天上午,店里搞活动,卫生纸卖完了,店长吴姐让寒烟去一家分店借。寒烟骑电瓶车的技术不行,但店里没有其他人,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到了这家分店,一位大姐给她拿来十袋卫生纸,寒烟说:“只要五袋,我的电瓶车放不下。”
“我说大姐,这点活你也不会干吗?夏天的时候,我们还要用电瓶车载啤酒呢!”大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是自己没有生活常识,缺乏锻炼吗?寒烟好惭愧,连忙红着脸又放五袋卫生纸在电瓶车前面,两腿夹着,战战兢兢地上路。好在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下午,卫生纸又卖完了,寒烟自告奋勇地去另一家分店借。
另一家分店比上午那家分店远,寒烟只知道大概的路线。也许是有了经验,她东拐西拐,居然载着十袋卫生纸回来了。当寒烟穿着舞东风超市统一配发的红背心,满脸是汗地骑在公路上,一阵凉风吹来,竟有几分欣喜地感叹道:“看来,在舞东风上班,再弱小的女子也会逼成女汉子啊!”
每天下班,要交接钱,如果少了,就要赔。刚开始两天,店长吴姐拿出一袋钱,让寒烟到店后面乱糟糟的地上数钱,她晕头转向,感觉好烦,都有点不想做了。后来,寒烟才恍然明白:这就是生活,很多东西没有人教你,你必须自己慢慢摸索。
寒烟慢慢喜欢上了导购这份工作。
寒烟感觉最惬意的时刻,是上午店里没顾客,她一个人安静地检查生产日期。
寒烟告诉自己必须练就火眼金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过期食品,这可关系到人们的身体健康啊!而当她小心翼翼地摆放方便面,就像排列诗行,这些花花绿绿的诗行,飘出沁人心脾的馨香。云烟。寒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云南文友红黑的脸,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D大学主楼后的广场。绿树掩映,所有的喧嚣静止,甚至,风儿也踮起脚尖,只为聆听他的声音。不,聆听友情,一种真实的温暖;而浙江瑞安的烤香肠机,则浮现瑞安一个十七岁的小男生。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轻易地就凋谢她的初恋。不,只是默念“浙江”,就会响起“叮叮咚咚”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栀子花一样明亮的笑。哦,她曾经代课的浙江潘山小学的宝贝学生……将这些产地一一串联,阳光就会掀开门帘,悄无声息地落在寒烟疲惫的脸。
三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寒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是寒烟吗?”
“我是。请问你是谁?”寒烟穿着吊带睡裙站在飘窗前迷迷糊糊地说。她已经和老公睡下了。
“我是周江!”
“邹江?”寒烟以为是自己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前不久听说他被双规了。
寒烟惊喜地叫道:“邹老师,你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我是周江,南部文学的,你忘记了?”对方提高了声音说。
南部文学?寒烟这才恍然明白是南部文学论坛的散文编辑周江老师。周江老师曾经发表过她的一篇散文。
寒烟不好意思地笑道:“周老师,对不起!请问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南部文学要重组,编辑部要我推荐一个人,我推荐了你。不是听说你在找工作吗?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找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的电话。”
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感动让寒烟语无伦次:“……谢谢周老师还记得我……我真的可以吗?……”
“在论坛的时候我已经关注你了!你真的很热爱文学,为人又谦虚,这已经足够。”
“谢谢周老师!可是,我还是没有信心……”寒烟喃喃道。
周老师快人快语:“你只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当然想!”寒烟脱口而出。
“好!给你一个地址,你明天晚上来和各位老师见一面!”
放下手机,寒烟掩饰不住兴奋地对老公说:“我还是希望能够找一个和文字有关的工作……”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老公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又继续打鼾。
这个晚上,寒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她推开一栋大楼的506房间,一个年轻女子热情地招呼:“你就是寒烟老师吧!我是南部文学的总编余兰。”
余兰招呼她在门边的沙发坐下,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余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很自然地问。
“我没有上过大学……不过,我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她讪讪道,差点就落荒而逃。
余兰愣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几本杂志随意地翻了一下,笑道:“当然,我们还是看实际能力。对了,你以前做过编辑吗?”
“没有。”她老老实实地说,心里“咯噔”一下。
余兰微微皱眉,继而笑道:“寒烟老师,虽然你是周老师介绍的,我们还是要走一下流程,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样,你明天过来先做两张试卷,好吗?你放心,既然是周老师介绍的,如果你考试下来不适合做编辑,我们会安排你做业务员的。”
这分明是不相信她啊!居然还说什么业务员,可怜她吗?一种说不出的屈辱,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好久,她才有些哽咽地说:“谢谢!不用了!突然想起我妹妹让我到她的复印店帮忙。”
寒烟不知道这个梦是吉还是凶?
第二天晚上寒烟刚好不上班,她在网上百度了路线,黑风衣、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一身休闲打扮,坐公交车准时到了书院街的人民食堂。
寒烟第一次见周老师。周老师个子不高,微胖的身材,齐肩的头发,晃眼看,有点像歌星刘欢。
寒烟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
“没事,放松一点。”周老师拉着寒烟的手,朗声为大家介绍,“这就是寒烟!寒烟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奋好学,对文学一往情深。”周老师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寒烟是个清纯的女子,清纯与年龄无关!”
“哇!很少见有这么长头发的女子了!”有人窃窃私语。
寒烟笑笑,假装没有听到。
周老师又一一为寒烟介绍:“这是袁总,我们的领导;这是袁总夫人,我们都叫她二妹,不喜欢文学,却支持袁总的工作;这是安老师,最擅长写小小说了;这是刘老师,诗歌写得特别地棒……”
寒烟拘谨地说着:“您好!……您好!……”
饭桌上,气氛很是热烈。周老师和袁总夫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酒与文学的渊源;安老师和一位不知道名字的老师低声交谈着什么;刘老师显然有些醉了,站立不稳地为大家朗诵自己最新写的《土豆花》;原来袁总也写诗,他兴趣盎然地翻出手机里的诗给寒烟看……不知什么时候周老师坐到了寒烟身边,突然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为了证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寒烟“哎呀”一声,捂住了脸。大家哄堂大笑。
如果以后能够和这些老师们一起上班,该是多么大的荣幸啊!寒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寒烟,你跟我出去一下!”周老师突然叫道。
周老师小心翼翼地护着寒烟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种被宠爱的感觉差点潮湿寒烟的双眸。来到人民食堂门口,周老师有些激动地说:“我已经和袁总说好了,过几天你就上班,工作是统筹,朝九晚五,一周休息两天,买保险,每个月2800元,行吗?”
“太行了啊!可是,我不懂统筹啊!”寒烟大喜过望之后,又是一脸不安。
“不懂可以学啊!你还年轻,我相信你!”
“好吧!我努力学习,尽量不让周老师失望!”
晚上回到家,寒烟马上给店长吴姐打电话辞退了舞东风超市的工作。第二天上午,她又风风火火地骑电瓶车到D大学找认识的校报编辑学习统筹。一路上,阳光在树梢捉迷藏,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周老师发来手机短信的时候,寒烟正津津有味地阅读从D大学校报编辑那里借来的有关《统筹》方面的书。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周老师的手机短信:“袁总上面还有领导,他们觉得你没有经验,还是用熟手好。寒烟,真的抱歉!以后有机会,我再推荐你!”
寒烟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她早就应该明白这是怎样荒唐的梦!为什么这样荒唐的梦她还做不够?其实,不去也罢!后来周老师居然在饭桌下堂而皇之地握住她的一双手反复揉搓,只是她当时有点蒙,没有反应过来。分别的时候,周老师又拉住她的手,醉醺醺地说:“以后我们每个周末都出去,男士负责喝酒,女士负责搀扶……寒烟,你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开心……”她当时愣了一下,一笑而过。也许,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或者说,不允许任何人亵渎文学圈的纯净,包括她自己。
舞东风超市是不好意思再回去了,而红旗连锁迟迟没有消息。
在小区保洁大姐的指点下,寒烟兴冲冲地去附近新开张的“富森美家居”应聘库管。站在五花八门的招聘广告栏前,寒烟微笑着,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去,人家的回复不是“对不起,你的年龄偏大”就是“对不起,我们招聘的是熟手”。
一时之间,寒烟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适合自己。
不过,寒烟不是太着急。孩子还有半年就上高中了,她刚好可以好好照顾孩子的生活。另外,她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写作。原来上班的时候,她的灵感不时被拦腰截断,诗句支离破碎,她早就想拥有一段完整的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寒烟真想当一个家庭主妇了:睡一个懒觉,精心挑选食材,照着摘抄的菜谱烹煮美食;系上围裙,将地板打造出一片霞光,让房间的每一个缝隙都盛开歌声与欢笑。然后,坐在飘窗,就着阳光和花香,铺开文字,铺开诗情画意……
老公开始阴阳怪气地说:“网络中心补偿你的钱,足够一年不上班了!”后来,老公每天下班回来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的钱没有还。再后来,老公给寒烟找工作。老公找的工作都是做卫生。寒烟已经做了六年的卫生,真的不想做了。上班做卫生,下班回到家还是做卫生,大男子主义的老公一点也不帮忙,寒烟感觉自己成天围着卫生转,简直就是一个纯粹的家庭妇女!寒烟真的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还有一种隐隐的不甘心。
老公下班回家开始摔东西,有一天晚上,竟然对寒烟冲口而出:“你就是好吃懒做!”
“我好吃懒做?!我不过两个月没有上班,而且,你不要忘了我还有补偿的钱!”寒烟捂住胸口。
老公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后来又恼羞成怒地冒出一句:“反正,我是不可能养你的!”
“这么多年我让你养了吗?我不过是想找一个自己相对喜欢的工作……”寒烟说不下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难道,夫妻真的不能同患难吗?漆黑的夜里,老公鼾声如雷,寒烟辗转反侧,泪湿枕巾。
白天,寒烟一个人在家,脑海里一片空白,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听到老公下班回来的脚步声,她马上关电脑,慌慌张张的,就像是做贼。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实在不行,就去D大学的学生食堂上班。寒烟对自己说。她也知道老公的压力,老公的工资只有三千多,每个月要还一千五百元的房贷,孩子马上又要上高中。当初他们四处借钱,在C城的三环路买了这套不到四十平方的小房子,只是因为厌倦了租房,想要有一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家。
正在这时,老公听一哥们说D大学学生公寓有个值班员五月份不做了,心平气和地对寒烟说:“学生食堂太辛苦,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在学生公寓值班。”
寒烟也觉得学生公寓值班是自己目前唯一的选择。她原来在学生公寓值过班,因为孩子小,上夜班不方便,只上了半年。
寒烟又开始坐在飘窗写诗:
挽起长发
拿起笤帚和抹布
我就是一个宿管阿姨
挥手之间
灰尘纷纷逃匿
爱与微笑散落房间
中午,坐在食堂
打开微信
打开一首首诗
或者,伫立食堂外的草坪
将白色的、紫色的玉兰花分行排列蓝天
我就是一个诗人
这天晚上,老公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垂头丧气地说:“不用等了,学生公寓值班你干不成了!”
“为什么?”寒烟的笑僵在脸上。
“说是学生公寓的管理员木娟老师去网络中心交费你没有给她办理。”
“木娟老师?我根本就不认识啊!我想想……最大的可能是需要提供证件,她没有带,我才没有给她办理。”寒烟莫名其妙。
老公一下子火了:“这下子好了!你把人都得罪完了!D大学一定会封杀你!”
寒烟也火了:“我按领导的要求办事有错吗?我认真做事有错吗?”
“你就是一根筋!”老公怒气冲冲地说。
“你……”寒烟的胸口又开始痛。
老公似乎更来劲了,变本加厉地吼道:“你当初就应该在地上撒泼打滚!如果你不签字,网络中心是不敢辞退你的!”
“我不是你!你知道我的性格是做不出来的!”寒烟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哈哈,你就是胆小鬼!你就是一个窝囊废!……”老公的笑张牙舞爪,一步步向寒烟逼近。
寒烟似乎无路可退,就那样绝望地站在客厅中间,像被孙悟空的金箍棒定住了!
为什么最亲近的人也不理解她?也许,她和老公的人生观不同,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她和老公的结合,只是缘于父母的压力,人生的一种必然规律,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哈哈,你认真又怎么样?最后人家还不是不要你……”老公继续叫嚣道!
寒烟的眼泪滚滚而下。也许,这才是她心中的最痛吧!
有那么一瞬间,寒烟真想冲到窗口,从楼上跳下去。
老公终于醉醺醺地去睡了。寒烟收拾好家务来到孩子房间。孩子的房间不到四平方,原是生活阳台,老公自己设计的床,像学生宿舍,上面睡人,下面是一个小衣柜和小电脑桌。
孩子惊慌地坐起来,寒烟一阵心酸,连忙含泪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和你爸爸吵过就没事了。你睡你的,妈妈用一下电脑。”
寒烟坐在电脑前发了一会儿呆,写QQ说说:“天无绝人之路!再漫长的冬天之后也是春天。而痛苦和孤独,正是文学创作的源泉!”
西风的头像在晃动,寒烟连忙用鼠标点开:“丫头,怎么啦?”
“哥哥,一言难尽。真的好想出去旅游!”
“丫头,来S城吧!我一定请假好好陪你!”
“真的吗?”
“真的。我们还可以去附近的张家界、凤凰古城……”
刚开始失去工作的时候,寒烟就想出去旅游,老公不同意:“本来就没有工作了,你还要花钱出去旅游!是不是钱多?”寒烟真的不想跟他吵。
寒烟动心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S城。
寒烟和西风已经认识整整十四年了。十四年,几乎和寒烟的婚姻一样长了。十四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四年啊?从笔友到网友,他们走过了一段艰难的心路历程,又有多少的无奈和心酸!西风指点寒烟诗歌,陪寒烟在文学的路上蹒跚学步,在生活上给寒烟安慰和鼓励!西风富有磁性的声音一次次在黑夜里如花儿绽放!西风,就是天边那颗最亮的星,照亮寒烟前进的道路!
寒烟突然热血沸腾。她要倒在西风的怀里,任凭西风的吻雨点般落在她双唇、脖颈、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最好他们的肉体也合二为一,熊熊地燃烧,才能够消融她此刻的痛苦和孤独!今夜,就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吧,她要彻底地放纵一回!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十点,寒烟有些可怜巴巴地对坐在床头的老公说:“我妹妹给了一千元赞助我出去旅游,等我旅游回来后,就去D大学的学生食堂上班,哪怕是做卫生。”寒烟说的是真心话。她原来不愿意去学生食堂上班,是担心没有时间看书写作。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有时间的,只要她有心。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老公不说话,但他的脸色明显阴转晴。
“不说话就权当你默认了!”寒烟笑道,然后风一样跑出门买了清明节后去S城的火车票。
在去S城的火车上,寒烟接到明芬的电话:“寒烟姐,我现在也没有上班。唉!也是一个朋友说帮我找到了工作,结果,我从舞东风超市出来,朋友说的工作又泡汤了!”
四
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公园坐下,泡两杯清茶,畅谈他们都酷爱的文学,或者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凝望,任由思绪如蝴蝶飘飞;或者,漫步山间小路,看山花烂漫,听溪流潺潺,她天真、娇俏的笑语回荡蓝天白云,他宽容、宠爱的目光倒映青山绿水。华灯初上,他们携手走进一家幽雅的KTV,听她或哀怨或深情的歌声,或者两人翩翩起舞,沉醉优美的旋律……
寒烟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她和西风见面的场景。这次S城之行,她其实是很想抱住西风痛哭一场的。
一见面,西风定定地看了寒烟半天,冒出一句:“你胖了!”寒烟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这段时间她整整瘦了十斤。当然,她还是比当年寄给西风照片上的寒烟胖了一点。
后来,他们一起去云湖游玩。云湖不大,天空灰蒙蒙的,隐约可见湖心岛一片白色的芦花。湖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西风却东张西望,和寒烟保持一定的距离。几乎都是寒烟的声音,西风很少说话,到最后,寒烟也不得不沉默。其实,寒烟的脑海里一直跳动着这样一幅画:将驾驶员忽略,快艇只有她和西风,她的右手拉着西风的左手,她的微笑靠着西风的微笑,随着快艇在湖面起起伏伏……万顷碧波就是红地毯,众多岛屿就是证婚人。不问前世与来生,她随西风浪迹天涯。
在云湖边无聊地站了半个小时,寒烟提议离开。到公路有一段上坡路,寒烟很自然地抓住西风的手:“哥哥,拉我一把!”西风愣了片刻,很不情愿的样子。
一到公路,西风马上甩开寒烟的手,又冒出一句:“你真的长胖了!”
“没有啊……”寒烟红着脸说。
“怎么没有?我都听见你喘粗气了!”西风犀利的目光射向寒烟,寒烟不由得慌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也许是坐火车累了吧……”寒烟喃喃道,眼泪差点掉下来。
当他们并肩走在公路上,西风侧脸打量了寒烟一番,像是随意地说:“女人要对自己好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寒烟“嗯”了一声,眼泪在眼眶打转。
寒烟里面穿一件黑色绣花的打底衫,花了160元,她第一次买这么贵的打底衫;外面是白色的风衣,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妹妹送她的礼物;下面是一条蓝色牛仔裤,和妹妹在“雨纯”买的。寒烟这样的打扮也是在衣柜里精挑细选的,她以为没有问题,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晚上回到宾馆。进门的时候,寒烟的心怦怦直跳,她害怕发生点什么,似乎又期待发生点什么。
“有点累了。”西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拉开一把椅子,和寒烟面对面地喝茶、闲聊。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江南女子。她个子高挑,皮肤白净,说话柔声细语……”
“显然,我不是那样的女子。”寒烟自嘲地说。
“当然,你也不错,各有各的美嘛。”西风有些尴尬地笑道,又装作认真地打量了寒烟一番,说,“你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胖了那么一点点。”
“哥哥也没有变。”寒烟也言不由衷地笑道。其实,刚见面的时候,寒烟还是大吃一惊,虽然她反复看过西风的照片,有心理准备。不过,她告诉自己:一个人的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涵。
“呵,我老了!”西风眉开眼笑,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寒烟说,“你应该多笑!这样别人看了也开心!”
她现在多笑得出来吗?寒烟没有说话。
西风将茶杯放在圆桌上,瘦小的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言归正传地说:“寒烟,说说吧,最近怎么样?”
寒烟的两只手在胸前拧成麻花,苦恼地说:“有时候我真想离婚……”
“千万别离!你想,我们一个在S城,一个在C城,真的太遥远了。再说,我们的写作风格不一样,免不了会有矛盾,就像萧红和萧军……”西风打断寒烟的话,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
寒烟愣住了!她说了离婚之后和西风结婚吗?其实,她只是想倾诉一下。
寒烟想说:“你想多了。”又忍住了。她偶尔点点头,配合西风的长篇大论。
终于,西风站了起来:“寒烟,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对了,我明后天有事不能够陪你了。”
“好的。谢谢哥哥。”寒烟愣了一下,笑道。
自始至终,西风没有叫过寒烟“丫头”。
走到门口,西风突然转过身张开双臂:“寒烟,来,我们抱一下。”
寒烟很想拒绝,但还是慢慢走过去。西风紧紧地抱住寒烟,寒烟感觉自己的胸口好痛,差点失声尖叫。西风还想再抱一下,寒烟连忙推开了他。
当西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寒烟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窗户半掩,风“呼呼”地敲打窗外的树木,“哗哗”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有的飘进窗户,飘到寒烟的脸上。寒烟澡也不洗,将自己蜷缩在白色的被子里。
二O O一年八月的一天,在D大学学生公寓六幢做服务员的寒烟在一本 《打工知音》杂志上看到一首题为《乡音》的诗,怦然心动,提笔给那位名叫“西风”的S城诗人写了一封信,并附上一首自己写的诗。
很快收到西风的回信。寒烟惊喜地一遍遍地读着信中那几句:“……你的那首诗我仔细看了,其实很不错……你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乐观点,努力点,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可以,我们做个朋友吧,倘若有缘,或许今生我们还可以见面的,信吗?……”
九月的一天早上,寒烟忍不住怯怯地拨通了西风的手机。当西风那声轻柔地“喂”传出,寒烟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西风说,他没有及时给寒烟回信,只是想等刊有寒烟诗歌的报刊到了一起寄出。经过西风的推荐,寒烟的一首小诗发表在《S城晚报》。西风还关心地询问寒烟的工作情况。
西风成了寒烟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给西风写信之后,便痴痴地盼望西风的回信,如果迟迟收不到西风的回信,她便像到了世界末日;她给西风打电话,如果西风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不耐烦,她便诚惶诚恐,以为将失去西风!
慢慢地寒烟发现自己仿佛爱上了西风。她想知道西风的年龄,西风是否已结婚。西风对她的心意如何。但每次写信、打电话她都问不出口,西风也总是闭口不谈。在这期间,寒烟写了许多诗,都是给西风的。诗中那哀怨缠绵、凄苦无助的心境像极了一位苦恋的情人。
十二月中旬西风给寒烟打来电话。这次电话是他们相识以来聊得最久,最开心的一次电话。他们谈了很多,甚至很实际的问题:为寒烟另找工作。但也是这次电话让寒烟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寒烟先问西风的年龄,西风让她猜,她说二十多岁吧!西风说差不多。接着西风又猜测寒烟的年龄。当西风说寒烟顶多二十一岁时,寒烟大笑。正是这“二十一岁”让寒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对于她和西风之间的交往。寒烟不敢想象当有一天她出现在西风面前时,西风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一想到她这个已婚三十岁的女人竟痴心妄想得到年轻诗人的爱,她就觉得荒唐、可笑!
二O O二年五月的一天晚上,西风给寒烟打电话。那时,寒烟在D大学学生公寓十六幢值班。刚好寒烟有事离开,来探望她的老公很自然地接了这个电话。他们终于揭开那层面纱,完全袒露了彼此。原来西风比寒烟大两岁,也已经结婚,并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原来西风对寒烟也有一份说不清的感觉。
寒烟到D大学网络中心上班之后,她和西风很自然地从笔友变成了网友。
一次电子邮件中西风情不自禁地敲出“吻你”。
随后,西风为寒烟写下散文诗《风中的思念》:
“你的笑开在冬天,暗淡了一地的雪花,以及雪花下的瓣瓣落梅。整整一个冬天,都铺满了你笑容的颜色。
我不知道,我该把你的笑拾起来,让她在尘埃里开成花朵,还是让你的笑在西风里风干,凋零成一地的花瓣?
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所有关于冬天的细节,我害怕,一个冬天过去,下一个冬天不再来临。”
如果没有这次S城之行,西风就可以想象她亭亭玉立的身材、银铃般的笑;如果没有这次S城之行,西风在她的记忆里永远温文尔雅、深情款款。他们就可以一直到老!永远不变的童话!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痴心,不是吗?
寒烟一夜未眠,反反复复地低吟着:“一座城市,浮着轻烟的气息,浮着你的气息,我的笑和泪……”
第二天上午,寒烟正一个人茫然地走在去凤凰古城的路上,突然接到老公的电话:“赶快买车票回来,D大学学生公寓通知你明天去面试。”
坐在回C城的火车上,寒烟又收到两条手机短信:
“你的散文《鲜香的记忆》已发今日《德阳日报》,上德阳网即可阅读。你有文学功底,读一读这个时代文学先行者的作品才能文坛领先,读多了等于没读,真心喜爱的对自己有益的书要反复读。比方说塞壬、格致、阎连科的散文,文学的笔调和视角就会发生新生之变。钟正林。”
“寒烟你好。拟发你的散文诗《等待春天》,请关注第五期《星星》诗刊目录。(潘玉渠)”
火车缓缓行驶,雨珠在玻璃窗上欢快地奔跑,很快,寒烟看到很多小蝌蚪摇头晃脑,而玻璃窗也成了池塘。寒烟突然想伸出手和这些小蝌蚪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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