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柳河村的人都知道,刘常连种地的垄沟都打不直。可是,他的脑筋好使,在铁矿里跑销售。另外,他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叫香秀。这样,村里的人对他全都刮目相看。
那年,刘常去南方出门,一路上火车、班车地倒腾,居然带回了一对白鸽子,再次在村里成了稀罕物。他在屋檐下挂住了一个旧箩筐,放上一层细草和破棉絮,算是给那一对精灵安了家啦。鸽子不但长得好看,还特别干净得讨人喜欢。每天成双结对地飞来飞去,两道白光在小村的天空划下优美的弧线。有时,它们会在刘常两口子的召唤声中,俯冲到他们家院里,咕咕咕地叫着,吃着主人给它们预备的米食。那一刻,这个院子里充满了温馨。村民们在门外路过,直咂舌头。刘常两口子笑声像刀子一样飞出来,割痛了一个路人的心。
这个人就是和刘常一条巷子的何春发。何春发跟刘常一起穿开裆裤长大,可是他的命不如刘常好。十岁的时候,何春发的娘因为一件小事想不开,喝卤水死了。从此,他父亲破罐子破摔,把本来潦倒的日子过得更加东倒西歪。可是,刘常的老子刘云长却在一家国营钢厂上班,有着固定的收入,家里的日子过得煞是滋润。若干年后,刘常和何春发在同一天结了婚。洞房之夜,刘常床上坐着娇媚动人的香秀,可是何春发的土炕上,却坐着一个像水缸一样身段的二丫。那时的何春发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关上房门,使出蛮牛的劲,把二丫折腾得吭哧哧地喘。
此时,何春发偷偷地往刘常的院里瞄了一眼,看见一只白鸽轻轻落在了香秀的胳膊上。香秀细眯着眼睛,微笑着呶起嘴,对着鸽子吹了一声口哨。刘常凑到媳妇身边,一伸手,把鸽子掠过去,温柔地抚摸着。何春发狠狠地咬住嘴唇,呼呼地出气。刘常转身看见了何春发,瞅了一会儿,却没说话,又扭过头去。何春发越发地恼,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春发,跟谁运气呢?刘常突然发着话,朝门口走来。
哼,我运气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管的还挺宽哪。何春发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心里却卷起了十级大风。
刘常到了他的跟前,掏出一盒云烟,说:哥儿们,早起吃的啥饭哪?
何春发接过去点着了,吐出一大口烟,说:馒头,比石头还硬的馒头。没等说完,脸上的肌肉便松弛下来,有了些笑容。
两人待了一会儿,何春发又要了一根烟夹在了耳朵上,拍拍刘常的肩膀,哼着小曲走了。刘常返身回了院子,春香问他:春发媳妇的腿好了吗?刘常说:忘了问了,谁知道呢。
2
春发媳妇二丫在下地的时候,一脚没踩实,从斜坡上滚了下来,跟个球似的。春发听到媳妇的叫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二丫杀猪一般嚎了阵儿,突然仰起头对脸色苍白的男人说:我的腿呀。春发听了,急急忙忙地往外打电话,然后把女人送到了医院。半个月后,二丫回到了家里,开始了漫长的静养。春发原是在小铁矿打工,因为要伺候媳妇,干脆辞了职,在家护理。
早晨吃饭的时候,媳妇嫌菜里的肉少,不肯动筷子,一张大脸嘟噜着。春发说:待会儿,我再买五斤瘦肉去。二丫委屈地看着男人,说:医生都说了,得多补营养,你耳朵里塞兔子毛啦?春发说:咱不是罗锅子上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二丫听了,把筷子啪地摔在桌子上,吼道:谁让你没本事了?这怨我吗?
过了一会儿,何春发刷完碗筷,就慢腾腾地出了家门。路过刘常家的时候,他再次看到刘常两口子站在院里逗鸽子,心里像打开了五味瓶,好不是滋味。他耷拉着脑袋向庆丰商店的方向走。突然,前边有人拦住了他。
何春发一抬头,见是村主任张大民,脸上急忙露出笑容说:村长大人,有何贵干?
张大民说:春发呀,别跟我装腔拿调的行不?我看你慌里慌张的,想打听一下,还贵干上了。
何春发叹了口气,说:我媳妇不是把腿伤了吗?张罗着要补营养,我去超市买点肉。
张大民说:是得补补,是得补补。说完便咧开嘴笑了。
何春发说:村长,上边有没有下来困难户指标?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张大民说:你们两口子年轻力壮的,就是下来照顾指标,也轮不到你们哪。说完便匆匆走了。
何春发站在那里,见张大民渐渐走远,朝他的背影吐了一口痰。
到了庆丰商店门口,何春发看见赵庆丰正踩着凳子在黑板上写字,便凑了过去。赵庆丰回头看见了何春发,朝他笑了笑。何春发问:又到啥新货了?赵庆丰看了他一眼,指着黑板说:这几个字还不认识?我念给你听,本店周转困难,自今日起概不赊欠,明白了吗?何春发听了,脸一下子白了。赵庆丰搬着凳子往商店里走,何春发愣在后面没动腿。赵庆丰突然回过头说:春发,这眼瞅着过年了,你欠我那几百块钱也该给了吧。没听到回音,他一回头,见何春发已经走出很远,便嚷道:春发,我的话你听到没?何春发气呼呼地回道:听到了,我的耳朵里也没塞兔子毛,你都快成黄世仁了。
何春发又去了村里最后一家商店,可还是空着手走了出来。回到家里,二丫问他:你干啥去了?何春发说:我买肉去了,走了两家商店,都没买到。二丫叉着腰,瞪着眼睛死盯着何春发说:你糊弄鬼呢?我刚才还见三婶拎回一嘟噜肉在门口过。何春发听了,脸一下子红成了火烧云。二丫爬上炕,蒙上了被子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快从我的眼前消失吧,越远越好。何春发一脸委屈地出了门。
3
何春发进了村主任张大民的家。挑开门帘,何春发看见张大民的儿子小宝正在他妈怀里哭闹,张大民不在。何春发坐在了炕沿边,问:嫂子,我大哥去哪儿了?大民媳妇没好气地说:他的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咋知道?何春发尴尬地坐在那里,浑身的不自在,又问了一句:小宝,这是咋啦?大民媳妇说:小宝啊,看上刘常家的白鸽子了,要我去给买两只来,我上哪儿买去?听到母亲的话,小宝哭声大了起来。大民媳妇急了,照孩子的屁股给了两巴掌。小宝尖叫着,扑到地上滚了起来。何春发赶紧过去,把孩子抱到了炕上,央哄着说:不就是鸽子吗,我想办法给你弄来。小宝一下子不哭了,瞪着眼睛问他:真的?何春发愣了一下,说:真的。
过了一会儿,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张大民回来了。他看见何春发在,就问他:春发,大晚上的,你在我家干啥?何春发脸上一阵子热,说:村长,这几天我手头紧,想和你借点钱。张大民说:你手头紧,我就松快了?真能逗。何春发说:你好歹在村里挣钱,我现在没工作,媳妇的腿还没有好。张大民撇撇嘴,往炕上一躺,不理他了。何春发坐在那里,屁股底下一阵发烫。他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大民媳妇送了出来。何春发说:嫂子,你回去吧。大民媳妇说:鸽子的事,你想想办法,你的困难,我让大民也想想办法。何春发听了这话,心里突地燃起了一缕小火苗。
路过刘常家的时候,何春发看见刘常的屋里还点着灯。他站在不远处,向那边望着,心突突直跳。他左右瞅瞅,见街上除了自己,一个身影也没有,便蹑手蹑脚走到了刘常的房檐下。他蹲在方格窗下,侧耳听着。屋里传出刘常和香秀的说笑声,何春发的心里痒痒的。他恨不得扒开窗纱帘儿,看看那两口子在干什么,却没有那个胆量。他抬头看了看窗户一侧上头的鸽子窝,里面的鸽子已经听到动静,不安地咕咕地叫着。何春发猫着腰离开了窗下,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回头望望,心跳更加快了。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何春发在大队门口遇到了张大民。张大民把何春发招呼到跟前,说:春发呀,过些日子上边要来村里检查卫生,村里找几个人打扫大街,得好几天呢,你干不干?何春发听了,高兴地说:干,这好事我哪能不干呢。张大民说:那你回家去把大扫帚拿来。何春发立刻转身回家,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村长,我手头紧,你先支我点钱吧。张大民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给了他。何春发刚要走,张大民拽住他说:那鸽子的事,你别忘了,要是能买到,钱我出。何春发点点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4
刘常又站在院里逗鸽子。香秀站在一边看着,一脸甜蜜的笑。两只白鸽子飞上飞下,翅膀被阳光镀上金色的线条,闪着亮光。刘常说:后天我就要去外地出门了,还真舍不得它们。香秀说:那你就把它们带去吧,还省着我管。刘常走过来,揽住媳妇的腰说:我更舍不得你,你也跟我去吧。臭美。香秀说完,瞟了他一眼,脸红了。
这时,何春发进了他们的院子。刘常说:春发,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何春发愣了一下,说:找我啥事?刘常说:我们铁矿里打算招几个新工人,你要不要去报名?何春发说:这个,我得跟我媳妇说一声,她的腿还没好利落呢,我怕是出不了家。刘常说:你呀,一个大老爷儿们,成天没一点正事咋行?你媳妇嘛,可以让你丈母娘伺候几天,总不想法挣钱,家里过日子花啥。何春发听了,脸色发红。香秀在刘常身后用手捅了他一下,他不再往下说了。
又待了一会儿,何春发突然问刘常:你这鸽子卖不卖?
刘常愣了一下,歪着脑袋说:春发,你说啥?
何春发说:你这鸽子,养着啥用啊。
刘常瞪了他一眼,说:鸽子在我家里养着,碍着你了?
何春发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这也是闲扯,前天有个人让我打听的。
刘常说:是谁呀?我这鸽子,他买得起吗?
何春发说:我也就是替别人打听,你别急眼哪。说着,他转身走了。刘常站在原地,没有送他,也没说一句客套话。何春发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工作的事,你费费心,我过些日子就去你们那里报名。刘常嗯了一声,不再理他。何春发叹了口气,走了。
路上,何春发遇到了大民媳妇。他本想快走几步躲过去,还是被叫住了。大民媳妇很着急地问:你问刘常没?他那鸽子咋说了?何春发一脸愁容地说:人家还拿鸽子当宝贝呢,我刚提个头,他就急眼了。大民媳妇说:恁大的人,还拿鸽子玩,我家小宝说再不给鸽子找来就不上学了,愁死人了。何春发说:要不,你让大民去市里的宠物市场看看吧,我也没啥好办法了。大民媳妇生气地说:市里离咱这里二百里地呢,因为俩鸽子,值得吗?你也是,偏偏当着孩子面说能弄到,净糊弄人。说完,大民媳妇头也不回地去了。何春发站在那里,像根木头棍子似的,老半天才缓过神来。
夜里,何春发在张大民门口过,听到屋里传出小宝的哭声。那声音,像一根根小刺,扎进他的心里。
5
天还没亮,因为刘常要给单位出门,香秀便早早地起了床。刘常还想多搂一会儿媳妇,手揽住香秀的细腰不放。香秀推了他几次,刘常才松了手。香秀昨晚上已经把饺子捏好了,很快就一碗一碗地端上了桌子。香秀叫了两遍,刘常才懒懒地坐了起来。
吃完饭,香秀送刘常去马路边等班车。临出家门,刘常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跑到后院,冲房檐边的鸽子笼吹起了口哨。瞬间,鸽子笼里有了响动。两只白鸽子一前一后朝下俯冲而来,一只站在了刘常的肩膀上,一只落在了他的左手上。刘常一侧脸,亲了亲肩膀上那只,又低下头亲了亲手上的那只。两只鸽子咕咕地叫着,睁大着明亮的眼睛望着男主人。这时,香秀也返了回来,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眼睛湿润了。她小声地催促着男人去赶车,不要误了正事。刘常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鸽子,离开了家。两只鸽子飞上了半空,在上面打着旋,划着一道道白色的弧线。香秀拉着刘常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向马路方向走。在半道上,他们遇到了何春发。
何春发问:刘常,又上哪儿去野呀?
刘常说:上深圳去一趟,你要不要,也去坐飞机野一下?
何春发说:我可不去,飞机飞得太高,我怕迷糊。
刘常说:上面的空姐可漂亮了,保准让你找不到北。
何春发说:比你家香秀还漂亮吗?
刘常红着脸说:谁能有我媳妇漂亮?你净瞎说。
何春发笑道:给你提个醒,外面的世界太花花,别忘了我大妹子。
刘常说:哪能呢。
说了一会儿,刘常和香秀就走了。何春发站在那里,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小声地嘟囔着:妈的,这世界太不公平了,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凭啥他能找个好工作?凭啥他又找了一个恁好看的媳妇?
感慨了一番,何春发又自己赶自己的路。走着走着,他又碰上了村主任张大民。张大民说:春发,鸽子搞到手没?你办事也忒没效率。何春发说:快了,你放心吧。张大民说:我儿子这两天饭都不好好吃,总念叨鸽子的事呢。何春发说:鸽子要是到手了,你要告诉小宝得偷偷养着,万一叫刘常知道,他饶不了我。张大民说:不就两只鸽子吗?他能把你卵子揪去?何春发说:那倒不至于。张大民笑了,说:事儿办成了,我请你喝好酒。何春发说:快年底了,你多给我记点工钱才是真的。张大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办,也就是签个字的事。
趁香秀还没回来,何春发到刘常家后院看了看。他还踩着窗台望了望鸽子笼,见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层干草。他跳了下来,又左右瞅了瞅,然后离开了。
6
吃过晚饭,何春发歪在被垛边看了一阵电视剧。过一会儿,他就朝窗外看一眼。二丫说:你咋心神不定的?是不是有啥想法?何春发说:张大民让我天黑了去他家一趟,早去不行,晚了也不行。二丫撇了撇嘴,说:人家大村长,找你能有啥鸟事,你也忒会抬举自己。何春发说:真的,这回可是他有求于我。二丫瞪圆了眼睛说:不会让你去帮他杀人吧?何春发说:我傻吧?你咋不寻思点好事呢?二丫不再理他,关上房门,拉上窗帘,脱得一丝不挂,趴在炕上也看电视。何春发扭头看了一眼媳妇,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丝厌倦,感觉躺在身边的就像一个白条子猪。
当二丫响起鼾声的时候,何春发关掉了电视。他走到了门口,又回来往二丫的光身子上盖了条被子,便出了屋。外面黑漆漆的,何春发扛着梯子奔向了刘常的家。刮着风,何春发加紧了脚步。
到了刘常家后院的土道上,何春发前后看看,没有看到一个行人。他蹲在一棵老柳树下,又待了一阵,依旧没看到人过来。他盯着刘常家的窗户,那里一片黑。何春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来到了窗下,侧着身子贴墙站着。他的心怦怦地跳着,仿佛到了嗓子眼边。他屏住了呼吸,把脸轻轻贴在窗玻璃上,透过窗帘儿一丝微小的缝隙,睁大眼睛往里瞧,却什么也看不真切。模糊中,他感觉出香秀已经睡着了。何春发咬了咬嘴唇,突然觉得很懊丧和失落。他想起了自家炕上的那个女人,又望着眼前曾让他垂涎的女人,心里复杂极了。
何春发抬眼望见了鸽子笼,瞬间清醒过来。他回到老柳树边,把梯子扛了过来,紧挨着窗户靠在了房檐上。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梯子,大气也不敢出。就在他的手已经摸到鸽子笼的时候,屋里的电灯突然亮了。何春发吓得身子一缩,贴在墙边不敢动了。他听到屋里的人下了炕,然后又听到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脑子里忽地浮现出一个画面,香秀蹲在一个尿罐上,洁白的身子在灯光下更加地诱人。何春发的头轰的一下,仿佛触了电。
这时,鸽子笼里有了动静。屋里的香秀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了一下头。当她看见窗外的一团影子,啊地大叫一声,嗖地钻进了被窝,筛糠似的抖起来。两只鸽子嗖嗖地冲出了笼子,惊叫着飞到了半空。何春发跳下梯子,仓皇地逃走了。
香秀的惊叫声把街坊邻居都招来了。人们站在刘常家门口,热情地向香秀打听着经过。香秀衣衫不整地靠着老柳树,身体不住地哆嗦着,一边回答着别人,一边哭着。大伙显得很耐心,个个的眼睛都贼亮贼亮的,不放过一个细节地询问着。有的妇女当着香秀的面大声骂着偷看的人,转过身去时嘴边就漾出了得意的笑容。村主任张大民迈着大步来了,他满脸通红地在现场绕了几圈,气得直跺脚。香秀用渴望的眼光看着张大民说: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着话,她的身子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张大民和治保主任陈小渠商量了一阵,又把香秀叫到屋里问了好一阵。刘常家的窗户前挤满了人,有的因为听不到里面的对话还骂起了人。张大民打开房门,大声地说:你们想干啥?都给我回家去!等我们查出来是谁,肯定饶不了他!
半夜的时候,香秀家的门口还聚着几个热心肠的邻居。张大民让妇女主任何花给香秀做伴,然后叫人把梯子扛到了大队部。何春发和二丫看热闹回到了家里。二丫怒气冲冲地对何春发说:我看出来了,那梯子是咱们家的,你胆儿真够大的呀。何春发脸色苍白地说:你别想多了,实话告诉你,张大民家的小宝看上了刘常的鸽子,让我去抓给他。二丫突然抓起了炕头的剪子说:你没听香秀说吗?她撒尿的时候,有人偷看了,你敢说不是你,我就把你那东西剪了!何春发听了,腿一软,给媳妇跪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何春发去找张大民,说自己家的梯子昨晚被人偷了。张大民跑到大队部,在喇叭里把那个贼人狠狠骂了一顿。他坐在椅子上正骂着,何花回来说:快别热闹了,香秀受刺激,眼睛都直了,还一个劲说胡话呢。
刘常心急火燎地回来了,赶紧带香秀去了城里。把媳妇安排住院后,刘常又抽身到村里来拿一些生活用品。在后院,他望着房檐下空荡荡的鸽子笼,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所措。这时,何春发扛着一个梯子从街那头走来,他弓着身子,头也不抬,脚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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