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干了一辈子矿工,我哥哥在煤矿一直工作到退休,我的两个弟弟也曾经作为矿上的农民工干过一段矿工,我从16岁离开故乡就浸泡在了煤矿。三十多年来,和矿工们朝夕相处,早已融为一体,我比熟悉故乡的黄土地还熟悉煤矿,比了解故乡的父老乡亲还了解我的矿工兄弟们。
《马小五的夏天》写的是一个叫马小五的矿工,从早晨起床到晚上下班回到出租屋一天的工作与生活,中间插叙了他的农村生活、业余生活。二十多年前,在农村生个儿子会高兴一阵子,当今天儿子长大成人后,无论是否考上大学,农村面临的男女比例失调、昂贵的彩礼、娶媳妇还要买车在城里买房等现状,迫使做父母的在沉重的压力面前辛苦劳作。马小五人到中年,两个儿子一个上大学一个上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而且以后花钱的地方会更多,为了下一代过得更好,他们趁着身体还强壮,到煤矿下苦力挣钱。三十多年前,我下井的第一天就在喷浆班卸料,握着铁锹卸了两车料,手上磨了几个血泡。井下空气本来就不好,喷浆时空气更加粘稠,大家干活时袒胸露背,在闷热的环境中舞动着粗壮的双臂,浑身肌肉上汗珠滚动。我深深地知道,他们许多人的境界,绝不像报刊杂志中所宣传的那样“牺牲自己的青春,为人们开掘光明与温暖”、“宁愿一人脏,也要为国家开采乌金”。他们,不会想这么多,他们想的只是干活、挣钱,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才从事这个高危行业的。因为在喷浆班工作过,更加熟悉这里的作业流程,所以就把马小五的工作环境放在了最脏最累的喷浆班。特殊的工作性质和特殊的工作环境,造就了煤矿工人特殊的性格。我们经常自嘲:煤矿工人,傻大黑粗;同时也自豪:我们豪放直爽!无论是“傻大黑粗”还是“豪放直爽”,都不能完全涵盖煤矿工人的特色。煤矿工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大多常年两地分居。工作环境中没有女人,又远离自己的女人,正常的人性受到压抑,于是,说说女人就成了枯燥工作中的提神剂,也是缓解身心压抑的一味佐料。
《马小五的夏天》写的是马小五一个人的故事。马小五的故事也是我众多矿工兄弟们的故事,我只是把他们的故事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融入了自己的感受和体会。前年,我所在地市的一位文学杂志刊发了我写的一个中篇小说,编辑老师之前约我面谈,说了些鼓励的话后,指出我写的东西太实。小说是虚构的艺术,在自身能力还不能自由驾驭这门艺术之前,唯有用真情书写这些让我感动让我难以忘怀的矿工兄弟。
感谢《短篇小说》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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