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我由一名下乡知青招工来到胜利油田钻井指挥部32194钻井队,那是黄河大坝下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苇子林中几栋孤零零的简易房。钻井队七八十号人,只有一名女工。那个地方叫孤岛,隶属山东省垦利县。离钻井队不远有一片槐树林,树林中驻扎着一个军马连,我们每天上班下班都要穿过苇子林,有时候会远远地看到一两个骑在马背上的姑娘,她们放牧着军马,或悠然自得地在草地上徜徉,或一阵旋风般从草地上掠过。据说这些姑娘大都是城市来的知青。一条叫做神仙沟的小河从草地上蜿蜒流过,注入渤海湾。钻井架与草甸子,小树林与神仙沟,打井汉子与放马姑娘,由此展开了一个个人与自然、友情与爱情、放马姑娘与打井汉子的动人故事。
1977年5月,我离开钻井队,当过政工干事,当过电影放映员,后来又调到报社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但在钻井队那段时间的生活,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反而越来越清晰,并时时感动着我、温暖着我,于是我试着用小说的方式把那段生活记录下来。
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我对小说还是懵懂的。大约是1986年我写了一篇小说,题目叫《香水手帕》,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在草甸子上打井的钻井队,意外从一个打草女人口中听说离草甸子十多里的地方有个叫“半条街”的小镇。第二天,倒休的工人热情高涨地去了小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小镇上有个纺纱厂,纺纱厂里有许多漂亮女工。工人们听得热血沸腾,第二天轮到“我们”班休息,大家第一次把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向小镇出发了,而小镇上的那条街实在太短,“我们”不一会就从这头走到了那头,之后,又从那头走回了这头,结果是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我们”站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慢慢地终于明白了什么。晚上,许多人来到“我们”宿舍,班长代表我们讲述在小镇上的经历:我们一进小镇便受到了纺纱厂姑娘们诚挚地邀请,参观了纺纱厂的每一个车间。中午,在纺纱厂宽敞的餐厅里我们与姑娘们一起进餐。吃完饭,我们每人都得到一件礼物:洒了香水的手帕……
几经周折,这篇小说发表在北方一个很不出名的刊物《岁月》上,想不到的是小说被《小说选刊》选载,小说虽然不长,只有两千字,但这在我们油田乃至整个石油行业还是不多的,因此也引发了一点小小的轰动,油田作协还专门开了我的作品研讨会。我后来总结,这篇小说之所以获得成功,是因为表达了我的真实感受,和对钻井工人的纯真情感。
小说写了很多年,我也调离了钻井队很多年,但我的小说一直没离开钻井队,在钻井队那段不算太长的生活,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什么时候开始给《短篇小说》写稿的已经记不清了,但《短篇小说》的确给了我许多支持和鼓励。尤其改革开放后的很多年,市场经济对文学造成了巨大冲击,许多文学刊物纷纷转型,不再发表纯文学作品。作为基层的一个无名作者,大刊名刊上不去,不是大刊名刊的又离开了文学,这让许多作者十分迷茫,我同样也迷茫。让人感动的是《短篇小说》没有动摇过对文学的信心,对文学始终抱有坚定的信念,在众多文学刊物纷纷倒下去的时候依然高举纯文学的大旗。这段时间,我的小说大部分都是在《短篇小说》上发表的,并一直走到现在。如果没有《短篇小说》,我的文学之路不一定能走到今天。在此,我真诚的说一句:谢谢《短篇小说》,谢谢这本杂志的编辑老师和工作人员。
2017年,我所在的中国石化集团作协举办短篇小说大赛,在钻井队工作的那段生活,再次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小说《诗和井架》中的许多情节,比如说小说中的“我”给工人朗诵诗歌,眼睛被电焊弧光灼伤师傅半夜给“我”去找乳汁等都是真实的。虽然生活的真实不等于艺术的真实,但没有生活永远都不会有艺术。《诗和井架》这篇小说可能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感谢《短篇小说》的编辑选择了她,使她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