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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变

时间:2023/11/9 作者: 短篇小说 热度: 11474
◎罗箫

  婚变

  ◎罗箫

  

  吕彬给汪玫打过几次手机,让她回县城一趟,去民政局把那个蓝本本领了,汪玫支吾搪塞,硬是不当回事。吕彬所说的蓝本本就是离婚证,汪玫在市里跟一位大腕同居半年多了,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这天早晨,吕彬又打汪玫的手机,没好气地说,打从你出走那天起,这个家就是块破镜了,没有重圆的指望,你最好麻利点儿!

  吕彬比汪玫大八岁,两人在县文联召开的创作座谈会上初识时,吕彬已经是省作协会员了,因其酷爱文学,总想找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汪玫个头高挑,墨发披肩,面庞粉润如花,乍看像电影明星,那双迷人的大眼睛盯过来,由不得吕彬不浑身出火。汪玫隔三岔五就带习作来找吕彬指点,吕彬热情有加,想入非非。尽管那些习作文笔稚嫩,错别字多多,但有这个爱好就够了。没想到,对方会投怀送抱。或许,汪玫看中的是他的文才。又或许,因为他有中专文凭,不仅是国企正式工,还担任着基层单位小头头。

  结婚后,家务活全归吕彬,不是他爱做,是不做不行。汪玫有句口头禅,找上你,就是为了不干活,谁叫你比我大多半轮呢。常常这样,吕彬进家扑住的不是汪玫的肉身子,而是一盆脏衣服。有回老家来人,吕彬正在择菜,指使汪玫去小卖铺买袋酱油。汪玫没事人似的说,离了酱油就不能炒菜啦?吕彬说盐不多了,也得买。呸!呸呸呸!窝在单人沙发里的汪玫没动弹,眼睛也没离开电视屏幕,脸拉老长,仍在为没要到钱买那二百元一盒的护肤霜怄气。

  磕磕绊绊,十四年过去,吕彬所在的国企冷不丁搞起了改革改制。下岗后,吕彬为县里一家酒厂跑销售,让汪玫帮着跑,不到两个月,汪玫就跑没影儿了。

  汪玫终于被吼叫回来,把婚离了。

  最近,吕彬为离婚的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内中其实另有原因。上月初,市文联一位老师给吕彬介绍了一位女人,相貌谈吐俱佳。女人的丈夫两年前出车祸死了。女人叫杨洋,是康颐商厦办公室主任,比吕彬小一岁。只见一次,吕彬不敢再见了,原因很简单,自己尚未离婚。

  星期天,吕彬坐长途汽车来到市里,又坐东二路外环公交车到杨洋家,把离婚一事说了。没料到杨洋狡黠地一笑,你们爱离不离,跟我扯这些干吗?朋友介绍咱俩认识,是希望你我相互多个文友,跟婚姻擦不上边的。

  吕彬呆愣成了没嘴葫芦。女人,有时真让人捉摸不透,上回杨洋还说,既然凑合不成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还说他女儿屡屡劝她找个伴……也许,精明的女人大多如此,欲擒故纵,是她们惯用的伎俩。吕彬又想,欲速则不达,做为男人,一定要冷静,学会克制,容忍对方的精明和狡猾。

  电话铃响了。您好,杨洋用英语跟对方大聊特聊起来,似乎忘记了客厅里有吕彬这个大活人。约莫个把小时,杨洋才撂下话筒,对吕彬说,对不起啊,外语沙龙里一位朋友,我们每月聚会一次,平常断不了通电话,用英语聊天。吕彬没吭声,他不懂英语,听不出黑白四六来,只是感觉杨洋接电话时的表情有些暧昧可疑。

  又呆坐一会儿,吕彬嗫嚅道,今儿中午,我想请你去外边吃顿饭。杨洋说没名堂哟!不过呢,为庆贺你翻身得解放,从坑底挪到坑沿,我倒乐意凑这个场!

  进到天外天酒家后,杨洋和上次一样,不客气地点了个标价48元的红焖肘子,又是吃几口就搁住,把筷头转移到了那盘糖醋马蹄上。吕彬只得连杯干酒,以便大口吃肉,将剩余的或者说整盘红焖肘子蚕食掉。婚姻该不会是这盘红焖肘子吧?没吃时涎水直淌,吃几口就腻,早知如此,不如不点这盘菜,省钱又省心。他甚至想,跟这样的女人结合,别是从坑里爬出来,又蹦进井里吧?

  酒酣耳热之际,杨洋又恢复了对象身份,颐指气使地说,你应该把县城的房子卖掉,在市里整个窝。这话正挠到吕彬的痒处,儿子吕祁在市七中读初一,光租房费一年就得两千多块,如能及早在市里买套房子,少花钱不说,说不定自己能找个合适的工作呢。

  说办就办,吕彬把县城的卖房钱拿到手,和买方商定一个月内搬清,随后马不停蹄地跑市中心房产交易大厅,并在一些墙壁上张贴出数十张求购广告:因儿子在附近上学,急须购房一套,欲售者请拨打本人手机……不想这招还挺灵验,连日来手机响了二十多次。吕彬看过几处后,相中了郊区建材院内那套二居室旧房。

  房产证和钥匙拿到手后,吕彬想请人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刮层仿瓷涂料,把门窗管道重新油漆一遍。估算一下,得两千左右,银联卡里却只剩千把块。

  吕彬去康颐商厦办公室找杨洋,不防备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杨洋先是责怪他确定买那套房子时没和她商量,接着说,我哪来多余的钱?你这不是朝没枣的树上下杆子么?语气冲冲的,像机关枪扫射。吕彬发梢打颤,灰溜溜离开了。

  夜里,吕彬喝醉了酒,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吼叫个不了,你个混球儿!乡巴佬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又喝酒,接着吼叫,妖精!狐狸精!连千把块钱都不肯借,何谈白头偕老、陪伴终生?

  吕彬暂时没装修房子,也不再去找杨洋。杨洋倒给吕彬打来了电话。杨洋的语气一向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吕彬,你给我打的过来,咱俩聊会儿天。吕彬在县城时,曾连续十多次给杨洋返电话,一聊就是几个钟头,孰料县、市两地电话费每分钟六毛,比打长途都贵一倍,一个月下来,电话费九百八,差点把吕彬吓出惊风病。那会儿,吕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懵头晕脑地上当,现在终于清醒了。吕彬懒洋洋地说,唉!累得够戗,我要睡了,就不返电话了。市内电话费三分钟两毛钱,不贵,可一毛钱也是钱哟!杨洋咋不为别人着想呢?

  转眼进入炎夏,这晚九时许,气温仍高达40度,吕彬坐在爱情帮你办婚姻介绍所那张长条沙发上等待召见,就像外宾来到异国他邦,等待元首召见一样,难免有些局促,忐忑不安,面颊上的汗水刚擦干净,呼!又冒出一层。

  这个婚介所位居市中心某区人大招待所后院,红娘只有两位,一个叫杜鹃,一个叫李眉,她俩轮流值班,早八点到下午三点是一个人,之后至夜晚十点是另一个人。长条桌上有三部电话,另搁一摞十多本分性别年龄段的征婚人员情况登记册,里边的面孔很多,每位登记者须交纳180元入会费,吕彬的会员卡号是09145,由此不难推断,该婚介所收入不菲。进入新世纪,一些人富得流油,离婚率呈剧增趋势,换老婆与换丈夫的事情屡见不鲜。吕彬应聘在《绿原》杂志社当编辑,也许钱包没那么瘪了,找伴的念头又膨胀起来。

  屋门被推开又关上,袅袅婷婷走来一个女人,衣着淡雅朴素,举止大方得体,高矮胖瘦适中,面色冷静但不失妩媚,年龄约四十出头。杜鹃连忙站起身,李东,您来啦?吕彬感到奇怪,李东?怎么叫个男人的名字?他对杜鹃的直呼其名也颇觉奇怪。那个叫李东的女人问,那人来了没?杜鹃说半小时前就来了,在大厅1号间等您呐。

  将近十点时,杜鹃说吕大哥,我该下班了,约定好了的,纺织厂那位周女士也该来了,我就不陪你们了。吕彬说你走你的,我去大厅等她。

  大厅内有用压缩板隔开的六个小间,吕彬出于好奇,撩开这个布帘瞥一眼,又撩开那个布帘瞥一眼,每个小间里都是一个高腿几桌和两把折叠椅子,不大的面积,却显得空空荡荡。咦?吕彬咦一声,抬抬脚,见是一个电话号码本,他用手绢擦抹几下,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揣测八成是周女士来了,赶紧把那个有着烫金字封皮的小本本装进裤兜。他想,这人忒马虎了,怎么会把电话号码本丢在这令人尴尬难堪的地方?

  周女士进到大厅后,吕彬只瞥一眼,视线就转移到了别处,再不敢看对方了。他嗫嚅道,杜鹃下班了,不如,咱去外边走走。

  吕彬边往外走边翻阅手机里的短信。出招待所大门,碰巧有辆摩的靠了过来。他扯了个谎,儿子给我发短信,说他感冒发烧,我得赶紧回去,改天咱们再聚。其实,吕祁给他发的短信是,爸,作业完了,我要睡了。

  摩的带吕彬一溜烟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放着好好的眉毛不描,干吗拔掉?干吗别出心裁,将两把镰刀勾画恁高恁陡,想吓死几口子哟?

  回家后,吕彬趄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面对着的那两把镰刀似的假眉毛,突然直上直下竖立起来,带动着下面的眼睛也竖立起来。吕彬打个哆嗦,睡意顿消,掏出那个电话号码本翻看起来,越看越替对方着急,因为上面有数百人的联系方式。吕彬从县城往市里搬家时丢失过一个电话号码本,时至今日,那种失落感仍很强烈,仿佛把亲戚朋友同学熟人乃至老家的街坊邻里一古脑儿全丢失了。

  次日上午,吕彬给爱情帮你办婚介所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李眉。谢谢你啊吕大哥,交班时我告诉杜鹃一声,如果有人问起电话号码本,让他(她)直接跟您联系。吕大哥,您心眼怪好的,简直是新世纪的活雷锋,好人应该有好报,我和杜鹃一定帮您找个合适的伴,如您所要求的,不求最美,但求真情永远。

  吕彬又给晚报广告科打电话,想登个招领启事,人家答复说,须缴纳二百元版面费。吕彬不禁哑然失笑,值当为此搭钱耗财么?花费些工夫倒无啥不可,也好满足一下好奇心。

  晚上,吕彬打开电脑,在本地新闻网发了个招领启事:我拾到一个电话号码本,丢失者请留下电话号码,我会尽快让原物回归原主的,不必言谢。帖子发出不一会,就有网友跟帖:老兄,你应该注明一些东西,比如拾到的时间,地点,还有,电话号码本有何特征,越详细越好,放心,这不是钞票,没人冒领。吕彬跟帖:我是昨天晚上在某区人大招待所拾到的。他不好意思说是在爱情帮你办婚介所大厅拾到的,怕网友嘲笑,起哄。

  多亏网友提醒,吕彬在小本本的首页看到一个E-mail,他有搜索经验,把那个E-mail输入baidu,点一下搜索,对方的电话号码出来了。

  请问,您是李静女士吗?我是李静,您哪位?对方说话干脆利落,似曾熟悉。我是一个您不认识的人,冒昧打电话是想问问,您是不是丢了电话号码本?对!对对!昨天丢的,您捡到了?您能确定在哪儿丢的吗?李静迟疑一下说,不好确定,昨天我去过起码四个公共场所。这位先生,我能问一下,您怎么会知道是我的电话号码本和我家电话号码?我把那个E-mail在网上轻轻百度了那么一下,就把电话号码连同您的名字和您本人一古脑儿给百度出来了。先生说话挺风趣的,请问贵姓?免贵,鄙姓吕,双口吕,单名一个字,彬彬有礼的彬。吕彬?哦,您的名字我见过,在晚报副刊和《绿原》杂志上。

  二十分钟后,吕彬骑自行车来到天外天酒家门外,瞥见那位叫李东的女士正在茫然四顾。吕彬锁好自行车,掏支烟点上,搭出等人状。请问,您是吕彬先生吗?是呀!你咋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李静,方才电话里您不是报过姓名了吗?吕彬诧异地咕哝道,昨天晚上,我听杜鹃喊你李东。李东?呵,呵呵,那也是我的名字。

  李静一个劲儿把吕彬往里让,直至进到二楼雅间坐定,才说,别瞧丢失的是个小本本,差点把我急出病来,真得好好谢谢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不由自主扯起了去爱情帮你办婚介所的事。李静的会员编号是 03266,说不定去年或几年前她就入会了。

  李静对吕彬的学业、工作经历和家庭变故很感兴趣,不断追问逗引吕彬详尽介绍,包括他的文学创作,在省内外报刊发表作品情况。

  吕彬不好意思打探李静的情况,尤其年龄,但对方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似乎蕴涵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他没喝多少酒,竟有些晕晕乎乎,如坠云里雾中。李静婉转地说,我比你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吕彬异常大胆地蹦出一句,连他自己也为之震惊。李静的脸腾一下红了,像画框里那朵玫瑰花。

  数日后,上午刚过十一点,一位个头高挑面容白皙的小青年来到《绿原》编辑部。您是作家吕彬先生吗?吕彬一怔,见尹主编正拿老花镜后的眼睛翻他,忙把小青年拽到门外。你找我有事?是李董找您,想让您去公司见她。李东?不就是李静吗?您可以直呼其名,我做下属的,必须尊称李董。哦,忘记自我介绍了,鄙姓靳,是李董的司机。吕彬有些明白了,敢情,李静是董事长呵。小靳说不仅是董事长,刚刚又兼了总经理。

  吕彬犹如揣上了一团谜,李静那么大牌一个人,怎么会是单身?身为董事长,竟微服简装,屡屡造访爱情帮你办婚介所,这也忒让人费解了。小靳,你们李董那么优秀,为啥去婚介所捞针呢?小靳瞥他一眼,按说呢,我不该多嘴饶舌,不过,我瞧她近日精神焕然一新,也许终身大事有着落了,不妨犯一次自由主义,李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既急于成家,又想找个能让自己动心、放心、舒心、贴心的知己,才不得不选择进婚介所撞天婚的。

  奥迪车在皇城大饭庄门外停稳后,小靳还在说话,那还是十六年前,我爸刚为李董开车时,公司初具规模,李董把她心仪的白马王子安排到财务科当科长,不料那人和出纳员司小丽混热了,把公司存在银行里的五十九万元一古脑儿卷走,双双去了海外,打那起,李董再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后来呢?吕彬觉得旮旯里有缝隙,故事里肯定还有故事。小靳说两年前,我爸得了肝癌,临去世前,对李董说过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当时我也在场。我爸说,小静,该成家了,人间好男人有的是,等不来,梦不来,命令不来,有时,擦擦肩就错过了,你得主动些,也有时,多瞥一眼,就相互号上了。

  这次会面的结果大出吕彬意料,李静执意要拔走他,栽到她的领地做总经理助理。吕彬也许被美色迷惑住了,欣然从命。他在基层单位当过十几年一把手,文化修养、业务素质和组织能力兼备,很快进入了状态。

  有个在康颐商厦租赁柜台的客户赊走一百件羽绒服,人去柜台空有段时间了,已形成呆账,那可是五万多呐。吕彬向李静建议,一定要顺藤摸瓜,一把圪针捋到头,查个水落石出。

  李静恨恨地说,都怪前总经理耿祥大包大揽,说什么万无一失,关系铁了去了,末了才知道,他和那女人还有另外几个苏北婆原来是一伙的。那家伙应聘总经理不到半年,就包起了二奶,那个打工妹我见过,二十出头,模样蛮漂亮,实指望跟个大款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耿祥溜走后,她才知道那套房子原来是租赁的。

  吕彬于是给康颐商厦办公室打电话,询问那个苏北婆的家庭地址。杨洋吃惊不小,以为你蒸发了呢,咋摇身一变成总经理助理了?吕彬打起了哈哈,物质还有个不灭定律呢,何况人,瞎子不也摸索来去,时刻想往好地儿扑跳么?不过呢,混到啥地步,我也脱不掉书生气。

  杨洋让吕彬这就过去,提取那位苏北婆的身份证复印件以及其他有用的证明材料。又说,今儿晚上找地儿坐坐,我埋单,刚领千把块季度奖。吕彬嗫嚅道,现下不比以往,我不能对不起人。这么说,你心里有人啦?杨洋问。吕彬答非所问,推说自己走不开,立马派人过去。说罢,就撂了话筒。

  次日上午九点多,李静来到吕彬的办公室,坐沙发上,好一阵子不说话,吕彬好生奇怪。李静又沉默一会儿,才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个闺蜜叫杨洋,说她认识你。吕彬心尖一颤,接茬道,太认识了,所以我才躲着走。她是不是捞不着葡萄,在您跟前说葡萄酸了?李静嫣然一笑,这才是天说天方,地说地圆,她没说葡萄酸,反倒把青葡萄夸耀成了蜜枣,吹嘘你对她一百一的好。吕彬想表白一下,旋即觉得用不着表白什么了,因为李静说,我了解杨洋,一肚子小聪明,鬼精鬼精。你这个人还算有自知之明。末了李静逗趣道,难怪杨洋吃后悔药,凭你,要才华有丁点儿怪才,要诚实有一星儿憨厚,长相又人模狗样儿,这要让肥富的寡婆们瞅见,指不定当俏物疯抢呐!

  隔几天傍晚,李静给吕彬打电话,没说有什么事,只说你下班后,来家找我。

  李静炒了几个吕彬爱吃的菜,从橱柜里掂出一瓶剑南春。

  吕彬恍惚觉得门外有人,走过去把那扇棕紫色防盗门朝怀里拉拉,确信关紧了,又把二层包厢门碰上,才重新坐下。

  几天来,吕彬傍晚回家时,都察觉有人跟踪。那人也骑着自行车,和吕彬保持百多米的距离,直到吕彬拐进建材院才掉头离去。因为住处在郊区,离公司有二十多里路,吕彬中午不回家,总是就近叫一份便当。儿子吕祁中午也不回家,在七中门外小吃店用餐。前天傍晚,吕彬多了个心眼,骑到回春巷,一扭车把拐进了一条幽暗的死胡同。约分把钟,有辆自行车窜过去,原来是汪玫。吕彬在脑子里画了个斗大的问号。

  李静见吕彬做贼似的,模样特滑稽,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怕个鬼哟!鬼怵理直气壮的人,人越胆怯,鬼越如影随形!

  是夜,吕彬没回家,他给吕祁打电话,说公司有急事,通宵加班。

  翌日晨七点一刻,吕彬起床后觉得好笑,这个班加得好累,身体跟散架了似的。李静问他笑啥?他说我笑自个儿好命,捡了颗蹦枣。你就得瑟吧你。李静柔软的话音未落地,冷不防被啃了一口,顿时满脸飞霞。

  吕彬从李静住处出来,见汪玫正在小区大门外徘徊,两人打个照面,吕彬忍不住问,你咋在这儿?汪玫反唇相讥,你咋在这儿?你在这儿在哪儿我不管,我只关心与我相关的,比如去年离婚时,你只给我两万,自个儿掉头在市里买了套价值十几万的房子,这不是坑人么?

  汪玫没说假,吕彬也没料到,购买那套房子仅一年多,到2008年底,房价飞涨,翻番了,还在继续飙升。

  汪玫的面颊还是那样柔嫩,似乎泛着粉润的水雾。吕彬说你攀高枝了,还找啥后账?虎毒不食子,你这不是在跟吕祁争房产么?该我的就得给我!呸!呸呸呸!汪玫朝地上连唾几口。她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以后大概仍会一如既往下去,仿佛蜂巢胃囊里一直在冒酸水,不呸几下,会影响说话喘气。

  吕彬收到法庭的第三张传票时,李静说你不用去应诉了,汪玫会自动撤诉的。

  汪玫果真偃旗息鼓,撤诉了。

  爱就是同病相怜,你难受,我心里也不会舒服,所以,我让小靳出面把那事私了了……李静同样选择了霸蛮,她没和吕彬商量,给了汪玫六万。唉!当时我那套房子就是六万块买的,这等于让她把我前些年所挣全拨拉走了。吕彬叹气不止。

  阳台上落着一对麻雀,挠啊挠,什么也挠不到,还在挠。李静说你怎么不问问,汪玫的近况?吕彬索然,她不还是个小三儿么?李静摇摇头,包养汪玫的那位大腕其实是某局局头儿,被抓了……报应!报应啊!吕彬失声尖叫。那对麻雀打个激灵,扑棱棱飞走,瞬间不见踪影。

  责任编辑/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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