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赵 欣
女儿和我磨叨说,想养一只加菲猫。我坚决不同意,因为之前养了一只猫,叫阿黄,让我讨厌得不得了。那家伙特别淘气,乱抓乱挠,偶尔随处大小便,有时夜不归宿,早上回来则是满身灰土,还要抖一抖,弄得乌烟瘴气的。我就屡次提议送人,女儿和母亲都强烈抗议。
好在没过多久,阿黄就失踪了。母亲和女儿找了好几天,一度怀疑到我。一个月后,母亲在邻居家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它,不过已经僵硬了,嘴边沾着白沫,母亲判断是误食了鼠药。女儿泪眼婆娑地选择了一个茂盛的大树下厚葬了她的宠物。
那天,我正洽谈业务,女儿一遍遍给我打电话,问什么事也不说,只是问我啥时到家。我到家开门,女儿就站在门口嘻嘻地笑。我疑惑地问怎么了,她也不说,转身跑回她的卧室,抱出一只小猫来!
爸,你看,加菲猫!
什么?不是不让你养猫吗?
见我脸色有变,女儿忙说,爸,这不是普通的猫,和阿黄不同,这是加菲猫,它温顺,聪明,讲卫生……
我细看,这猫雪白色,和普通猫确有差异。鼻子小巧,似镶嵌一般;脸面扁平,大而圆;眼睛蔚蓝,怯生生的,样子楚楚可怜。
爸,这加菲猫智商相当于四岁小孩子,你肯定会喜欢的。网上有一篇“加菲猫千里寻家”的报道,你没看到啊?老感人了!
女儿这样说着,凑到我跟前,拽着我的手抚摸加菲猫。嗯,软软的绒毛……很不错的感觉!
这小家伙会不会淘气?
绝对不会!它不喜欢动,总是趴着。
脏不脏?
不脏,有固定的方便盒啊。女儿说着,抱着猫又跑回卧室,拎出一个专用的塑料盒子。这猫老乖了,绝不会随地大小便的。女儿十分肯定地说。
这时,母亲从屋里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少见的笑容,把猫的餐盒端了出来,送到加菲猫嘴边。餐盒一半装水,一半装食。
孙女啊,小猫是不是饿了?渴了?
加菲猫伸头嗅了嗅,往女儿的怀里躲了躲。
奶奶,它刚吃完,不饿。
它叫什么名字啊?
此刻,我的语气就像这加菲猫的毛发,柔软起来了。
刚出生没几天,它还没有名字呢……爸,叫它什么呢?女儿低头摩挲着加菲猫,沉吟着。加菲猫似乎回应着女儿,轻细地喵喵了两声。
奶球!叫奶球怎样啊?
女儿仰起脸,兴高采烈地说。
这只猫整体圆圆的,白白的,叫这名字还算形象。
爸,你看奶球多乖,可怜巴巴的样子,好萌啊!给她拍几张相片吧!
我一时童心乍起,翻出相机,或蹲或卧或立,拍下了好几张奶球的童年照。
爸爸,好棒啊!哈哈!
已经读了大三的女儿,就像小孩子那样开心。
家里面很少有那么开心的时光,直到母亲催女儿睡觉,担心明早上学迟到。我不无羡慕地看着女儿抱猫进卧室去,想象着女儿被窝里的情景:奶球温柔地偎依着女儿的胳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以前我一回到家就打开电脑;女儿就捧着手机不撒手;父亲母亲则仰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很精彩,人却睡着了。家里空旷,毫无生气,气氛总是让人感到憋闷。自从有了奶球,家里热闹起来,有趣起来了。
我越来越喜欢奶球了,经常和它玩耍。我特意买回一个类似陀螺的玩具,旋转起来,奶球就好奇地远远观望,看了一会儿,就慢慢走近,试探着用前爪拨弄,直到把玩具弄得失去平衡,最后栽在一边。
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就是理解了“藏猫猫”这个词或是这个游戏的真正由来。有回我从卧室出来,看见奶球在走廊里正面对着我坐着。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我头脑中一下子蹦出“藏猫猫”的想法,急往墙后一隐,再探头看时,奶球的眼光陡然明亮起来。我再隐,再探头,看到奶球蹑手蹑脚地机警前行,看到我,立时定在那里,两眼紧盯,身体如弓待发,一只脚迈在半空,纹丝不动。原来它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啊!以后,我就经常和它玩“藏猫猫”,有时我不经意间看它一眼,它也会迅速盯着我看,判断着是否需要进入游戏状态。
奶球日常的食物是现成的猫粮,宠物店有售。大家都毫无节制地喂食,不到半年,奶球就胖得惊人,毛发也长势惊人,走路都拖地面了。确实如女儿所说,奶球变得懒惰了,趴着的时候多了起来。每天回家,我就会喊奶球,但是没有一次应声而至的时候。于是我就四处寻找,看到它正乖乖地趴在某一角落,就抱在怀里。奶球温温软软,仰头看着我,轻柔地喵喵几声。
然而,不久问题就出现了。我发现,奶球褪毛不分季节,而是随时随地,且呈泛滥成灾之势。我的学习桌上、床上、衣裤上面、餐桌上面沾着很多的猫毛,就连餐具和食物都粘附着猫毛,吃了一半,忽觉口中异样,对着光线仔细查看,就能在盘里、碗里、碟里挑出几根白白的毛发,最长的比女儿的头发都长。我心生忧虑:这一天要吃进肚子多少猫毛啊!
女儿说:爸,加菲猫就是这样,需要定时理发。那就定期理发吧!于是我就和女儿带着奶球去了宠物医院。谁知奶球不肯配合,异常凶猛,龇牙咧嘴,兽医不敢下手,让我协助控制奶球的爪子。一开始还顺服,行将结束时,奶球突然疯了似的,在我的手上抓出了两个口子,瞬间锥子扎一般的疼痛,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为此我打了一个疗程的狂犬疫苗。那次兽医还发现,奶球耳聋。
女儿看到我皱起眉头,就说:爸爸,奶球是残疾人,大家要格外关爱啊!我想想也是,聋就聋吧,又不妨碍其它。
虽然奶球的毛发很短了,但是屋内的毛发还是未见减少,我还是能在餐桌上随意就看到。母亲说,多吃木耳就好了,没事的。此后每顿饭,必有一道菜是木耳白菜。关于白菜,母亲补充说,是解毒的。
这样时间又过去半年,奶球的肚子浑圆,越来越像个毛茸茸的大白球。隔壁有一只狗狗,以前碰面,狗狗就会挑衅地凑近,奶球则浑身发抖。如今再次碰面,狗狗就会吓得把头插到主人怀里,直到走远,才敢回头张望。看着狗狗主人失望的眼神,我和女儿相视一笑。
有了奶球的日子,让我在紧张劳碌之余,一想到家,一想到一家人吃着热热的饭菜,奶球双爪搭在桌沿上,喵喵地乞求着的情景,就无比温馨,满是期待。所以婉拒了很多应酬,每天都盼着快些到家。女儿出远门,电话打回来,不是问候我,而是问候奶球。母亲则是定期给奶球洗澡,梳理毛发,清理粪便,更换沙土,填食加水,可谓无微不至,而她灰黑的脸色也有了光泽。父亲因病久卧床榻,偶尔听到猫叫,也会支撑着下床查看。奶球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
曾有一次,我的手机显示家里来电,急忙接听,竟然是父亲。他含混不清地说:小猫丢了。这消息确实让我牵挂,但我更担心的是父亲。急火火地到家,看到父亲拄着拐杖,就守在电话旁,一脸焦急。很快母亲就回来了,奶球在怀里喵喵地叫着。母亲气喘吁吁地,很后怕的样子,说,差点丢了奶球!丢了一次之后,奶球在家里似乎变得更加的宝贝了。
直到有一天的晚上……
睡意朦胧中,听到隔壁婴儿的哭啼声,我当时迷迷糊糊地想,谁家的孩子啊,一定是饿了吧。半夜,我去卫生间,又听到孩子的哭啼声,就想这父母是怎么当的,怎么不哄哄孩子?早晨醒来,忽然想到,隔壁左右,邻居上下,我都认识,谁家有婴孩呢?根本就没有啊!问到母亲,母亲说,是奶球叫唤。还真是怪了,这奶球怎么晚上叫唤呢?原本细弱的叫声突然间像娃娃哭了呢?母亲有点担心地说:是不是病了呢?可是能吃能喝,不像有病啊!要不你带去看看兽医吧?
可是兽医说,没事,很健康。
一个闷热的夏夜,很困却睡不着觉,那感觉真是难受极了。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突然,一阵阵婴孩的嚎啕声传来,我知道是奶球,思忖着它的声音怎么越变越恶劣。急忙关严房门,然而,还是挡不住寂静漆黑中那股特殊强烈的声波。还好,不久就停止了。正待入睡,叫声又开始了。我循着叫声,看到奶球就卧在女儿的床尾,大张着嘴叫着,见到我叫得更起劲,而女儿则呼呼地睡得正香。我轻轻打了奶球一巴掌,不想女儿扑棱坐起,护着奶球,睡眼朦胧地说:别打我奶球,它是残疾人。之后一夜平安。
谢天谢地,第二天晚上没听到奶球的叫声,我的睡眠还不错。这样第三天、第四天,我以为从此太平了。岂料到了第五天,半夜又被奶球的叫声吵醒,我气恼地顺手抄起苍蝇拍,就要追打奶球,母亲忽然出现了,拦着说:必是奶球饿了或者是渴了,别打它。
有天,妻子从县城来,她因为在那边做生意,所以很少回来,但是母亲很盼望妻子能多回来住,说,总这样分居会影响感情的。母亲特意烹饪了好几道菜,全家吃着团圆饭,大家都很喜乐。母亲一边给妻子夹菜一边说,你看奶球长得多好看,大脸盘有点像你啊!有福有福!我看看妻子,圆圆的脸庞,小巧的鼻子,还真有几分相似啊!大家说说笑笑,而后回屋睡觉。
每次妻子回来,我的睡眠就格外地好,这是很奇怪的现象,睡得快而深沉。可是我没有对妻子说。虽说老夫老妻,但这样两地分居,还是时常让我感到孤独,时常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觉。晚饭后看着小区里面夫妻散步聊天,常感苍凉。女儿逛商店要我陪,我就想,要是三口人在一起该多好啊!母亲会在某个节日来临前督促我给妻子打电话,如果妻子没有回来,她就会对着满桌的菜肴叹气。满桌的菜肴,都是妻子喜欢的。
熟睡中妻子紧张地拉动我的胳膊,我似醒非醒地问,怎么了。妻子说,谁家的小孩哭得这么难听?我这才听到奶球的叫声,只是这次的叫声有点怪异,在黑夜中有点瘆人!
是奶球,别怕!
是猫么?怎么这样的声音呢?
是啊,它就这样叫,你别怕!我去打它!
吓吓就算了,别打!
走进走廊,我看到两只绿灯泡般的眼睛。奶球正对着我,大张着嘴,嚎叫着。我上前踢出一脚,它嗖的一下跑掉了。我追着去打,女儿急急跑了过来,喊着别打残疾人,把我推回卧室。
那一夜,我和妻子都没睡好。奶球被打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早上妻子灰着脸走了,一脸的疲倦。母亲问妻子下周啥时回来,她支吾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那边越来越忙了。我头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把奶球送人!看着女儿亲昵地抚摸着奶球,而奶球全身瘫软酣睡的样子,又心生怜爱。
不久,我在工作中遇到了麻烦,可谓官司缠身,所以心情相当糟糕,晚上醒醒睡睡,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却被奶球的叫声吵醒。拿出了预备好的耳塞,以为可以不受影响了,谁知奶球似乎心怀故意,就对着我的卧室,持续嚎叫,而且音量渐大!我冲出,满怀暴怒,飞脚,然而嗖的一下,奶球不见了,等我转身回屋,关门,蒙头,嚎叫又起!我疯了似的追打,奶球钻入沙发底下,任我怎么搅动都不出来。我俯身探视,看到一双绿灯泡似的眼睛,正要在拖布杆上运力,女儿和母亲穿着睡衣,赤着脚,已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爸,别打残疾人!女儿央求道。
必须送走!我恨恨地想,必须!
早上,孩子上学走了,母亲忙于清理厨房,我则在储物间找来一个包装纸箱,把奶球悄悄放到里面,提心吊胆的,就担心奶球突然间嗷的一声。奶球竟然乖得很,直到我封好箱子,拿到外边,放到车座上,也没发出声音,更没有挣扎。
车开出小区很远,我才减速,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又隐隐有些不安。联想到网上总能看到虐猫的新闻,我就思忖着该送给谁,同学占海,还是同事老张?想来想去,觉得都不放心。还是送到宠物店吧,哪家宠物店正规些呢?奶球是个残疾,会不会受歧视呢?这样想着,回头一瞥,却见奶球把脑袋钻出了纸箱,眯着眼睛,一时有点茫然。看到我看它,轻细地喵喵几声,似乎很悲哀。我的内心突然有些不忍!
这时,女儿的电话打来。她怎么会知道呢?我一边想着如何应对,一边迟疑着接听。
爸爸,你干啥呢?
没干啥啊!我力图让语气自然,但是听起来有点发虚。
爸,你别想把奶球弄走。我回家要是看不到奶球,我就哭!
女儿啊,奶球不好,太脏了,晚上还嚎叫,睡不着觉!
奶球很好啊,怎么就你睡不着觉呢?我和爷爷奶奶都没问题啊!
你们……
爸爸,你别打坏主意,你要是那样,我再就不听你话了!我说的是认真的!
放下电话,我悻悻地掉头往家回。女儿态度坚决,我还敢坚持么?几天前女儿还向我保证说,在选择男友这一问题上,一定尊重我的意见呢。
开门,母亲就等在门边,她来不及责备我,看到奶球,就像看到久别重逢的孙女一样,眉头一下子舒张开了,亲昵地抱到怀里,抚摩着。而奶球也似乎很委屈地喵喵叫着。
当天晚上,我和女儿、母亲进行了一场谈判。女儿和母亲毕竟理亏,所以并没有反对我的“约法三章”。一是禁止奶球白天睡觉,这样它就会晚上好好睡觉;二是奶球晚上在女儿房或是母亲房,门要关严,不许出来;三是奶球如果再半夜无休止地嚎叫,就得送人。
关于第三条,女儿和母亲都不表态。静默之后,母亲细细端详着我,问:这段时间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呢,白头发也多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对于七旬老母,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我回答说没有,都是奶球弄的。听了我的话,母亲不再言语,但是眼神明显暗了一下。
其实这官司真够麻烦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对我不利。白天,我在公司里如坐针毡,晚上,我闷在卧室里,忧心如焚。睡眠越来越差,吃药也无济于事。最可恨的,奶球一到夜晚就异常活跃,而且就蹲在我的卧室门后,毫无顾忌地嚎叫,越嚎越猛,间停的时间也越来越缩短。
那晚梦到和妻子、女儿在海边戏水,阳光、沙滩、椰树……幸福的感觉正待继续,最终还是被奶球搅乱,不由得满腔怒火。正欲下床,就听到母亲急匆匆的脚步声,稍停片刻,脚步声走远,紧接着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知道奶球被抱走了。我又开始接续梦中的情景时,猛然被耳边的声音骇醒!顺手开灯,只见门敞开了一条缝隙,奶球就站在床边,对着我,大张着嘴,嚎叫着。居然扒开我的房门,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怒不可遏,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本,狠狠砸过去,奶球嗷了一声,仓皇逃离,反倒关严了门缝。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我一定要给它一点记性!边想边下床,正要运力踢脚,母亲慌忙开门进屋,抱起奶球,嘴上责怪着,还轻轻打了两下。
去了一趟卫生间,看看手表,已是凌晨四点多了,估计是睡不着了。我恨不得杀了奶球!我的决心又坚定起来,一定要把奶球送走,不管女儿和母亲。
当我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到了我的脸上,我看看一看手表,快到十点了,我急忙收拾妥当,匆忙上班。走到门口,看到奶球正在地板上酣睡,肚子翻到上面,四腿弯曲,脑袋歪向一侧,似乎故作萌态,招人怜爱。我的心里温软下来,可一想到那夜晚的痛苦煎熬,又坚定了。
我偷偷地去找上次装猫的纸箱,结果发现被拆解了。我转来转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装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布袋,正待下手,不想母亲先我一步,低着头抱着奶球走了,奶球则紧盯着我看,似乎很得意。我不知母亲是觉察了我的企图还是偶尔为之。总之我没有得逞。
这一天,扭转局面的几件事都办得不顺利,我感到自己似乎走到了绝境。晚上服了大把安眠药,但还是听到了奶球的叫声。虽然叫声明显小了,是母亲把奶球关在她的卧室里了,但是那超强的频率还是穿透了两个门板的厚度和走廊的距离,震荡着我的耳鼓,让我濒于疯掉的边缘。把耳塞塞上,再把被子蒙头,终于睡着了,却被肚子疼痛弄醒,蹲了半天,毫无便意。此时天色渐亮,我索性穿衣,轻开母亲房门,见奶球正软软地侧卧在床尾,睡得正熟。必是嚎叫累了,把我折磨够了吧?怀着恨意,我轻轻抱起奶球,迅速出门,上车打火,疾驰而去。一边加油一边想,此时手机响铃,绝不接听,不是母亲就是女儿。
路过一家宠物店,我下车,进屋看了一下,几只宠物脏兮兮地被囚在笼子里,可怜地向外张望着。拐弯上了另一条马路,看到一家大型宠物医院。进屋,看到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几名白衣兽医正忙碌着,一只松狮犬乖乖地站在台面上,垂着紫舌头喘息着,刚刚剪了毛,正在烘干,看到我还摇了摇尾巴。屋里的一个另一个区域,一个大笼子里,有几只加菲猫,慵懒地趴着,但都没有奶球肥大。
我和老板商谈起来。
我强调:我送给你,但得确保不被杀害、虐待,行么?老板说:放心,我们都是热爱小动物的。我向老板要了名片,我说:我会再来的,也许会取回!老板说:随时欢迎!转身离开,我看了一眼奶球,它那蔚蓝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还轻细地喵喵了几声。我忽然后悔了,一旦自己官司惨输,还会有多少回家的机会呢?为什么还要送走奶球呢?偌大的家里面,女儿和母亲失去了奶球,又会怎样地凄凉和无聊呢?这样想着,就更加沮丧和不安。可是又不好意思马上反悔,开门走出,心里盘算着过两三天就来领回。
下午律师传来好消息,真是绝处逢生,我的官司竟然峰回路转了。驾车走在回家的途中,我美美地想,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报喜般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不是说官司,因为类似的事情我是不会让妻子跟着烦心的。我是说猫。不过妻子并没有我想象地那般回应。她嚅蹑着说:送走了啊,女儿和娘能舍得么?不必考虑我,我在这边住惯了的。我的心沉了沉,眼睛有点发酸。
离家越来越近,我知道一场暴风雨正等待着我。宝贝女儿会大哭大闹,母亲会无休止地责怨。可是我都有应对之法。对女儿,我许诺她再买一个,哄她一时开心,也许明后天我就把奶球抱回来了呢。对母亲,我就说,我神经都衰弱了,你要儿子还是要小猫?你想不想儿媳常回家?想到此,我仿佛又看到母亲的眼神暗了一下。
真是非常意外,当我面对女儿和母亲时,她们竟然没事一样。在餐桌上我试探着特意提起关于奶球的话题,她们都没有搭话,也无异样表情,而且情绪出人意外地好,女儿的眼里似乎还噙着些许的笑意。我很诧异,但想想,既然大家都开心,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晚饭之后,我就上床了,想早早睡觉,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关了电视,很快入眠,猛然间一声嚎叫,我一激灵,就醒了,但马上就释然了:幻听而已!然而嚎叫越来越清晰越猛烈,我坐起,掐掐胳膊很疼,不是梦幻。
打开房门,黑漆漆的走廊里,两只绿灯泡似的眼睛正盯视着我。
责任编辑/文媛
赵欣作品研讨会在吉林市召开
赵欣,吉林省德惠市法院副院长。2013年年初始,在繁重的司法工作之余,重拾文学创作。文字涉及小说、散文、诗歌各文体,小说创作成果尤丰。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赵欣在《作家》《芳草》《参花》《辽河》《青年文学家》等数家杂志发表短篇小说13篇,中篇小说3篇。
2013年10月,赵欣结集出版了小说集《丈夫的诺言》,该书由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宗仁发作序,在《吉林日报》被推介,广受好评。
2014年1月2日,“赵欣作品研讨会”在雾凇点缀的美丽江城吉林市召开。吉林市文联副主席韩文身、吉林《短篇小说》杂志主编高寰、武汉《芳草》杂志主编钱鹏喜、长春《参花》杂志主编徐文、吉林省作家新秀赵欣等参加了会议。
韩文身副主席总结说:由国内三家知名纯文学期刊共同为一个作家一部作品召开作品研讨会,足见作家赵欣的写作实力,与会专家学者的研讨将有助于作家的成长;通过研讨会,南北三家杂志所建立起的合作交流互动机制有更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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