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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在奔跑

时间:2023/11/9 作者: 延河(下半月) 热度: 14241
鱼 木

  秋风起。

  风大,还夹杂着粒粒白雨。雨坠向水泥路面时,似乎能听见“吧嗒”的声响。接着,另一颗雨以延迟的速度又坠了下来。眼镜镜片上渐渐布满了雨珠,圆润,透亮。皮肤上的雨正在化开——像秋天的情感叩击着你的肌肤,浸入了你的毛孔,又随即融入了你的心灵。

  趁秋风秋雨,循着渐起的秋味,我去了毗河边。

  刚到曲景西路,就看见风在高大的白杨树和相思树上奔跑。白杨叶的大马蹄哒哒哒地响彻耳际。相思树细嫩的枝条像是瘦削的小鹿在惊慌逃亡。银杏树上渐变的金黄或深黄缀在绿叶边缘,像一头苏醒的豹子在摩拳擦掌。垂丝海棠的叶全枯萎了——它已经用尽全力生活过了,毫无遗憾地接受着死亡,然而,秋风如此生动,其他的树还在奔跑,垂丝海棠多少受了同伴们的感染,于是在弥留之际,像蜷曲着棕褐色毛发的老狮子般点了点头,表示甘愿接受命运的安排。风会继续吹,垂丝海棠树上的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死亡并不是结束。等到来年春天,生命会再次复活。

  秋风很快就从一棵树上跑过去了。树还没有回过神来,人也还没回过神来,秋风就已跑过了无数趟。我跟着秋风跑,踉踉跄跄的,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自惭形秽,还是停下来吧。

  我在一棵垂枝红千层前停了下来。

  这棵树,去年秋冬与它相见时,它就是这番模样,垂下的枝条上挂着茶褐色小果,密密麻麻的。此后,我看见它在春天里萌发新叶,在春夏开出一串串红花。现在,红花没了影踪,又恢复到去年秋冬时的那般模样。从表面上看,今年的树和去年的树似乎差不多。但我知道,树经历了时间的淬炼后,已不再是去年或从前的树了。不,有些东西没变,茶褐色的小果没变,下垂的柔和枝条没变,淡然的心没变。

  这一年里,我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到树下。

  站在树下,我会幻想。我试过多次。和站在阳台上幻想的内容差异很大。在树下时,我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像鸟一样飞上树。至少也要像植物学家那样,拥有一架可以绵延四十米的金属梯子,爬上去,站在树冠处捕捉风声雨声。

  我站在吉贝最高的枝杈上“一览众树”,汹涌的“江水湍流”之声从我的脚下传来。迷失的我,用脚底聆听雨林的声音,一时间空间仿佛被倒置了,就好似那“泪滴”中颠倒的森林。

  戴维·乔治·哈斯凯尔最近成了我的榜样,不仅因为他爬上了梯子,看到了树的全貌,还因为他身体的每个细胞如同树的细胞——能感知风雨的语言。

  我做不到。来到树下时,我只能凝神屏气,将人的气息收敛。我的企图也很明显,在阳台上眺望久了,就想离开方寸之地,钻入草木中。只有被草木的气息围绕时,我才能感觉到我是我。有一次听毕飞宇在“文学无界”里聊天,说他有段时间每天都有点恍惚,要问自己几遍“我是谁”。然后就会做一道功课:什么都不做,静心,与自己相处。

  看来,每个人确认自己的方式都不一样。

  但,确认自己的确是每个人都面临着的重要问题。

  无论处于哪个年纪,人都漂浮在时间的河面上。

  树不一样。树扎根在时间中,比人更稳,更沉,更静。

  我从垂枝红千层旁走到了荷花玉兰树下:黝黑的树干上覆着苔藓,时青,时绿,时黄;树身呈现出青绿山水画的质感,清幽。邈远。时间停滞,贴于树。你可以凝视到时间——秋天的时间原本就具有缓慢的属性,更何况这时间还湿漉漉的,包裹着你,让你也不由得生出了湿漉漉的心,一如树下潮湿的落叶:每一片落叶都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坠落的。

  不同时间里的落叶簇拥在了一起——时间的分界点就不再重要了。

  我捡起一枚荷花玉兰树的落叶,叶子看上去光滑、坚硬,像时间的另一种质地:落叶是时间的产物。

  落叶是丈量时间的另一种形式——它们无疑是重要的。

  落叶和树上的叶一样重要,都是一棵树生命的一部分。可能某一部分的确比另一部分更重要些——但缺少任何一部分都不完整。如果没有这些落叶,这棵荷花玉兰树的生命轨迹不免让人起疑。至少不够真实。

  落叶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用手一擦,就明亮起来。层层叠叠的枝杈形成了塔楼似的树冠,为落叶和我遮住了雨。雨和树叶在窃窃私语。秋雨还是更偏爱树枝上的叶,每一阵细微的颤动都像在互诉衷肠。它们太忘我了,完全忘记了鸟也在藏在树上。鸟儿们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中一只鸟嘤嘤嘤地叫了一阵,另一只鸟应和了两声。秋风趁机灌入了鸟鸣里,鸟叫声中就带着点了微凉。

  荷花玉兰树上的叶,大部分呈金棕色的,也有几片明黄色的——是在这两日被秋风之手染的,是很新鲜、很招摇的那种黄。秋风是色彩的大师,只随意点染,我就词穷了。我还看见了三只蝉蜕。它们紧抓着三片叶。荷花玉兰叶只背面是金棕色,从下往上往时,像是每片叶都被光照透了。其实叶的正面是绿色。刚好这几片叶是正面朝向我,加之天长日久的曝晒,蝉蜕就不再呈褐色或棕色,而是白灰色——能清楚看见蝉从后背挣脱时的那道裂口。

  我猛地想起了蝉,似乎没听见蝉鸣。

  静立,用耳朵去抓蝉声。丝丝蝉鸣,早就被风悄悄扯细了。

  无处不在的秋风啊。

  一离开荷花玉兰树,雨就变大了,连续地、冷静地飘向我,仿佛我是秋天里的一棵树。

  风加快了速度。

  没有哪棵树没受到它的影响。

  还在开花的紫荆,小心翼翼地护住最后几朵花。我下意识地裹紧衣服,经过黄花檵木旁时,能看到两种颜色的叶:紫红色的是小叶,椭圆形的是大绿叶。两种叶上都密布着白色雨点,零星开着的紫色丝状花是全身上下最后的装饰物——秋来了,所有的树很快就只能素面朝天了。

  秋风是严厉的神祇,不允许谁比它更美。

  我伸手理一下头发,根本没用,发已贴到了额上。我只好服从了秋风之手,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模样。继续向前,奔到向我招手的银杏树下。银杏叶和银杏果的颜色看上去极为相似:叶子微微发黄,果实也微微发黄。比起藏在绿叶后懵懂的小青果,比起掉落在地上发出臭味的苍白皱果,此时的银杏果最好看:颜色淡雅,果味清香,果形结实,找不到一点缺点。秋风似乎也格外钟爱银杏树,只慢慢地靠拢它,点染它,像画家作画般耐心。然而,这个热情的艺术家,还未等所有的作品完成,就忍不住了,向树投去热烈的拥抱——银杏叶立马给予了同样热烈地回应。

  银杏果却不为所动,它们并不一味追捧秋风的荣光。

  我受到了感染,也稳稳地临风而立。

  风夹杂着雨丝,扑在我的身上,然后,倏忽一下跑了。远了,带走了我的烦恼。等我静下来时,它又扑过来。反反复复中,心的容器里就盛满了风了。风一走,一切杂念就无影无踪了——被风带走了。我的心空空的,又异常充实,如同我左手边的楠树。楠树树叶极狭长,枝条又细,猛一看瘦骨嶙峋的,让人心疼,细细看,大多数枝条上都缀着一两片明黄色的叶,从下串到上,摇曳着——楠树实际上很俏皮。

  

  “嘎吱”——脚下一片黄叶发出了叫声。我踩着它了。这片叶子来自东侧的香樟树。树下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褐色,明黄,赭红,枯黄,仿佛不是叶子层层叠叠着,而是各种分明的色彩正在糅合。落叶铺在青草地上。一小片青草正变黄;另一小片青草枯死了,裸露出黄土的颜色。一大片青苔从叶子的缝隙里透出来:

  每一片落叶都在它自己的位置上,都是大地之画中的一个色块。

  秋风莅临,几片落叶在地上腾跃——生命最后的舞蹈带着飞翔的姿势。每片落叶着地之前都有飞翔的梦。几片落叶享受着风的托举,还没有完全接受既定的命运,以为靠着一颗心就可以在秋天里挣脱命运的枷锁,完全忘记了秋风曾经的无情:每一阵秋风只眷念着树上新鲜的黄叶,只盘算着把每一片绿叶变成新鲜的黄叶。一片香樟叶,跌落枝头,缓缓地,往下飞。刚刚它还那么耀眼,马上,它就会变成大地之画的一部分了——生命消逝是多么的迅速。

  生命是无常的,恒变的,它是那么迅速,深奥,充满了无比的活力及美。

  眼前的情景完全体现了哲学家克拉希里穆提的对生命的总结。

  这片香樟树的新落叶,只欢快地滚动了几下,就和其他落叶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中。

  落叶是不能流传人间的诗。

  诗,画,色彩,声音,风,雨,无形的,有形的,皆在秋风里,交织了庄严与流动:一切真是一个圣境。

  一个人在雨中骑单车而来,忘乎所以地高喊着“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他昂扬的气势与秋的劲力很相当。他肯定没有料到会与人撞见,后一句诗就噎回去了。我感到抱歉——他原本是可以独享这份天地间的自在与孤独的。等他消失后,我才深味起眼前的秋来。在这无处不在的萧瑟的秋中,我变成了诗人的一道影子,秋风,秋雨,江与山,都只是起兴。诗人的秋天是杀伐般的秋天。时代,个人,命运,统统交织在心头,他老泪纵横地记录了下来,是为秋兴。此时的我,没有长啸,但我知道诗人流泪的理由——十多年前,毗河周围还是农田和农家乐,我和朋友们还常来在这里垂钓、打牌,那时我们的体内没有一丝秋天悲怆的意绪。但是,今天,一想到自己还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一想到友人的居所前几日因新冠疫情被封闭隔离了,一想到今年还没有回老家看过父母,一想到前些日子居家时突然半边腿疼却不敢去医院——让人不得不对命运感到十分惊异。

  我往后退,尽量不踩到任何一片落叶。

  退到西南角时,就遇见了一棵木槿。或许不是一棵。木槿没有主树干,就由很多细小的树干形成了一拢。木槿枝头满是白色花朵,花瓣素雅,花蕊干净,白娟般的质地为川西阴沉沉的秋日注入了一股淡雅的气韵。恰好秋雨飘零,晕染着花朵洁白的脸庞,使它们单纯的性情里又多了层生动的忧郁。

  一种无可名状的美,和内心的忧愁一样强烈。

  秋花之美,胜在哀、无力,胜在总能激发出人若有若无的伤感情绪。不是所有人都迷恋春天。相对于春的光亮,我就更喜欢沉浸秋日朦胧的忧愁里。

  秋的美,触手可及。

  还是不及。

  秋风太严苛了,一旦花朵失掉了光泽,就会被它随意揉成一团,像我们随意揉皱一张纸巾。这还不算,秋风还悄悄吹黄了木槿的花萼和花梗——然后轻轻抬起一根手指,花就凋零了。树下铺满了木槿的落花。一些落花匍匐在泥土上,被雨一淋,很快失了色,与泥土混为一体。

  秋风是无情的浪荡子,看不到花的零落,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留在枝头的花朵却继续绽放着,似乎并不惧怕同样的命运——哪怕知道美很快会陨落,也不会躲在岁月宽厚的身后。眼前的木槿花,哀而不怨,让我不由得重新审视它,心里也生出了几许佩服之情,便觉留在树上的花更美了。

  赞赏木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想到了自己。这个清晨,在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冒雨来到了毗河边。我虽然不知道今天会遇到哪些树哪些花,但我坚信今天有今天的感动——幸好我真的来了,不然就错过了秋天里的这一天。这一天虽然对于整个秋天来讲不是那么重要,但是,这一天,也是秋天的一部分,如果没有真正看见过一朵秋花,没有真正被风吹凉过脖颈,没有真正感受过秋雨的细腻缠绵——这个秋天无疑会损失掉最珍贵的一部分。

  “哟哟,哟哟——”几只斑鸠应和着。鸟声清脆,划破了风雨,划亮了天空,唤醒了我的耳朵。鸟儿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秋天的情感吗?

  侧耳倾听,每一声鸟叫里都藏着秋的韵律。这韵律不同于春和夏,也不同于前天和昨天。

  秋风还在外散步,鸟声落在秋日的每条小径上。几只白颊噪鹛在细雨里飞过,它们的翅膀上带着秋的幽寂。这份幽寂,很大程度上是由园子周围一排蓝花楹营造出来的。十来棵树,树冠一律高大、茂密、青绿,一些树上还缀着几簇蓝花。走近了,才发现几丛焦糖色的枯叶从绿影里渗出,和枫杨垂挂下来的翅果颜色一模一样。

  没有一棵树能阻挡秋天的脚步。

  蓝花楹外,是一排同样高大的水杉——每一棵都保持着优雅高耸的姿态。从树下仰望,能看见枯黄了的针形叶正在往下坠:似乎黄色比较有分量,比绿色更沉。和桂树、女贞等常青树比,水杉叶的变化太大了:整个冬天光秃秃的,春日里慢慢冒出绿芽,长出来柔嫩的叶,夏天一过,秋风一起,叶又开始变色,和更远处的悬铃木、柳树一样,经不起秋风的一丁点暗示。无论是多少年的老树,内心都如少年般敏感。

  白桦树更是如此。白桦树比任何一棵树都冲动,年少时只管哗啦啦往上长,一定要长得比周围的树更高才甘心。如今,这棵白桦树比一个成年人的腰都粗,褪掉的树皮耷拉在树上,倒挂着,像一件半脱的衣裳,裸露出的部分散发出诱人的银灰色光泽,像是恋爱的人焕发的容光。似乎自秋风之手脱掉了它衣裳那刻起,这个单纯的青年,就盼望着能把自己的恋情昭告于世。站在树下,你能看见它的衣裳在飒飒飘动,能听到它的心在怦怦跳动。不过,白桦树注定是单相思了——秋风不会真正眷念某一棵树,它对所有的树都一视同仁。

  它经过的地方,不只有落叶,还有被偷袭的果实。

  我在喜树下就发现了四粒青绿色的喜果,每一个都像无数粒绿瓜子簇拥成的小绣球。每一粒种子,瘪瘪的,还未成熟就过早地陨落了。然后,我闻到了一股恶臭味——是掉落在地上的黄澄澄的构果散发出来的。更多的果子滚到沿阶草下,滚到黄泥上。我瞥见了,想起了罗伟章《谁在敲门》里的一段感慨:

  他往后的人生,如同熟透的果子离了枝条,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它的去处。过的每个生日,都是一股刮向那枚果子的秋风。

  秋风无情!每个人的人生亦如枝头之果,会被它催熟,催老。又何妨?如果撇去臭味不谈,构树果实的颜色其实很漂亮,每一颗都透透亮亮的。

  秋风也有孕育之功。

  你看皂角树上,如今枝头挂着的是灰白色皂角,它将被秋风摇成成熟的紫色。柚树上的柚子如碗大,青皮,它们也将一点一点被秋风摇黄。这片杂树里还有一棵无花果和一棵石榴树,它们的果实也在秋的拥抱中变得浑圆,饱满。

  秋风对万物一视同仁。

  想到此,我顿觉欣喜了。我仿佛触到了这世界上的一点东西,看明白了这世上的一点东西。此时的我,不是在林中闲逛,而是所有的落叶和果实都牵引着我的眼睛。道是无情却有情!我愿意张开怀抱去迎接每一阵秋风。

  秋风没有为我停留。

  我也没有为这片园子停留。

  走出林子时,我撑起了伞。雨顺着伞滴落下来时,像在我四周欢唱——鸟声变淡了,四周更寂静了,能隐隐听到水浪的轻拍声以及水流经过的声音。

  我快步来到河岸边。这是芦苇的好时节,两岸苍苍的芦苇为河流增色了不少。河对岸有两个撑着伞垂钓的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禅定般,静止在秋天里。近旁的一丛芦竹,雨的小珍珠在狭长的叶上来回滚动。芦竹也极珍爱这天成的珍珠,努力盛着,生怕这剔透的馈赠倏忽消失了。一只白鹭蜷缩在一棵半黄半绿的大柳上,水影暗白,大桥清灰,天色淡白:三种颜色互相重叠又各自鲜明,使得眼前的风景透着一股湿漉漉的水墨感。河面宽广,水波涌动,流向更深的地方。河岸边的秋天正声势浩大,阴沉沉的天地也壮阔起来,心情为之一振,一种充实的壮美慢慢充塞心间。望着汤汤流水,我心中好像忽然彻悟了一点人生,同时也好像从这条河上新得了一点“智慧”。河水浑浊,泥沙俱下,但正是这席卷一切的浩荡之势让我心思澄明:对河流里倒映着的阴沉沉的天空,对河岸边苍茫的芦苇,对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枯枝,都充满了一种温柔的情意。我的感情,不仅关乎这条河,也关乎我生活的这块地方。这是我的居住地,我的第二故乡。这条河已经流动了三千年,我看到的不只是石头与水波、腐烂的水草,还有一个令人惆怅的名词——历史。

  只不过,此时,这一切都隐去了。

  一男一女从我对面来,他们没撑伞,只互相靠近着,轻声交谈。听到呓语般的称赞,“小雨好舒服”。看来,他们是专门来淋这场秋雨的。我们互相望了一眼,没点头致意,但我却从他们身上辨认出了自己的某个部分:我们是一类人,都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像河流一样宽广,能永远向前,不甘心只在河流边挖一个小池子,只守着池子里一层不变的风景,直到池子呆滞、干涸,变成一潭死水。

  风停了。秋变得十分宁静。

  一种深沉的情感冉冉升起,像是一个人经历了大半的人生后,陷入了沉思,有了自己的感悟——这时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步履匆匆,而是可以安静地追溯生命的那种人。

  离开毗河时,感觉掉了什么东西。一转身,眸子里全是静谧而沉默的秋色。

  这一刻,我明白了:无论我是否离去,这秋色都会一直变,变深,变浓,直到秋天奔跑到季节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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