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重心在变”“世界政治格局在变”“全球化进程之变”“科技与产业之变”“全球治理之变”,这些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而正在日益发酵的诸种介质,不可能不借由文学这种形制来影响我们以城市乡村为主导的二元互浸亦互衡的思想与伦理的日常格局。
正如贾平凹先生所言:“散文要正视这种现象,要站在信息前头,但一定要独立思考。艺术要顺势而发展,却绝不是可怜地迎合。重在征服。”作为陕西散文创作领域的新生力量之一,郭文茉的散文创作,既以其年轻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温婉,也以其当下青年独具的开阔与粗粝,既以其新生代的博学与奋进,也以其网生代的生猛与多元,为我们呈现了某种既脱胎于传统,又渴望针灸传统,既放飞灵魂,又试图过滤灵魂的全新的创作视角与文学空间。
《寻找无鳞鱼》很是符合非虚构散文的特征,第一人称“我”的叙述和展开视角,很容易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代入感。秦岭、圭峰、山顶的冷水河、传言中的黑熊以及浑身金黄却身无片鳞的鱼、红隼的叫声、雪松、水杉、矮小多刺的灌木、风声,包括这些地域性特征十分强烈的风物虚虚实实地组合在一起所营生的那种自然却十分执拗的阅读驱动力,共同构成了这篇散文独有的自然之美的审美价值空间。
除了自然美的神奇与执拗,“我”与卖菜“大妈”的对话、“我”在庸常阅读中的探寻和“我”的关于冈仁波齐的记忆与追问,这些不同于自然风物的人文印迹的无痕融入与放大,也使《寻找无鳞鱼》这篇散文,既充满了某种精神垦殖者的纯澈、悠然与执着,也散发着某种三星堆刚出土的青铜器物那般的神秘、腥香与钝厚。
尤其是这篇散文结尾处因戛然而止给读者所产生的那种遗憾或者极度不适,既给读者留下了极为广阔的思维与情感自由驰骋的意义空间,也使文本散发出因某种不确定性而使文本价值陡然多元的美学气息;既给传统的非虚构性散文的架构选择镀上一层创新发展的亮色,也让许多习惯了传统的价值归旨选择的散文创作者和散文阅读者,看到了散文这种传统文体稳中求变的曙光。
《大湖》这篇散文,是以第三人称“他”作为文本结构、情感审视与价值维度渐次展开的。
不同于《寻找无鳞鱼》,《大湖》的展开视角是全知而非限知。这种全知视角的选用,既扩大了文本叙述与描写的空间,增值了文本时间介入的张力,也增加了文本思考植入与情感呈现的维度;既增加了文本美学垦殖的密度,也明晰了作者与文本叙述力量的必要的界限;既最大程度地彰显了散文这种传统文体独特的文学魅力与文体要征,也为当下的散文创作提供了某种新的可能。
与《寻找无鳞鱼》所采用的第一人称相比,《大湖》所选用的第三人称,显然在叙述的烈度与审美的维度上有先天的优势。
散文人格魅力的直呈,并不一定非要用第一人称来实现。第一人称在散文中已经完全不能代表真实或者亲历。
当下时代全新的“生存相”的复杂,不同以往任何时代的现代文明或现代人的“精神状况”的纷繁,散文中以“他”为叙述引线的这种全新的叙述维度的出现,也许更容易为“我们”以文学的这种方式真真正正地直呈自己或者找回自己提供了一种可能。
很显然,在虚构与非虚构之间,同许多散文创作领域最年轻或最执着的求索者一样,郭文茉似乎一直没有停止过自己求索的脚步。她既试图以“我”,包括“自我”与“他我”,来直呈当下人灵魂的领悟与精神的饥渴,也欲图以“他”,包括“我他”与“他他”,来实现当下散文审美维度、伦理空间与情感意义上的履新与开拓。她的散文所呈现出的这种极具创新姿态的美学特质与价值构建,包括它们所带给广大散文爱好者的这种奇妙且陌生的阅读体验,绝对是陕西散文创作与阅读领域一个有价值的存在,绝对是值得肯定、鼓励与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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