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读书
窗外本该是寂静的黑,但路灯却让它彻底暴露自己的心迹
冬夜读书,本该读出一丝丝温暖,但
作者塑造的狂人,凌空撕碎了飞行的翅膀
我越读越冷,书却越垒越高,想借书
避寒,却成了痴心妄想。书中
已有瑟瑟发抖的声音,“铁马冰河入梦来。”
已有恶棍的啃啮,“隔江犹唱后庭花。”
在《火的记忆》里,祖比说:“我不相信
我敌人的话。”让人费解,同时
加缪的《鼠疫》,把一封信偷偷写给了因凡特
哦,他的三只忧伤的“老虎”
一点都不张牙舞爪,而拉美狮子的血统
不知道被何处传来的警笛声打断
我突然,卡在这节声音里——
枪已上交,装备已归还,我
已不是警察……一时不能反转的角色里
我藏身的书籍已经摇摇欲坠
而今夜,立在纸上的雪
让每一字都是
菩萨
木头故事
身陷木头的斧子被紧紧抱住当用力再次往下劈时
木头与地面的撞击,是一种撕裂
随之而来,砰、砰、砰……折断的骨头
让人心惊。其实,它只是一根原木
却被一次次地截断、劈开,扔进火炉
直至烧成灰烬。这样的过程
让我想起小时候,和大哥去山里砍柴
他找到一个死树桩,就抡起磨得锃亮的斧头
拼命地砍。出汗了,他就脱掉外衣
露出强劲有力的臂膀,用空气滑翔的力学
带动肌肉爆发,瞄准树桩劈下去
而我坐在已经砍好的柴堆旁,听着林子里
一声接一声的回声,由近及远
在山谷的石壁上弹回
那时不知道,一棵树的命运
与人如此相似,我们都是施暴者
手刃了
木头的恩情
重游大山包
再次骑马下山,斜阳拉长了散乱的人影,牵马人
走在前头,一根缰绳缔结了人与马
人与人的关系。晴朗的大山包
沿着每一颗草,就蓝到住着神明的天空
有时它蓝得挤不出一滴血来,蓝得
有些苦闷与憋屈。这已不是第一次大山包
一次是,省里来了人,想看看
雄奇的鸡公山,我们负责打前站,在空旷的
山巅清场。那一日,高高的铁塔
被滇东北风吹散了骨架
另一次,云南青年诗人的诗歌研讨会
一群怀揣白云的乌鸦,想把羽毛插在悬崖上
对着两米开外的大雾高喊:
“——我来了……”
撕心裂肺,被漫无边际的雾气
紧紧地包裹,像一次喊魂的搜救与打捞
下山时,饥饿的我们,买了一份
牛粪烧洋芋和一份烤鸡蛋
而今日,是人与孤峰
甚至带着一种
落日般的和解与妥协
抽水机
记忆中,它的声音令人欣喜突突突的马达声,把抽取来的水
送到很远的果园里。那时,我们总是
把长长的红色塑料管,伸进
水井幽深的内部,像接通某个秘密闸门
想象红色伸入的未知部分,而在水管另一端
由于强力与挤压,喷洒出一片
巨大的水柱,仿佛一个红色的塑料身体
蕴藏着万吨炸药的血管,无数次
把我们带入又甩开,把飞蛾扑火般的干旱
用刀削斧劈的庄严与吊诡,提取了波澜的样本
虚空地隐藏于地底,找不到暗流的
蛛丝马迹。这样的时刻
我们会手握喷头,抛洒着水的形态
以半弧、扇面、圆心之状
直抵春风
那吹干的泥土里
龙泉路的泡桐花
从一栋楼出发,又回到同一栋楼,这是不是所谓的宿命
我也疑惑。十多年,像迎风伸出的手指
抓不到一根时间的树枝,像追逐
大象的蚂蚁,奔跑在落日虚构的风暴
侧身与反转,都已刻下特警的烙印。那一天
就在龙泉路49 号,正值晚春,小城里
唯一的几株泡桐花开了,紫色的小喇叭,堆满
天空,朝着路人吐蕊,略带着淡淡的哀伤
那时每个年轻的生命:从高强度体能
三公里武装越野、实弹射击、模拟抓捕
战术演练……等等,都把青草高高举过头顶
后来,人员分流,又挪了两个地方
曾经的那些人,也都去了
不同的岗位。时至今日,已是物是人非
楼已变成了文联的楼。此刻的我
正看着路旁的泡桐花,在遭受一场冷雨后
有的落在路面上,有的还在
孤零零地奔向天空
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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