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谷 子

　　两片叶子的缝隙

　　□ 谷 子

轮 回

点燃沉香的人，不再眷顾流水

　　而是习惯望着空山

　　手指微温，弹拨脑海里的松林

　　风吹落 一颗颗塔状的眼睛

　　有时会想起一个人，一个住在月亮里的人

　　是月光养育的影子

　　春草怀恨，春草失了心

　　而种子，多么无知而顽强

我听到屋檐下的水滴

我听到屋檐下的水滴

　　时光的手指捏着一小块云翳

　　不小心泄露了秘密

　　这清澈只有我知

　　窗玻璃越来越迷离

　　细微的风声送来更多压抑

　　倾颓的黄昏迟疑又迟疑，辨认着小路

　　亲爱的弦音近了，又远

　　栅栏上的花朵雾一样出现又消失

　　香味在土里

　　我找不到工具

　　只是徘徊，手臂举起又垂落

　　誓言过了期，我还在等你

燃 香

袅袅上升、变幻的恒河水

　　洗净肉身。茉莉的魂隐于纯粹的黑

　　品咂着火星儿，不急于说出命运

　　天堂虚渺，散发甜香

　　蝴蝶用触须轻描你的形状

　　有时是漆黑的纤细的问号

　　久久悬浮的往事，不堪时间的最后一击

　　有时是粗壮的破折号，用尽力气的灰

　　隆重地坚持着，坚持着

　　终于垂下背脊

　　断裂的空山，插进鸟语

　　细碎的牙齿咬着一只鱼

　　河水的轻骨头坠落，睡在夜的凹槽里

　　只余一截不能再燃烧的竹签

　　仿佛某人的肋骨

　　遗落于苍茫的人世

雨 中

又被一场雨摁在一座屋檐下

　　屋檐略高，没有青青草

　　对面楼古老，颓圯的红墙剥落出

　　大片大片的黄斑，像凝固的落叶

　　无数街车在落叶下飞驰

　　响声嘶嘶，在雨帘里

　　幻化成一条条钢铁的鱼

　　游向目光深处

　　显露模糊，而我

　　是被搁在岸上的那一条

　　忘记披挂鳞片的铠甲

　　只用一根骨头

　　支撑多余的皮肉

　　在等待中，呼吸渐渐粘稠

　　风眨了眨眼睛，忽然一紧

　　我犹豫着，犹豫着

　　终于还是游向雨中

春天的第一场雨

春天的第一场雨发生在夜里

　　如果没有人打开日记叫我的名字

　　我一定还被蒙在梦里

　　起初，那雨声是恍惚的沙子

　　在一张白纸上轻撒马蹄

　　当我打开窗，哗的一声——

　　来不及躲避

　　就被一匹马劫持！

　　天空被清洗，灰暗被揭去

　　露出黑曜石！

　　如此惊心，如此

　　不真实

　　那匹马渐渐调匀了呼吸

　　渐渐露出倦意

　　雨停了，如远古中的某一日

清晨的迷雾

打开窗已看不到远方

　　暖烘烘的油香在雾里翻炒

　　想到棉花糖

　　那过分甜腻的幻想

　　多么喜欢招摇

　　无可膨胀了，这天空

　　烟云拥堵，互相推搡

　　我听到被挤压的近于崩溃的喊叫

　　无数碎片

　　坠向街道、依旧光秃的树木

　　恍惚的人影

　　公交车更加吃力地载着人间

　　是的，我在路上了

　　我不在你的视线里

　　我终将变得清晰

　　但无法保证不会再次

　　走进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