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离你越来越远
如 风
最后的麦田
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在那个叫做天北新区的地方。
那原本是麦田和其他庄稼的的家园,布谷鸟和麻雀常常在这儿追随着四季的翅膀飞翔,小草在这里自由的安家,野性的芦苇也曾在月光温柔里心醉神迷过。
低矮的土屋有过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母亲的黢黑的面容让黑夜变得光明。
破烂的院墙里,黄瓜、豆角翠绿的青春热闹着袅袅炊烟。那扇风吹日晒的柴扉,目送着谁到远方寻找未来?
——如今,它们都去了哪里?
林立的高楼上空可有一朵昨天的云飘过?
最后的麦田阳光下依然在灿烂!
在风的节拍中,海浪一样澎湃的舞蹈,几只蜻蜓和蝴蝶陪他唱着最后的挽歌!
一片鞭炮声中,推土机和挖掘机又将开辟一片新天地。
仁慈的人类啊!可否挽留这片城市边缘的麦田, 这片滋养着我们生命的麦田。
我想象着,走在天北宽阔的马路上,抬首可眺蓝的天山,黄的麦浪。
我想象着,我的家园不光是高高的楼房,空气里还弥漫着麦子的气息和布谷鸟的歌唱!
这些年我离你越来越远
这些年我忙于行走,却离你越来越远!
我忘记了回家的路,不是因为
那条经过三角庄和桃花镇的路年久失修。路边杂草丛生。
你看那芦苇和红柳是故乡上了年纪的老人,
日日站在大路边,木然张望着。
我仔细辨认他们,试图寻找往昔,他们却早已忘记我这个游子的模样。
我忘记回家的路,也不是因为
早先那一到冬天就从裂缝处漏风的土坯房,摇身变成了一砖到顶的新房,阳光下那么新鲜陌生。高高的院墙阻隔了旧日的时光。
院子里,一小块地上青翠结实的蔬菜是我不认识的。甚至,还站了几株异常茁壮的棉花,威风凛凛的架势。屋里出来那个说着甘肃话的年轻女人,警惕地打量着我这个冒失的外人。
啊!故乡,流淌在我血液里的故乡
我温暖的童年和迷茫的青春已无家可归,靠近你却让我这个揣想着故乡,
心,热了又热的中年人不知所措!
我分明看见月光下父亲在空旷地劈着柴禾,小路上那个背诵课文的黄毛丫头,是我,泥巴棚子下卧着我心爱的大黑狗,摇着尾巴看着我来来回回的走。
而黎明时分,母亲起身抱着柴禾进屋,炊烟热热闹闹的升起,一天的日子开始了。
我怎么能够忘记,我的故乡——
母亲去世后,父亲时常孤单地站在没有院墙的房头等我放学回家。我,是父亲一辈子的盼头。而曾经住着父亲母亲的土坯房里透出的灯光,则是我携带一生的温暖。
我怎么能够忘记啊,我的故乡!那些记忆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永远不能拔去,永远不能碰。
啊!故乡,流淌在我血液里的故乡这些年我离你太远,只因为
回去,你已不再是你,故乡……
秋风吹过
一繁花不再。草原枯黄。转场的哈萨克牧人赶走羊群,也赶走了炊烟。
群山,原野,静默的站在秋天温和的阳光里。终于安静下来了,这沸腾的人间。
用不着遥望,抬起头就可以看见群山之巅闪着银光的皑皑冰雪,冰雪之上,是苍蓝苍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飘过的天空。
走在暖暖的阳光里,我的目光,随着这仁慈的阳光缓缓抚摸着空旷的大地和沉寂的雪山。无所不在。
我热爱着这原始的宁静,属于原野的世袭的宁静。
旷野的风,迎面吹来,穿过我身体里的忧伤,向后退去。
二
秋风吹过。不要下雨啊,也不要下雪。
田野里的棉花被光秃秃的棉杆举在高处。一些庄稼还在地里,农民的眉头正锁着乌云。
一车干草在运回的途中,一群羊走在转场的牧道。
秋风吹过。一只鸟儿正在赶路,两只獾子就要挖好过冬的洞穴。
秋风吹过的原野,一道山梁上走来了远归的游子,杏树下一粒沙尘落进了母亲的眼睛。
三
薄薄的暮色里,我和一场秋风相遇。
光秃秃的树干高举着红尘,零星的枯叶被风追赶着,惊慌失措地赴向未知。
远处,南边的依连哈比尔尕山已闭目打坐。近处,闷声不响的车流像一支支箭,射向与我无关的方向。
停下迟疑缓慢的脚步,抬起头,我透过黑黢黢的枝桠仰望苍穹。而苍穹,在我抬头之前,就一直注视着我。
这万物的人间啊,请允许我的行囊落满尘埃,请允许我,和大地一起沉入长长的冬眠。
责任编辑:王 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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