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想让雪
止于我胸内的滚烫与起伏
让雪的冷、静与空旷
交换我这夜的无眠
让她的默默无闻
交换对我母亲的寒冷
以及因冷而生的震颤
四十多年了
我因我母亲活着
我母亲在她婆婆的屋门口
把我塑造成耐寒的庄稼
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我继续在她身体里生长
母亲在雪地里的爬行
虽然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我知道她没有呼喊
她抓住房与房之间的梧桐树
与她房门口青石的棱角
那时候,我等待出生
等待给予母亲腹部的空阔
这注定了母亲雪地里的爬行
和夏日里的炙烤
直到秋天她獨自抓着
被猎杀后的玉米茬
空旷、清冷、硌脊梁的土坷垃啊
就这样,母亲坚强
柔软,最后僵硬中离去
那一场大雪啊
是我一生中唯一能够
想象出来的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