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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荒诞与绝望的浪漫治疗——读李昀璐组诗《在人间投石问路》

时间:2023/11/9 作者: 滇池 热度: 15775
评论 苏仁聪

  在一次课堂上,我告诉同学们:所有艺术的归途都是诗。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人就反对我,因为他把我所说的“诗”理解成了狭义上的“诗”——一种分行的艺术。我解释说:“这里的诗是一种诗歌精神和诗歌的境界。”在我看来,诗绝对不是一种形式,它实在是灵魂的跳跃和精神的故乡,是一种古老而又新鲜、神秘而又具体的感觉。

  其实这个结论或观点是我在大量阅读李昀璐的诗之后得到的,不同的是,我在李昀璐的诗中得到的是一种反向结论。在李昀璐的诗中,我们处处能体会到绘画的精神、音乐的精神和摄影的精神。

  这是艺术相通的佐证。

  这些精神归结起来,便是一种蕴含在诗歌中又超越诗歌之外的浪漫气质,之所以说它是蕴含在诗歌中的,是因为李昀璐的诗其实很多都是具体场景的放大,具体场景的呈现和具体场景带来的美学体验,而这些美学体验是在超脱日常景象之后带给读者的。

  在许多诗歌中,李昀璐都是旁观者,但是绝不是袖手旁观者,她不在诗歌中却又参与到诗歌中,她的诗歌举重若轻,灵动而又深沉。我的作品大多凝重缺乏灵气,因此李昀璐诗歌中的浪漫气质可以是对我凝重诗歌的一种恰到好处的补充。

  如在《春欲晚》这首诗中,李昀璐通过对“回忆资料”的展示,一连贯涌出许许多多美好的场景,可是随后诗人似乎落入一种惯常的离别的悲凉中,但她又没有完全掉进这种氛围,因为她期待着我们要在各自的明晦中交相辉映,这种交相辉映毋宁说是一种相互拯救。

  又比如在《拟行路难》这首精致的诗中,读者再次注意到李昀璐的属于人间的浪漫主义。李昀璐说:“乡愁有时是反向的,我们会/更眷恋未抵达的远方”。很多时候,正是这种对远方的眷恋情节让我们不断地来到远方。诗中继续写道:“为何要在人间投石问路”。这里诗人在结尾处没有用标点符号,所以在问的同时,诗人自己似乎已经知道答案。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次新的远行都是一次未知之旅,我们必须投石问路。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存在主义哲学盛行,它不仅影响了小说写作,也影响到戏剧和诗歌的创作。

  在尤奈斯库的许多戏剧中,人与人之间变得无法相互理解,人处于一种被深度异化的世界之中,如此孤独,因此,即使面对选择路径这种问题,因为我们处于黑暗中,没有可以交流的人,我们也只能在人间投石问路。

  一个真正的诗人会后悔自己选择写诗吗?其实,这首诗就已经给出了响亮的回答。

  对我来说,读李昀璐的诗是一种失去精神世界后的治疗。

  《飞花》是一首优雅的抒情诗,诗里写到很多美好的事情,但也意识到,世界虽然美好,却也让人无所期待,最终,诗人从有一点小失落中回过神来,获得拯救。科技并不能解决幸福问题,我们活在他者之中,这种深切的荒诞与绝望是在我们的精神世界坍塌后长出来的,作为诗人,我们有责任拯救坍塌的精神世界,这就是治疗。

  《火星诗社》一诗,体现了李昀璐精巧的想象力和治愈能力,她把火星上的岩浆想象成丹霞,把太阳看成是一个熟烂了的苹果。随后,她又幻想出在火星上的创世纪,从各种几乎神秘的想象中,李昀璐把火星变成了地球,又重新在绝望中给我们创造出了新的家园。这再一次给荒诞与绝望的世界以温情的治疗。

  在《易地记》里,李昀璐并不像报告文学作者一样写具体的搬迁过程以及搬迁前后人民生活的变化,而是从“月光”“土楼”“牛羊”“新房子”等意象入手,给我们绘制了一副新旧交替的农民生活场景,宛如一幅来自十九世纪晚期的俄罗斯乡村风景画,这种乡村风景画隐藏的是俄国人的“俄罗斯灵魂”,而《易地记》隐含的就是真正朴素的“中国灵魂”。这种“中国灵魂”也是治愈的,它让我们在同质化的由西方带来的现代世界里突然发现自己的灵魂。

  而《玉米观察》《无伴奏合唱》《墙纸》等则是一些富有浪漫情怀的画面之诗和音乐之诗。

  李昀璐总是能用一些直观上就很美好的意象来浸润读者的内心。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美好不是直观的美好,而是从废墟上长出的美好。如在《山谷》中,我似乎看到了《秃头歌女》中那种无话可说,不能理解不能交流的绝望。“这里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们隔着一个又一个相异的梦境”。诗写到这里,的确透露着一种不能相见、不能理解、不能共情的悲剧性情感,而造成这种悲剧性情感的不仅是重山阻隔,更是语言和精神的相异,这样的相异要远比真正语言的相异要让人绝望得多。“不要再喊我的名字/用这么绝望的声音”似乎将这种绝望推向了高潮,并且没有回落的趋势。为什么诗人不允许用绝望的声音喊她的名字,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为名字是一种唤醒,是一种将自己从异域的幻想世界或梦境将自己带回现实世界的方式。

  《南方高速》这首诗中,南方高速并不是指现实世界中的高速公路,是时间的高速。作者(诗中的“你”)多年后重新到达广州,回忆起幼时来广州的一次经历,这次经历以一种朦胧的,王家卫电影风格的方式呈现,而从“谁是真正的游子呢”到“面目模糊,这是谁的语言?”这几句是诗人对自己来源的一个追问,只有追问出来源我们才能获得精神的依靠,而接下来说到的“马背上的民族”极有可能是对自己来源的一种可能性推测,在最后,诗人写到这个城市各种各样的人群,散点的坐标,这些坐标连接成为一条曲折的南方高速,这种模糊不清的美与悲是李昀璐诗歌中常出现的。

  像《凉拌三丝》《追》《手影游戏》等诗歌,诗人想象力的光辉再一次得到印证,这种想象力是充满浪漫的,而这种浪漫就来源于普通的日常生活和日常景象。

  除了这组诗之外,我还阅读了李昀璐从写作以来到现在能找到的大量诗歌,李昀璐的诗同时也很真实,她绝不愿意为了美而丢失了真实这一诗歌的本真意义。她像是一个魔术师,从诗歌的口袋里给我们取出月亮,取出花朵,也能从诗歌的口袋里给我们取出一个滚烫的人间。

  要不怎么说李昀璐的诗有疗伤的效果呢?

  她先是让我们看到伤口,孤独、荒诞、绝望、苦恼、虚无……又像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从她诗歌箱子里的瓶瓶罐罐中给我们找到治疗每一种伤口的良药。

  虽然我至今没有见过李昀璐,但我们早已像是朝夕相处很多年的好朋友,因为我在她的诗歌里感受到了她的呼吸,看见了她的灵魂在自由舞蹈,听到了她对美好世界的呼唤。她用她的诗歌让我们这些在深海里游泳的人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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