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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威尔逊的足迹(上)

时间:2023/11/9 作者: 滇池 热度: 14241
言子

  

  

  斑斓映流水

  1910年到达成都数日后,我决定专程前往边境城镇松潘厅走一遍,主要目的是采收以前我在这一地区发现的一些新针叶树种的种子和标本。

  ——亨利·威尔逊《中国:园林之母》

  急于出走,是想让大自然慰藉我劳累、疲乏的心灵,消解日日夜夜在病房残留的苦闷、无奈,以及因过度劳累造成的神经衰弱。抚慰人心的唯有大自然。秋风一天比一天寒凉,深山高地斑斓的秋色很快会被摇落得不见痕迹,时光不等人,秋色不等人。

  过了涪江,是清漪江。

  这条发源于摩天岭汇入涪江的河流,奔腾于深山峡谷。沿河畔逆流至平通牛角垭隧道,清漪江从左边山谷流淌下来,眨眼间不见踪影,大山和隧道将它割断。清漪江同两岸高山一样苍秀,一年四季源远流长。出牛角垭隧道,一条瘦弱的小溪与奔跑的汽车同行,蜿蜒山沟,流进响岩的涪江库区。所有河流都是朝着山外流淌,这条小溪逆向而行。牛角垭应该是清漪江与涪江的分水岭。响岩至南坝有两座水电站,这段涪江水面宽阔,波平浪静。过了南坝,涪江又灵动起来,满谷碧色曲折。过龙安镇继续逆涪江至两河口,右上,便是涪江的支流夺补河。这条从雪山王朗从白马寨流下来的山涧,水质如《桃花源》里的山溪一样无烟无尘,见到它,清漪江涪江算不上清澈,夺补河的流水,真是一尘不染!每次逆流而上,顺流而下,我都会被它的寂静迷住,一河流水酒一样清亮、醉人。

  醉人的不仅仅是流水,还有秋色。

  龙安至夺补河口的深谷,几乎都是平行,一车散客午饭后昏昏欲睡,忽略了河岸的斑斓,灼热阳光下,我撩开窗帘看高山上的秋色。这条路,秋天也走过,这次才发现,过了龙安,涪江河畔的秋色绚丽。秋如春一样,流逝得快,几场秋风秋雨,满山满河的色彩凋零、摇落,不知不觉,便错过。车上的游客,只想着九寨沟的秋色,错过了路上的秋色。

  秋色沿夺补河岸一路漫延,斑斓的色彩从云端铺展而下,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抵达进王朗的岔路口,眼睁睁看着夺补河和秋色一同远去。

  如果把平武的涪江、夺补河流域视着四川盆地的第二级,与平武、九寨交界的杜鹃山,便是第三级。

  夺补河远去,彩林远去,瘦弱的羊峒河从山上浸出。山谷山腰,两林金黄的落叶松为荒寒的杜鹃山抹上亮色,低矮的高山杜鹃一丛丛长满山谷山腰。汽车慢吞吞盘旋上3000米以上的黄土梁,灌木消失,冷杉出现。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将一车人带进高处。

  云雾从对面山巅飞来,渐渐笼罩半座山峰。阳光投下树木的阴影,投下苍山的阴影。冷杉遗世独立于荒寒高地,有的历尽摧残,东倒西歪,干枯腐朽;有的被风雪折断,半死半活。守候这块高地的还有黄土梁道班,简易平房坐落路边。黄土梁的道路养护起来并不容易,翻越梁子,看见山地悬崖边出现几处滑坡痕迹,护栏冲毁。过了梁子是漫长的下坡,与上坡一样九曲回肠,到谷底,彩林出现,一条山溪,潺潺流淌,无人间尘埃。过勿角乡草地沟白马寨,山溪消失,另一条河流迎面而来——汤珠河。汤珠河消失后是白水,逆着这条汹涌河流,过九寨县城,抵达九寨沟口。

  阳光烤人,流水干净,每一条沟谷都有河流相伴,有彩林相伴。除了响岩的一条小溪和勿角乡的山溪,路上的河流都是奔涌而来,我一路看着,不放过流水和高处的彩林。在白水河谷,一座雪峰,耸立对岸山口,遥远而晶莹。接近九寨县城,汽车挨着流水,河畔树木摇曳。有人家的地方,柿子挂满枝头,耀眼如一只只小小灯笼。这段河谷,让人流连,时不时出现一棵丰茂的大树临水而立,使得这条翻滚的河流风姿绰约。风,翻卷着树叶,叶背灰白,沿河这种不算高大的杨树,随流水和山谷蜿蜒。

  一棵来自时间深处的大树,映着流水,让一条河流缠绵、幽远。

  九寨的三条沟,则查洼沟海拔最高。

  从长海步行去五彩池的林间小路上,一棵红桦出现,惊喜中,让我想起英国植物学家亨利·威尔逊。这位先后为英国皇家植物园、维奇园艺公司、哈佛大学工作,不怕艰辛,吃苦耐劳的洋学者,100多年前,多次进入四川西北采集植物标本,爬山涉水长达12年,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路,住的大多是肮脏有虱子跳蚤的客栈及物质匮乏的农家。我在他的著作里认识了红桦。让威尔逊赞美的红桦,我在九寨沟的则查洼沟遇见。意外的收獲。回家的路上,岷江河谷,还有意外等着我,还有惊喜和发现。

  独行的好处是身心自由,像一只鸟儿一样让精神放飞,不必与谁相互牵绊。

  当我停下凝望路中央的一棵红桦,为它拍照时,并不知道还有更多更大的红桦等候着我。去五彩池,一路都是大大小小的红桦,几棵已长出古韵,苍劲枝干通红,夕阳一般光亮。剥落的树皮卷曲树干,薄如纸,红如霓,赶上树叶金黄,长海至五彩池的红桦林不知有多壮观!

  威尔逊是在穿越湖北、四川边境发现红桦的,并详细记录下来:

  ——然而在这一带最漂亮的树种还是红桦,一种树皮橙红色的桦树,树皮外层剥落时会显出内层苍白色花纹;树高达40英尺,树冠仍保持塔形,多分枝;枝条纤细、上升,有明显气孔。生长于山顶上的老树,树冠呈扫把状,高60—80英尺,树干下面40英尺没有枝条,虽有强风吹袭,依然亮丽动人。

  在湖北西北部的一次“寻花之旅”中,他还发现了血皮槭。

  威尔逊不仅仅是个植物学家,还是个地质学家,地理学家,历史学家,又是个测量员,他走过的路程,爬过见过的山峦古树,都有数字记录。

  游完九寨沟的第二天早上,导游为了让大家购物,五点半,一车人急匆匆离开客栈。翻越3800米的弓杠岭,天色朦胧,远空雪峰耸立,草地上,几群牦牛在青光下啃食。晨光里望见的雪山,不知是不是雪宝顶的一座山峰?威尔逊在他的著作里多次提到雪宝顶:

  ——当天气晴朗,在成都的城墙上可看到雪宝顶的积雪,那被认为是“成都平原之福”,中国人认为,只要山峰上有积雪,成都及其周围平原的福祉就有保证。

  威尔逊十二次入川,中转站是成都,1899年至1911年之间,他一定是站在成都的城墙上望见过“成都平原之福”。

  1903年的10月13日早晨,威尔逊带着他由中国民工组成的采集队从嘉定城出发去峨眉山,爬上金顶的那个黄昏,他看见“落日下沉到西藏边界雪山的背面”。到我写这篇文字的2015年深秋,成都也好,峨眉山也好,恐怕都难以望见绵延雪山,除非遇上特别清明洁净的天气。好天气,要看一个人是否与雪山有缘。

  购物集中在川主寺,凛冽空气里,我从白水来到岷江。

  这条“成都平原之福”的江河,犹如金沙江一样,我对它有着特殊感情。在出生地宜宾,我从小在这条江河上来来去去,看着它与金沙江合流成一条大江,一路流淌,生生不息,奔向东海。从岷江江尾遡游江头,在我,不是首次。

  川主寺东边是黄龙,路程不算遥远,威尔逊三进松潘,在黄龙留下足迹,他在著作里写道:“池水现出多色彩的美景,有些天蓝色,有些乳白色、淡红色、绿色、紫色等,庙名黄龙寺,意为龙王的庙宇,这很适合作为自然之子的西番人把此处视为圣地。接近寺庙溪水形成了一连串奇妙的瀑布,所有倒在流水中的大树都很快包上了一层钙质的外壳。”

  这种奇特景观也出现在九寨沟的五花海、五彩池,海子如翡翠,倒进海子的树木被时间钙化成另一种生命,美丽、独特。水中的每一棵枯木,有了新的生命,秋色倒映海子,真是五彩斑斓!

  威尔逊是从三舍驿上行25华里看见黄龙的,他在著作里用了两个章节描写松潘,记录了不少植物,这是他第三次进松潘。1903年他过成都走灌县经岷江河谷的茶马古道;1904年跨成都平原到绵州经中坝和龙安的另一条大路;1910年为了采收他前两次发现的一些新针叶树种的种子和标本,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线。8月8日这天,他从成都北门出发,到汉州后离开大路过什邡绵竹进安县,再由安县经石泉、平武进入松潘。

  威尔逊三进松潘走过的线路,除了茂州我大部分不熟悉,岷江河谷、龙安、安县、北川,我多次走过。

  我将威尔逊在安县北川的路线整理出来,准备沿这条路线游历:安昌——擂鼓——曲山——石泉(治城)——漩坪——开坪——小坝——片口。开坪、小坝、片口未涉足,其他几个地方的山山水水,我都走过,看过。

  威尔逊说:“安县城小,也不重要,美妙地坐落在溪流的左岸,背后是光秃、高出河水平面2000英尺的大山,有两条溪水在此汇合成河,高水位季节可通航至涪河岸边的城市绵州。”

  威尔逊说的两条溪水即苏包河、茶坪河,交汇于安昌镇叫安昌河,流入涪江。这两条小河,我曾多次逆流去过茶坪去过老北川。

  威尔逊又说:“石泉县为一小城,海拔2800英尺,刚好坐落在两条河交汇处下面一点的左岸,位置很美,城四周围都是陡峭的山,山上多少开有耕地,城内有不少树,使外观增色不少。一座亭子和一座宝塔立在两处小山高处,守护着地方的福祉。城外郊区窄长,犹如沿着城墙与河流之间的一条丝带。城墙有些地方已坍塌,城门矮小。”

  石泉即古老的北川县城,现为禹里镇,1952年9月迁址曲山,改名北川。

  石泉城交汇的两条河是白草河和湔江。白草河从松潘流下来。湔江从茂县流经青片、白什、马槽、墩上,叫青片河;流经石泉、曲山,叫通口河;流经江油李白的青莲镇入涪江,叫盘江。105年的白云苍狗,好些地名地理地貌发生了变迁,湔江一如既往地流过禹里漩坪曲山,石泉县名不复存在。曲山的北川县城,毁于2008年5月12日14点30分的一场大地震,再次经过,是一座苍凉、残败、静默的地震遗址。安昌,地震后划入北川。

  一座吞噬了众多生命的废墟。

  去九寨沟,未曾想到来回走过的路线都有威尔逊的足迹。

  记录在他著作里的这些山路,被烟尘遮蔽,却未被文字湮没。

  导游巴不得每个游客把钱包掏空,半天时间都在川主寺游转。

  出了银店进水晶店,出了水晶店进中草药店牦牛肉店丝绵店。

  岷江白银一般流泻。

  我站立水岸,眺望对岸苍山,想还原十多年前的川主寺,时间太残酷,难觅从前的记忆。

  1998年深秋的某个黄昏,我跟随地质工程师张世华坐长途车到松潘,再搭车去川主寺,从岷江右岸走独木桥过一条山涧,沿曲里拐弯的山路跋涉。一个地质小组在山上采金,他们临时为我搭建了一间棚屋。住房两侧,是草地是山林,清晨或黄昏,我漫步草地和林荫小径,清幽里的寂静至今难忘。小径边万丈悬崖,透过绿色树枝,川主寺和公路在我眼皮下。深谷里的汽车,无声无息,对岸山坡上,红军长征纪念碑耸立云天。有个夜晚,我看见密密麻麻的繁星挤满天空,震撼心灵。这座矿山已经废弃,我采访过的那些人,有的高升,有的下岗,有的退休,有的病逝。张工和他的爱人退休后回重庆定居。这些,都如流水。十多年前的川主寺不像现在挤满房子,也未商业化。眺望中,我找不到那座清幽的山,也找不到那条山涧,红军纪念碑倒是望得见。

  威尔逊写道:“松潘一名与云杉、冷杉森林和迂回弯曲的岷江有关。岷江还在原来的河道上流,但森林在很久以前就不存在了,只在庙宇周围和墓地上尚有树木存在。”

  从川主寺沿岷江过松潘过茂县,两岸高山裸露,苍茫里,岷江越流越窄,进入茂县山谷,山上出现五彩灌木,岷江越发瘦弱,银色的流水变成灰浆色。

  松潘入茂县,途中,茶马古道出现岷江左岸,至渭门过凤仪,岷江远去,茶马古道消失。

  威尔逊首次进松潘,沿着茶马古道逆岷江河谷而行,与运茶送盐的马帮背夫相遇,这次北上,收获可能不大,才有了1904年绵州经中坝经龙安,及1910年过什邡绵竹安县北川龙安的兩次荒僻的历险。一个敬业的植物学家,他需要在无人迹的山区发现、采集标本,不走成熟的大路,途中的艰辛艰难和未知,的确需要一种强大的动力和精神。威尔逊完全可以在英国和美国过他优越干净温馨的生活,却用12年时间跋涉在中国西北的边陲地带,这样执着,不是每个植物学家做得到的。岷江深谷的茶马古道,想必也和威尔逊首次看见的松潘一样,没有树木和森林,对于一个植物学家是失望的。两岸群山耸立,岩石裸露,茶马古道如一根羊肠,若隐若现、起起伏伏于岷江河谷。这条古道开凿在垂直的山体上,高处是峭壁,低处是深谷,滑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茂县岷江段的茶马古道,保存还算完好,有的路段虽被滑坡、公路、房屋中断,还清晰地残留河岸,实属奇迹。若是公路沿对岸修建,我不可能再看到岷江的茶马古道。彼岸曾经是一条繁荣的商道,而此岸,曾经是无路无人迹的荒山野岭。

  住家的地方,有人在对岸造地,用山上滑落下来的片石垒砌狭窄的土地,艰辛的劳作,让我想起山外那些一坡一弯,一沟一冲,无人耕种,旱涝保收的田地!正在造的山地可能被洪水滑坡冲毁,我看见河岸一些梯形土地,尽管不大,长满蔬菜,已经耕种成熟。这些巴掌大的土地,都是河岸人家用片石垒砌而成。

  过了凤仪,汽车在逼仄的沟谷颠簸,接连不断的弯道让人难受。尘土飞扬。为了让大家去川主寺购物,导游和司机宁愿转这条遥远的公路。

  进入北川,沟谷里的道路越来越险。

  湔江从茂县流入北川。

  翻山越岭,汽车进入墩上至禹里的狭长深谷,贴着悬崖陡壁缓慢前行。路况极差,好几段因塌方正在加固、维修,垮塌的痕迹随处可见。幽深狭长的山谷。天空如布带般在黄昏泛着灰白色的光,深谷里的湔江,细若游丝。真是天高地远!沟谷里稀少的人家,房子坐落一块平地上,背靠峭壁,门临河谷。一个放牧的中年男人赶着山羊走在归家路上。一只山羊为了给汽车让路,迷失方向,下滑到山崖上,我探出头,看见它轻松地上了公路,这是一只山羊的本事。

  墩上至禹里的这条沟谷,真是绵延悠长。

  威尔逊从漩坪沿着这条沟谷走过,那时叫治城,石泉县在此建县上千年,处于西去茂县,北上松潘的必经之路。古石泉城在此狭长的沟谷建城筑墙,主要是抵御外族的骚扰,四周陡峭的群山是御敌的天然屏障。

  1910年的石泉县,还可在威尔逊的文字里寻觅。

  进入漩坪,夜色笼罩,朦胧中,我再次望见深谷里流经漩坪的湔江。

  漩坪是个乡镇,2013年深秋,与一行人采访兰辉事迹,下湔江坐下水船去对岸兰辉坠崖处,曾经热闹的场镇,被唐家山堰塞湖淹没,开阔江面下,是街道是房屋,水边未淹没完的楼房,露出一层半层,有的只见楼顶,更多的是不留痕迹,乡政府学校民房消失得无影无踪。湔江浑浊,洪波横流,迂回曲折处泥沙淤积,是堰塞湖留下的。山嘴激流处,几只水禽在波涛上沉浮,给苍茫的河谷带来生机。生命无处不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灿烂的千里光是河谷唯一的亮色。威尔逊在他的著作里记录了绚烂于秋天的千里光,漩坪和禹里是他进北川去松潘的必经之地。河谷深远,夜色朦胧,汽车奔驰着进入黄皮沟隧道,马鞍山隧道,唐家山隧道,漩坪被座座大山阻隔。这个季节,漩坪的山路上,千里光应该还在开放,那是湔江流域唯一的亮色。深秋的湔江,极少斑斓色彩,河岸的色调除了绿色和黑色,就是苍茫。

  植物与人一样,环境不同呈现出来的生命状态也不同。海拔高的山区,霜期长,像梧桐青杠板栗梨树柿子,这些在丘陵和城市无色调的树木,高海拔山区也会泛出斑斓。

  威尔逊和他的采集队过漩坪,离开石泉县城北上,经开坪、小坝、片口入松潘。

  那是1910年的夏天。

  城外郊区窄长,犹如沿着城墙与河流之间的一条丝带。

  这是当年威尔逊过石泉看到的,地形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狭长沟谷,犹如一道开裂的山口。

  12年的游历,威尔逊走过的一些山区,再走,森林已经消失。

  写到这里,我想再摘录几段威尔逊的文字:

  “这位权威人士好心地告诉我们一个信息,即这样的大雨是由于砍伐树木所致。乡下人都持这种观点,反对进一步砍伐,但荥经县地方官员对此全不理会,坚持继续滥伐,造成的恶果是每天倾盆大雨不停,除了冬天,下雨变成了下雪。”

  “所有的硬材树已砍光,现在不得不砍伐材质较软的树种,如冷杉、铁杉和云杉。这些树木在较高的山崖上还有相当数量,所有的木炭都用于铅矿的冶炼。”

  “由于炼矿和其他原因,山上的树木被砍光,现在山的上部全为草本植物和灌木,一片荒芜。”

  這是威尔逊1903年及1908年,从嘉定去雅洲的途中采集植物,攀登瓦山和瓦屋山看到的。作为一个植物学家,看到树木砍尽,森林毁坏,该是多么痛心!

  他的预言,我们都看到了。

  沿着不同的河流穿行,山高水长的路途上,山谷里,见到灌木和再生林,已经令我欣慰。

  出唐家山隧道,曲山的老北川遗址,出现茫茫夜空下。

  遥远而寂静。

  湔江远去,四野茫茫。

  责任编辑? 李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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