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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杞而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滇池 热度: 10789
罗杞而,白族,笔名千堆雪、锦瑟,1977年5月生于云南普洱。现从事编辑工作。有作品发表于《特区文学》《花城》《绿风》《边疆文学》《朔方》《滇池》等刊。鲁迅文学院第26期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

  糯扎渡黄昏

  我把落日当作一支即将焚尽的香

  袅绕即弥留

  膜拜即安息

  许愿即超度

  澜沧江之上是糯扎渡

  糯扎渡之上是澜沧江

  多少年来,它们

  就这样相生相克相敬

  谁也驯服不了谁

  这无声的博弈,永不妥协的博弈

  不是背叛,而是

  孤独者的理想主义

  卡坝河

  那时,她还是小姑娘

  在云霞里舀水。每次回家时

  左边挑着月光

  右边挑着星星

  后来,她是寡妇

  也在云霞里舀水

  但每次回家时。左边挑着是非

  右边挑着死去的丈夫

  再后来,她是老婆子

  再也挑不动水了

  她就每天拄着拐杖去

  这时是河水舀她

  一次次地舀起来

  每舀一次,她的白发就落一次

  她的天空就离黄土近一次

  走过佤山

  1

  那么多供奉在

  龙摩爷的牛头

  一架挨着一架

  年复一年

  越积越高

  换作过去,能抵多少条人命

  这些忠实的骷髅啊

  是多么悲悯

  多么与人为善

  至今,还在祈求风调雨顺

  有些折断角的骷髅

  强忍剧痛

  随时准备着

  为主人再死一次

  如此密集的纪念碑啊

  就这样

  以几何式递增的悲壮

  使勐梭龙潭更加沉默

  2

  永不落村是时间的容器

  坐在晒台上的百岁老人

  是没有齿轮的轴

  二者都是佤山的泄密者

  这一刻

  他离晒台下的坟是多么近

  似乎能

  听到祖先的心跳

  他说,祖先络腮胡子

  又逢兵荒马乱

  一旦被砍头祭木鼓、祭谷

  那一年准能风调雨顺

  活着时,祖先可以逃

  死了,亲人就在家里

  给他送葬、下葬

  以此,保他来世平安

  或许,天下再也没有

  比这种葬礼和这种守护死人的方式

  更为惊心动魄的了

  3

  去往勐卡的山路上

  那么多劳作归来的弓

  正以落日为箭

  射向苍穹,射落月光

  不射箭时

  他们就匍匐在大地上

  远远望去

  像一只只蠕动的蚯蚓

  赶集归来

  家近了,更近了

  狗乐颠颠地

  摇尾迎接

  之前还是蚯蚓的他們

  立刻变得

  顶天立地

  4

  此刻,天边舀水的女人披着长发

  被满天繁星包围起来

  这个我带不走的女人

  除了流水和时间,谁也带不走

  5

  今夜我宿在勐卡

  不能再往前走了

  再走,就是界碑

  再走,就是缅甸

  6

  隔着铁丝网

  我看见对面沉寂的夜空下

  翻来覆去的

  不眠之夜

  这些被界碑

  隔开的佤民

  做梦都想着,回家

  7

  老百姓讲

  木鼓敲响

  就能通神

  司岗里在祭祀中醒来

  这样一来

  我的怀疑

  越发苍白

  佤山,游人如织啊

  游人如织

  我带去的

  相机和笔

  在一次大醉之后

  忽然不能

  开口说话

  (注:西盟佤族旧社会有砍人头祭木鼓、祭谷习俗,尤其以长着络腮胡子的人头为首选,当猎不到活人头时,也有掘坟砍死人头祭祀一说。解放后,革除旧习,改用牛头祭祀。)

  评:

  罗杞而这些诗呈现了一个逐渐远去的前现代世界,这里有我们熟悉的乡村伦理和生命气息。人们的生与死,都在独特的文化内部得到理解。《兄弟》中的“因果”与“慈悲”,《糯扎渡黄昏》的“弥留”与“超度”,尤其是《走过佤山》里的祭祀习俗,为我们打开一个文化人类学的窗口。我们今天如何理解这些具有地域性和民族性的事物,怎样以诗的方式处理这些经验,在我是不无困惑的。(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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