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子冲
树为什么那么老
荆棘为什么那么深
老人的背为什么那么驼
牧羊人为什么望着远方久久发呆
野草为什么疯长
房屋为什么颓败
石头为什么低头不语
破庙里为什么没有菩萨
天为什么那么远
地为什么那么远
路为什么那么远
村庄为什么那么远
为什么早晨的露珠如泪
为什么傍晚的残阳如血
为什么我看着山下
眼里满含泪水
蒿子冲的野草会荒芜成泥么
石头会开口说话么
等时光老去
我会坐化成佛
收容这所有的贫瘠和苦难么
霜降
父亲来电：为父尚好
你们的母亲，疾病缠身
老家的百亩茶园
春茶过后，等待修剪
十亩地里，核桃树尚在
但野草疯长
夜里做梦
手握白雪的祖先
抚摸过我的头顶
一只野兔
带我跑过喊魂桥，直到
凌晨的窗外有人喊我的乳名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夜
寒露就这样到了霜降
我難道就这样又老了一天么
是的，镜子不会撒谎：我的前额
白发更白，而昨夜新长的胡子
已经没有乌黑的光泽
梧桐巷
梧桐叶一天天黄了
昨夜风大，胡乱地吹了一夜
五十二号的老奶奶
一早起来在门口呆站了一会
捡了一片落叶，回屋了
穿黄衣服的环卫大娘过来
踹了门前的梧桐树一脚
更多时候
梧桐巷很平静
这些树都老了
呆在那儿，低垂着头
注视着梧桐巷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都是老朋友了
他们曾经一起风华正茂
接下来，他们要
一起平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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