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空一切,也不曾为世俗的琐碎而牵扯羁绊,世人皆认为我这是以天下相赠亦不皱眉的豪气。而我认为,我只是倾心于我的理想,它至高无上,需要我时时仰望,我哪里顾得了现实的生活,哪里肯认清尘世的美丑,我多么想离开大地飞向蓝天,将自己的诗文写在天上,让世人都来瞻仰。
禅师寒山告诉我:“孩子,你那不是超凡脱俗,你都不曾俯视一下大地,你的生活是残缺的。”我们站在山巅,我依然仰天大笑,禅师依然低头沉思。我说:“我向往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我也有如它一样远大的抱负。”禅师摇摇头:“那不是人生的全部。我时常俯视,所以我有大地一样广阔的宽容与博爱。孩子,你不妨试试俯下身子看一看。”
我处于闹市之中,平生第一次听到如此真实的市声,我温和的抚摸流浪的小狗,我微笑着嗅着路旁的野花,我轻声问候着疲惫的行人……才发现,人世间的一切都尽态其妍。我脚踏实地的站立在大地上,双眼欣赏着真实的世界,一直困扰着我的虚无缥缈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心里充满了对禅师寒山的感激。
我成功步入官场,种种无形的条条框框捆缚住了我,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相互倾轧使我谨小慎微,我变得安分守己沉默安静,低着头为生计而奔波着。案牍之劳形,丝竹之乱耳已渐渐消磨掉我年少时的雄心壮志,它已被我抛在九霄云外,我甚至不敢抬头看,看它是否孤独的飘荡在空中盼望着我将它惦记。
我又一次感到生活的无望,那些时常将我击倒在地的,并非巨大的灾难,而是琐碎生活所构成的倦怠。我如此认真的生活着,那么累,可为什么文坛官场的污水还是泼向了我。我慈爱的俯视着大地,看着艰辛的百姓,空有一腔忧国忧民的情怀,却陷入无奈的境地。
寒山又告诉我:“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你要置身事外,切勿一昧沉溺于俗世,要有推窗邀月的情怀,也要有把酒临风的洒脱,抬起头来看一看。”我慢慢的抬起头,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看秋水共长天一色,看被我丢弃的理想依然固守在蓝天。我感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充满了朝气,是应该仰视了,这样可以避开俗事啊。但我又想起多年以前也是他教会我俯视的,我问他:“我到底应该俯视还是仰视?”他笑着回答:“俯仰之际,才是真正的人生!”
我豁然开朗。
后记: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逝。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虚生之忧,亦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俯仰之际的人生才会怡然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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