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盘子
大哥大嫂早年生活在关中西府的乡下老家,十多年前随子女迁居到繁华的大都市生活。我们兄弟虽已分别多年,但大哥大嫂看上去比在乡下生活时更显年轻。长时间不见了,彼此自然就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正当我们相谈甚欢时,一旁的侄子催促道:“饭店的酒席已备好了,你们边吃边聊吧!”大哥稍作犹豫后却坚定地对我说:“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让你嫂子给咱们炒个盘子吧!”猛然间,我的思绪被大哥这个绝妙的主意带回到童年故乡的生活场景里去了,便爽快地说:“好!”炒盘子是20世纪改革开放以前盛行于关中西府地区,用于招待贵客、答谢宾朋、犒赏劳力的一种上等菜品。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也就是一道很简单的炒烩菜罢了,但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却是极其稀罕的。其主要配菜有豆腐、豆芽、地软、白菜、萝卜片和红薯粉条外加红辣椒,用大油(猪油)来炒,家境好些的人家,还会加上一些肥肉片片,那就更美味了。主食是热腾腾的白面馍馍。大人们若能配上几盅温热了的烧酒,孩子们若能喝上一碗放了糖精的米汤,那简直就成神仙了。在我童年的经历中有过两次吃盘子的情景终生难忘。
20世纪60年代末,我们兄弟们渐渐都长大了,家里连几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日常居住成了大问题。那时父亲在“文革”中受冲击被关牛棚,自身都难保,这些事情压根儿就顾不上。母亲与大哥商量后便寻思着在院子里的核桃树旁盖几间房子,但一没木料二没资金,急得一筹莫展。无奈之时,大哥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可以用土坯在平地上箍窑洞,冬暖夏凉,非常实用,而且不用木料,只要能下苦力打好土坯就行。于是,春节刚过趁着农闲,兄弟们便在大哥的带领下很快就打成了几千块土坯。但将这些土坯箍成窑洞却是个高超的技术活儿,在关键环节上不得不请匠人。大哥又从很远的外乡请了位姓张的师傅来指导。时间不长,三孔漂亮的窑洞就箍成了。一时间方圆几十里地的乡亲们都纷纷前来参观仿效,热闹非凡。竣工那天正巧儿遇上端午节,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赶早集割了二斤肥肉,下厨炒盘子答谢匠人。崭新的窑洞前,核桃树绿荫盖地,明媚的阳光透过巨伞一样的树冠洒在餐桌上,炒盘子里飘出的阵阵香气扑面而来,诱得人口水直流,母亲看在眼里,笑嘻嘻地往我嘴里塞了好大几片肥肉,那种入口流油的感觉对于一年吃不上一回肉、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的我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享受啊。
时隔几年后又一次吃盘子的经历使我印象深刻,每每想起便潸然泪下。1976年入冬后,已经身患半身不遂而导致偏瘫两年多的母亲,身体似乎有些好转,这主要得益于针灸。当年,家乡一位很有名望的老中医叫李明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门为母亲针灸,当看到母亲脸颊和手臂上扎满细长细长的银针后我都会感到非常恐惧,但母亲却说她原本已失去知觉的右半边身子渐渐有了一些感觉。有一天约好李中医后,母亲把大嫂叫到床边说:“去集市上割点肥肉,今天给大夫炒个盘子!”当时母亲整个右半边身子几乎不听使唤了,盘子端上炕头后,她便使劲地挪动着左半个身子,挣扎着用左手拿着筷子艰难地夹着肉片给我往嘴里喂,似乎全然不顾在场其他人的反应。谁知吃完这顿盘子不久,一场大雪之后母亲便散手人寰了。
用炒盘子这种形式招待宾朋,其中还蕴含着一种非常深厚的礼仪文化——诚信与仁义,平等与互尊。不管是箍窑洞的张师傅还是给母亲针灸的李中医,他们都以自己诚实的劳动和精湛的技艺而驰名乡里,包括每年夏季从西部甘肃山区过来帮我们收割麦子的麦客也是如此。雇佣关系确立,费用谈妥后,双方一定会严格守约。但付费方式很讲究,也很特别。最后一顿饭是一定要炒个盘子的,主家上盘子之前就在盘底压好工钱,而且往往会比约定的数字多放上几角,雇客吃完饭后就会从盘底取走自己的报酬,但不会全部拿走,有时甚至会留下比雇主多放的数字还多一点的数儿,以表示对雇主的谢意。双方虽然不在语言上直接交流,但心里的默契却是高度吻合的,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因工钱而起的纠纷讼争。就在李中医去世多年以后,乡里还流传着他的许多义举,治病不见效果不收费,家里经济困难不收费,等等。
一个人从实物中获得的满足感,只能持续很短时间,但苦难的经历以及从中淬炼出的做人品格将会永久地注入他的生命。斗转星移,岁月如梭,回忆童年度过的艰苦生活似乎成了一种涩涩的美,一种别样的幸福。
故乡的辘轳井
辘轳井在我的故乡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用辘轳从深井里往上绞水,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居住在旱塬上的农家人必须要干的一项活计,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门。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原始汲水方式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存留于心中的那抹乡愁却早已深深地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我的家乡陕西省扶风县午井镇位于黄土高原南部边沿,地貌属黄土台塬,海拔高度近600 米,是典型的旱塬。台塬之下的南部地区便是渭河川道,海拔高度平均在450 米左右。这道东西走向的台塬自然地把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分成了塬上人和塬下人。塬下人的优越感明显要比塬上人强,因为他们依托渭河,水利资源充沛,庄稼旱涝保收,而塬上人则要靠天吃饭,旱涝不保。单说汲取生活用水,塬上人是要架起辘轳,挂上木桶从几十米深的井里往上绞的,而塬下人只需掘地三五尺,水便会“咕咕”地往出冒,绳端系个水桶,往下一放,往上一提便可。所以,塬上人口中常说的绞水,在塬下人的口中就变成了提水。塬上人视水为宝,塬下人则漫水不经。但有一点却足以令塬上人自豪、塬下人羡慕而且无可辩驳,那便是水质。塬上的水由于深埋地下,在厚重的黄土层和基岩的过滤、保护之下,甘甜纯净无杂质,不用煮沸可以直接饮用。塬下的水则属于浅表水,得不到大自然的有效过滤,即使煮沸了,也依然带有淡淡的苦涩味道。
当年的水井,全村也不过七八口之多。由于土层很厚,水都蕴蓄在地下二三十米,所以要掘一口水井是非常耗时费资的,基本上都是家族成员或者邻里联手出资,聘请专门的掘井师傅。水井掘成后,绞水就成了个极费力气的重活,每家每户都备有一口存水的大缸和两三个绞水用的木桶,隔上一两天就得绞一次水。往往井台边上等候绞水的人们排成队,大家谈天说地,家长里短,好不热闹。
绞水是很有技巧的,由于井绳太长,几乎要在辘轳上缠绕三四层,如果操作不当就会缠脱了。所以,绞水时一只手在摇辘轳柄的同时,另一只手还要攉井绳,使绳子缠得紧实而整齐,以利下桶时更加顺畅。这个时候,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帮着大人们一起摇辘轳,这也是娃娃们最爱干的活儿。其实,汲水的关键并不在绞水,保持源源不断的水源才是根本。特别是遇到久旱无雨的时节,地下水位下降,往往绞上来的水就会发浑,这种情况下就必须修浚,家乡方言叫淘井。淘井须得胆大心细,一人在井上,一人在井下,先给下井的人腰间系上井绳和工具,通过辘轳使其小心翼翼地下到井底,把井底的淤泥和石子装入筐中,再由井上的人就像绞水似的一筐一筐地往上吊,如此反复水位就会渐渐恢复。淘井看似平静,但却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活儿,只有上下协作、密切配合方才使得。井上人要密切关注井下人的指令,井下人装筐时切忌不可太满,以防上提时掉落砸伤自己,整个过程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就容易发生事故。
除了绞水和淘井这种重体力活儿之外,整个汲水过程中还有两项技巧性很高的活儿,那就是捞桶和接井绳,这可不是谁有体力想干就能干好的事情。我的瘸子伯虽然身体有残疾,却是捞桶和接井绳的老把式,享誉方圆几十里,堪称一绝,无人能比。
瘸子伯在我的父辈中排行老三,我们理应叫他三伯才对。年轻时的三伯属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新中国成立前有一次村里遭遇土匪打劫,三伯带领一帮精壮小伙子硬生生地把土匪给打退了,但他的右腿也让土匪打折了,由此落下终身残疾,走路一瘸一拐。我们这帮孩子们从小就叫他瘸子伯,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神采飞扬地给我们讲当年大战土匪的故事。瘸子伯虽然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儿,但他心灵手巧,性格开朗,风趣幽默,乐于助人,是全村人心目中的开心果儿。绞水过程中由于井绳断裂,水桶掉到井里的状况司空见惯,几乎家家都遇到过。别看小小的一只木桶,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可算得上是生活中一件须臾不可缺少的大物件儿。捞桶就成了一个颇有技术含量的紧活儿。别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打捞不上来的桶,只要瘸子伯一上手保证成功。瘸子伯捞桶是要讲究时辰的,必须要在阳光炽烈的正午时分。捞桶的工具很简单,一卷用牲口皮拧成的非常结实的专用井绳,一个类似蟹爪样的多头铁钩,还有一面家庭常用的圆镜子。只见他爬到井边,用镜子将太阳光反射到井底去,漆黑的井膛里瞬间会亮如白昼,他仔细观察落桶在井水中的形态,然后再用铁钩轻轻击打落桶,反复调整落桶位置。我们则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争论打赌,瘸子伯能否把桶捞上来?突然,只听瘸子伯大喊一声:“起!”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了起来,吆喝我们:“崽子们,快来帮忙摇辘轳。”我们便蜂拥而上,随着辘轳的“吱吱”声,落桶被铁钩牢牢地抓了上来。偶尔还会一次捞上来两只桶呢。几十年下来,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曾邀请瘸子伯捞过桶,有人要感谢他,都被他直言挡回。但如果要夸几句他的打捞水平,他倒是满心喜欢,笑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桶掉井里的主要原因是井绳断裂造成的。这也难怪,几十米长的井绳,一年四季反复升降起吊,疲劳而断裂是不可避免的。一旦断裂,买套新井绳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那就只有把断裂的井绳接起来再用。接井绳是个纯粹的技术活儿,别人接的井绳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又从原处再次断裂,而瘸子伯接的井绳绝对是接旧如新,即使绳子再次断裂也不会从他的接口处断开。这也是瘸子伯生前经常引以为豪、敢向大家夸海口的绝活儿之一。一晃,瘸子伯去世已快三十年了,他走路时那一瘸一拐的样子经常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如今的家乡早已实现了先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人间神话——村里建起了高高的水塔,电钮一开,深达上百米的地下水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自来水接入了每家每户的灶台和卫生间。令人称奇的是,清澈的水无需任何处理却依然保持着当年那种纯净、甘洌的原始状态,不用煮沸即可直接饮用。原来,深厚的黄土台塬和深埋其下的基岩是大自然馈赠给家乡人民的天然净水器。我们祖宅的老屋也已翻新,建成了一幢漂亮的三层别墅,院中各色花木高低不同,错落有致,竞相斗艳。我蓦然看见那口古老的辘轳井隐现其中,它依然顽强地挺立在那里。
西凤,西岐飞来的凤凰
西岐,故国西周的都城,位于今关中西府一带,属华夏九州之一,是周、秦王朝发祥之地,也是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有座山,周文王还未发迹的时候居住此山中,时常看到凤凰在山上栖息。素有堪舆之长的文王深谙,凤凰是百鸟之王,在人们心目中象征喜庆、太平、幸福,有着图腾般的地位。凤凰来朝,蕴意此地将兴、天心所归。待他灭商建周后,便积善行仁、勤于政事,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开创了西周盛世。
那座因凤凰而得名的山,虽然历经数千年的时光,时至今日人们依然叫它凤凰山。相传,春秋战国时秦穆公之女弄玉喜欢在凤凰山上吹笛,美妙的笛声引来了善于吹箫的华山隐士萧史,知音相遇终成眷属,后夫妻双双乘凤凰飞翔而去。于是,西岐便有了个凤翔县,华山上也多了个玉女峰。西岐飞出的凤凰,人们亲切地称之为西凤。弄玉与萧史那段动人的爱情故事,把西凤与华山浑然天成地联系在一起,成了老百姓世代相传的美丽神话,带给人们无限遐想。
华山,一座神奇的山,拥有“华夏之根”的美名,能使万物生华!在金庸的笔下,《射雕英雄传》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争夺《九阴真经》在华山顶上刀光剑影,一比高低。他们之间那种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残酷较量,实则是一场阳光下的激烈角逐,是凭着各自高超的武功和真正的本领在拼搏。如今,我的家乡出了一款冠以“华山论剑”的西凤酒,足以见得这家企业对自己产品的自信,他们把“敢拼、敢比”的理念通过这种文化形式而深深地根植于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中去,最终给广大消费者带去实惠,带去享受、带去快乐。
2019年深秋时节,出差到江南小城如皋。走出机场后眼前一亮,令我大为吃惊的不是长江之滨的美景,却是扑面而来的“华山论剑”西凤酒的招牌和门店。我不曾想到,美丽的西凤会展翅翱翔,穿越崇山峻岭,飞过滔滔黄河长江,把醇厚浓郁的酒香带到这个神话般的小城来。工作之余信步街头,欣喜地发现,江南的寻常百姓竟如痴如醉般地喜欢这款来自西北的琼浆佳酿。它何故之能,撬动了广袤的长江之域?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了一句《诗经》里的诗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西来的凤凰哟,你是带着盛世的太平而至!
太阳馍花
母亲去世那年,我正读小学三年级。为不影响学业,父亲便把我从乡下老家带到他工作的县城继续上学。但父亲常年要下乡驻村,一走就是十几天。其他问题都好办,唯独我的吃饭成了大麻烦。为克服这一难题,父亲为我专门制作了一种既方便食用又便于长期贮存的美食,不但解决了一年四季饮食上的不时之需,还弥补了我幼年不可或缺的母爱。我们为这种食品起了一个漂亮的名称——太阳馍花。其制作工艺非常简单但却十分考究,食用方法极其方便营养也很丰富。先说它的制作。第一道工序是采买原材料,取材为普通的馒头。记得那时的馒头每个售价为二两粮票五分钱,因为要准备近一年的需求,采买量是比较大的,采购时都会提前备好所需的钱票。父亲笑说他下乡驻村的额外收获就是每天会有四两粮票和一毛钱的补贴,刚好等于两个馒头。每次采买前要先给食堂的师傅打好招呼,少说也要买五十个,师傅就会认真准备,绝对保质保量。第二道工序便是选择好天气,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制作的窗口期必须严格地限定在伏天里,顶好的日子莫过于“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的三伏天。为了选到最佳的日子,一到晚上我和父亲便抱着半导体收音机准时收听天气预报,那个太阳最盛、气温最高的日子便是最理想的档口。接下来的第三道工序就非常简单了,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只需将刚刚买来的新鲜馒头用手轻轻地掰成核桃样大小的块状,阴干一个时辰左右。利用这个间隙,打上两盆清水,将门前的那张青石磨盘清洗干净,在正午之前将这些掰好的馍块整齐均匀地平摊上去,便可放心地去睡午觉了。一觉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来不及穿上鞋子便踩着流火的地面,蹦跳着来到磨盘前,只见馍块在太阳的暴晒下,一个个支棱着,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栀子花,气势颇为壮观。我忍不住便会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嘎嘣地脆,真香。趁着骄阳正灼,把所有的馍花翻个过儿,以便晒得更剔透更均匀。如此两三遍之后,小小的馍花便从不同角度饱受了阳光的强烈照射和青石板的高温炙烤,蒸发完了全部水分,看上去十分坚挺有形,而且不会掉渣儿。第四道工序就是装袋贮藏。父亲会提前将两个白色粗布做成的大口袋洗得干干净净,与馍花一起在阳光下晒透,趁着骄阳将落热气尚在的时候,迅速地将馍花装入袋中,扎紧袋口。经过几个小时的自然风凉后,在夜间的潮气将要上来时,再给粗布口袋外套上个大塑料袋。如此两道包装,又通风又防潮。表面坚硬实则酥脆的馍花便带着太阳的味道,静静地等待它的主人去享用了。
再说太阳馍花的吃法。不用火烧不用锅炖,十分便捷,归纳起来,以零食、甜食、咸食三种吃法为主。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教室里冰窖一般,手脚冻得发麻,实在忍受不了时,便偷偷地从书包里摸出两块塞到嘴里,夏日的骄阳瞬间传遍全身。放学路上肚子饿了,随手给嘴里填上两块,浑身便有使不完的劲儿。回到家里,父亲出差不在,冰锅冷灶、饥肠辘辘怎么办?好办,取一个大瓷碗,抓几把馍花放在碗中,再舀两勺白砂糖。这时邻家阿姨会主动送来一壶滚烫的开水,倾注其中,随着馍花吸水的“吱吱”声,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糖水泡馍花就做成了。甜食虽好,但总不能一味而食嘛。父亲每次出差前都会买来两斤最好的猪板油,烹炼成细腻如玉的熟品置于缸中。想换口味儿时,便剜上两勺,放适量食盐和辣面,与馍花置于一起,开水猛浇之下,一碗热气腾腾油汪汪的大油馍花辣子汤便映入眼里。一碗下肚,神清气爽满头冒汗,实在解馋啊。现在想想还口水直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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