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环运动用品商店
买衣服和鞋子时
看见一个熟人
他从头到脚穿着
我看中的那一身
就像在镜中
看到了自己
就像他钻进了
我的衣服里
开始跑步
我们并不认识
如同很多时刻
我也不认得自己
门槛
所有的好事
都终有一坏
这是命运为人类的
感觉和愿望
设计的一道门槛
第一个人说飞过去
第二个人说跳过去
第三个人说跨过去
第四个人说翻过去
第五个人说啊门槛
更多的人悄无声息
但毅然爬了过去
还有一个人
站在那里观望
绕道而行
行不行呢
他城
我到过上海几次
差不多每隔十年
我到过北京
两三年总有一次
有几年是
两三个月去一次
有一次我住了
将近一年
我到过广州深圳
十几年来
每次去南边都是
两城一炮双响
我还到过许多地方
又回来了
因为我没有
和它们发生关系
几十年过去了
甚至没有一座城
是我专门为它而去的
我只是去办点小事
风中的大树
它们朝同一方向倾斜着
等距离站成一排
仿佛在黄昏的光线里
做身体平衡的体操队员
树冠是一个骄傲的人
梳着背头扬着脸的样子
如果换一个角度
这些人似乎只有半张脸
它们的身体扭曲着
以一种艰难的姿势
表达着风的形状和方向
它们摇摆着发出呼号
不知道在诉说什么
它们下盘稳定根底牢靠
扭曲着像钢绳一样有劲
起风时我不得不抓住树干
在心中暗暗地向它们致敬
完美防守
我的随身背包里
备了很多型号的口罩
防风的，防尘的
防花粉的，防雾霭的
防化学防毒气的
防话痨口腔飞沫的
防爬虫防接吻的
防偷拍防围观的
还有防自己嘴不严的
在不同的日子里
筑起不同的防线
但是仍然防不胜防
为了实现完美防守
我想把所有的口罩
同时戴上
为什么要读《比萨诗章》
因为是庞德写的
因为他是大诗人
争议不断的诗歌巨匠
诗内诗外都非常有名
因为这是他在
有著名斜塔的
比萨的监狱里
从厕纸上开头的诗章
在那段日子里
他通过四书五经
做了一个中国梦
因为这部巨著
并不怎么好读
好在比萨部分中译后
汉字我都认识
还因为我自己
也是个写诗的人
虽然我没有读懂
当然也没什么收获
但我可以跟自己交代
所有的诗都是一首诗
也可以跟别人叨叨
我读过《诗章》了
一个
早上起床
一个人去散步
迎面而来的人
几乎不存在
一个人吃早餐
烧饼和胡辣汤
之外的食物不存在
回到家里
一个人读小说
书外的角色不存在
一个人写字
字帖不存在
一个人看电视
几乎不换台
一个人睡觉
衣服脱了又穿上
曾经的梦想令人绝望
一个人失眠
自己和自己在一起
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结婚
但是不能和自己分手
纯真年代
这一年，我从污泥中拔出左腿
污泥比惊起的鸟儿更快
涌向空出来的地方
后一年，我从污泥中拨出右腿
鸟儿在枝头高叫
“看！这是个陷进去的人。”
當我在林中散步的时候
露水洗净了我的裤脚
我曾经误入歧途，年华虚度
但在刚刚长出来的竹笋中间
我也仿佛一个新人
和身边的树一同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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