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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玉山中

时间:2023/11/9 作者: 延河 热度: 13632
周公度

  杉树丛林

  南郑县的行道树是杉树。山麓之下俊逸而立,如见汉初古人。

  所有存活至今的古老事物都让人心生喜悦。

  只是美景与未来,需要好的想象弥补。西安的市花是石榴,是期待五月希腊的花红紫云胜景?还是吴昌硕的秋月明珠?抑或石鲁的夏日率意垂墨枝子?

  唐槐当然也是美貌,但需要时间赋形,老皮鹤枝才有风致。

  大雁塔附近,近年多植银杏,由春及夏,团叶甚美。秋寒时节,凄美煦煦。

  树木即是一方人情。如果把三秦各地的市树花木总结一下,做一张地图,水墨以绘草木,线画屋角街衢。想想都很可爱。

  气象

  车过洋县境内,风物呈现出一派与关中迥异的温润气象。

  关中也是温润的。但北枕河渭,南凭秦岭,东望函谷,西眺丘陇,气象是混沌的。洋县所在的汉中则不然,汉水荡漾之处,皆是清秀绵延的灵透。

  水从秦岭山石所出,南向得锦绣,北流起苍茫。

  想诸葛亮相居蜀地,六出祁山,不过就是心向这王气。

  玉之七彩

  我讨厌现代科学意义上的玉质分析措辞。不若中国古人对自然万物的的概括,形名得实。

  以我的粗暴思维说来,彩色为宝石,原色乃玉。

  和田玉,恰好在天青之色,如《道德经》哲学的核心,天青即是心宇交接之际的色彩。人间汝瓷也是如此。天下之瓷,至尊者莫过于汝瓷。是观赏,而不是实用器具。

  清初以来盛行青花,这是腌菜坛子的色泽。即便上佳的比附,也不过是晴日之蔚蓝,浅海之光照。

  此中有大的误会。中国的美学自古而来,什么时候喜欢过这种夸张的玩意儿?满清的审美怎么能比得上两宋?近六百年来,从俗之辈之众,日愈一日。

  我思考玉在中国的分布,昆仑得天青,岫玉得天一之水,南阳得日光,瑞丽得云波银光,贵德得一碧蔚蓝,此地黄玉正是天中金色。

  东海水脉通昆仑,清而逸气;金色俗而富贵,此世正佳。

  河流研究

  从玉山下来,乘夜色入于四川境内。下榻诺水镇宾馆。

  宾馆比邻嘉陵江,两岸巴山巍然。

  山中风静,翻了几页书,便早早歇息了。一宿无梦。卯时甫过,便睡醒来。推开窗户,晨时的流水声如少女,清甜入耳。

  水流之声,晨如少女,午时乃小妇人。下午又如老旦。凌晨则如婴儿细语。

  想郦道元之学问所属,徐霞客足迹所履,此二人真是非此世间之人。

  溶洞与佛陀

  入诺水溶洞适逢我生日。感慨非凡。

  溶洞之大,远出往日经验,超乎狭隘受拘的想象。

  我们先是步行,然后乘车,复乘船。再步行,前后两三个时辰。

  不知道可有学者写过《中国山涧分布概论》。我一直想,一个国家的洞窟、峡谷走向,都有大的秘密象征。不然这些洞穴的意义在哪里?但查《四库全书书目提要》,还没有一个学者研究洞窟。

  他们没有理解其中的美学。

  “审美”不是一个好词语,但我们对未知的事物只能如此命名。牛顿的晚年多么可笑又可爱啊,这个糟糕的神学家。他在研究成为神的可行性。

  生日入于溶洞,佛陀定然有大的暗示。

  玉山之矿

  我們观赏的汉中玉,属于新的发现。古籍未载。

  看地形版地图,巴山与秦岭,属于在岷江与陇中高原之间兵分两路。

  “兵”字,持械并力之谓。

  巴山入于蜀地,斑斓璀璨如锦似绣。秦岭俯临关中,锦绣山河之壮。

  两地人物品胜自此而出。

  在玉山,我拣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黄玉。皮色水润,色彩黄亮。可以雕琢成一粒黄豆。

  黄豆好啊。如果嵌于玉玺之上。

  一首诗

  在诺水镇江边散步,写了一首诗,题为《在巴山的体内》,给诗人阎安。

  浮云垂视的群峰连绵逶迤

  而我们于晨时沿澄碧的涧水出发

  进入冷峻幽深的秋日山体内部——

  持灯步行,乘车复乘船,

  小心之状如蚯蚓蠕动在融冰之上

  又如小丑,在芒星闪烁的夜间,度量钢丝

  这世间的秘密,如你我所知:

  自然中的一切微物,如铆如锲,从无虚设

  灌木并不因杉树的高茁忘记乡野之美

  卵石却因漫长洞窟内部的浑然一体

  让人类顿感琐屑与把玩的意义丑陋——

  啊,坚实、茂密、无所不在的

  丑陋,它包围着我!

  其实,我是写小诗的,虽然也欣赏惠特曼、史蒂文森,但美学所向终究是夸西莫多的节律。今天写成这样风格,全是因为近十年来和他一起吃饭,他每次都强行买单所致。

  买山之人

  玉石加工场里堆放了半院子毛料,大如卡车,小如小车,最大的有一间房的长宽。看着这些料石,瞬间明白了古人说的“如琢如磨”一词。对美的原初之态更有了深的认知。

  很多人在一块纹路仿佛孔子见南子的料石前,赞叹天工之巧。

  散文家邢小利在料石堆里走来走去,看上了一方车斗大的。

  他问我这块怎样?

  之前长安圈内都传他去岭南采风,买过一撑明代船木,托运的费用超过船木本身。我便很好奇他的别墅幅员多少平方公里,有多少侍妾。

  恰好这石头一人多高,侧看如屏风,正面形如笔架,一副缩微的山峰轮廓,四骥也没有切割的痕迹,是料石中难得的囫囵模样。

  我便回说:“好啊,可以做个院中照壁。再给它配个小喷泉。”

  中午,汉江边吃饭。听他打电话,好像在与玉石工厂的厂长商议那块石头怎么运输。

  南无佛陀。

  我只是开个玩笑。人家却真买了一壁山石做屏风。

  心向玉山

  要去玉山之顶,看一场夏季暴雨,看山谷如何汇溪流入江。

  再看一旬秋日暮晚,等待一阵吹过万古草木的风,吹拂我心。看群山披金闪耀。

  当然,彼时我要坐在山石之上,你在我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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