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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世界的声音

时间:2023/11/9 作者: 延河 热度: 10724
皮埃尔?勒韦迪

  皮埃尔·勒韦迪(PierreReverdy,1889-1960),法国著名诗人、超现实主义诗歌的先驱之一,生于纳博讷,1910年定居巴黎,与毕加索、阿波利奈、雅各布等人一起参加立体派活动,1915年出版第一部诗集,1917年至1918年创办并主编文学刊物《北方——南方》,该刊聚集了后来发起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布勒东、阿拉贡、苏波等人。勒韦迪大量发表实验性新诗,以立体主义诗人和超现实主义先驱而闻名。勒韦迪所著诗集总共有20多卷,以《散文诗》《入睡的吉他》《风源》等尤为知名。

  擦伤的空气

  天气酷热得让空气震颤,任何噪音都聋聩。一群群凶猛的狗在吠叫。透过敞开的窗户,女人的叫喊与这野蛮的虚张声势较量。

  寒意几乎不能冻结这些话语。如果鸟儿保持沉默,如果女人静息,如果狗死去……片刻间,花园平静,一切都飘回睡眠;然而,那可怕的噪音很快就再次开始……这些是太阳的召唤,每个人都用慷慨激昂的言行来回应。某些哑默而负重的生命既不能抗议,也不能报复自己。那噪音用权威来压迫它们。

  在屋顶上独自避开噪音的烟雾中,我本该让自己的头如同空荡荡的雪橇铃铛舌头一样四处转动。受到压抑而加速飞上云端,让溪流孤零零地喃喃低语!

  天空降临下来,窗户再次被关上,还有嘴巴也闭上了。叶落之后,就连鸟儿也不敢啁啾。

  冬天是沉默的空隙。

  熨衣少女

  在她熨烫的闪耀的亚麻织物上,她的手常常留下玫瑰色斑点。然而在火炉太热的店铺里,她的血一点点蒸发了。她变得越来越白,在腾腾升起的蒸气里,你几乎不能在闪耀波动的花边中间认出她。

  她的金发明亮地卷曲着,飘在空中,而熨斗继续在它的路上前进,从亚麻织物上升起云朵——桌子周围,她的灵魂依然在抵抗,她那熨衣少女的灵魂四处游荡,打着褶裥,就像那哼着曲子的亚麻织物——没有人留意。

  平凡的外貌

  火车鸣笛,在那融化于低垂的天空上的烟雾中再次出发。

  泪水洒在长长的护送行列中,在人们分离的每根铁轨上,其他手臂挥舞白色手巾。然而那个人孤零零的,他的眼镜因为别人的泪水而模糊,或者因为那鞭笞在他的鼻子紧贴的窗玻璃上的雨而模糊。他不曾在车站离开过任何人,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迎接。

  他也没有讲述他的旅行,无法描述他所见过的国家。也许他什么也没有见过,而当他被观望时,他就害怕,唯恐有人向他提问,他垂下眼睛,或放眼那其他云朵正在融化的天空。在他到达时,没有快乐或急躁的表情,他独自夜里出发,在那不时把他照亮的煤气灯下,有人看见他正在消失,手里提着他的那只小衣箱。他孤零零的,似乎孤零零的。尽管如此,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某个在他影子的陌生形态中的人,跟随着他。

  入侵者

  在这个低矮房间的四壁之间,阴沉的精灵流浪,其他精灵极其轻盈而灿烂。

  一个几乎赤裸的人,在这些帆布当中和这些绵延的冰和沙漠中进入。

  他给自己购买了一辆杂乱的大篷车,踽踽独行。一个从别处传来的嗓音,在我们的耳朵里鸣响着一个新的声音。然而,在这斗篷与剑、歌声与叫喊的交融之中——一种狂欢的空气君临统治——最重要的是,优美还有机智失踪了。

  一个在我们头脑中旋转的古代世界,我们等待那万物都将崩溃的时刻。

  然而在外面,有灰白的天气,代替那剧场背景上的月光,尖叫的机器要在那里击溃焦虑。街上,我们再次找到了人群和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纪。然而在那个黄昏,所有这些阴沉或灿烂、轻盈而沉重的精灵,还有那个赤裸的人,来自哪个时代?

  群星下

  我多半丢失了钥匙,人人都嘲笑我,每个人都对我显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巨大钥匙。

  只有我是那没有地方可进入的人。他们全都消失了,关闭的门让街道更加悲哀。没有人。我将到处敲门。

  从窗口里面传出来辱骂声,我继续前行。

  然后一路经过镇子,在河边和林边,我找到了一道门。一道简朴的小门,没上锁。我把自己安置在它后面,在没有窗户、只有宽大帘幕的夜色下面,在那保护我的森林与河流之间,我可以入睡了。

  文明的

  在我如此耀眼地显露自己纯洁的这一幕之后,能发生什么呢?

  我的证书,我那渐渐衰老的身份,还有我那不准确的出生日期在哪里?此外,我还是上一个时代的人吗?然而我想我重新变得足够强壮了。我被许诺过一切。

  头颅离开那沿着崎岖的漫漫长路展开的蓝色线条。舍此之外,救助是不可能的,冷漠摧毁我们。

  关于你的谦虚,你的节制和你的弱点,缺乏残忍。一千种令人害怕的危险。看吧,凝视在这黑色的表面上吧。

  人行道上,飞扬跋扈的宪兵用残酷而简洁的拘传来阻止你。

  队 列

  当最初的几个人走了过去,以及人们还在等待的时候。

  一个嗓音提高了来警告你。

  当最后的几个人走了过去,以及再也听不见什么的时候。

  是谁告诉你继续停留在那里?

  最后一颗星星在抵抗早晨,除了尘埃,你再也看不见一切。你的脚下,除了远处的尘埃则一无所有,在各处,你的鞋也覆满尘埃。

  那个傍晚,一个个提问袭击了你。

  你看见他们走过去,你留在那里。鸡鸣声警告你,鸡鸣声或尘埃警告你——你的眼睑沉重,你的睫毛如同沿路的灌木丛一样灰白;这是去睡觉的时候。也许你会做着梦而再次看见他们所有人。

  胆 怯

  在如此漫长的旅行和延长的失眠之后,只有最大的欢乐来等候你。

  没有源于所有努力的必然和保证,仅仅得到允许和承诺,你再也不孤独,并且准备好走向任何地方。

  世界把它的力量托付给你,来交换你的信心。如果镇静在你出生时就为你的命运付出了代价,那么你就会不停地迁移。然而是谁把这强烈的犹豫置于你的内心?你的双腿永不会拥有你的巨重的力量。

  码头上,比台阶还高,他从不设法去查清,他犹豫,比在获得巨大胜利之后还要幸福,他回到下面,甚至于没有用他无力的手掠过那根绳子——他很快就会把脖子挂在那上面。

  舞会之后

  也许我不只是把衣服留在衣帽间了。我向前移动,变得轻盈,有那么多的自信,房间里有人注意到了我的脚步。光束中挤满了跳舞的女人。

  我在旋转,四处旋转,在电灯涌流出的光束中看不见什么,继续走在那么多的脚上,那么多其他的脚也擦伤我的脚。

  多美的舞蹈,多美的舞会:我发现了女人的可爱,我的欲望奔向前面的那些眼睛。只要乐队持续下去,我就在打上蜡的地板上四处旋转我的脚跟,充满了激情,我的手臂因为支撑那我因此不得不放弃的猎物而筋疲力尽。

  然而乐队沉寂下来,熄灭的灯盏渐渐加重我的疲劳。衣帽间里,他们把一件抵御霜降的暖和的外衣还给我,然而其余的呢?有什么东西依然失踪了。我不能单独与这寒意抗争。

  过度旅行

  也许这是他初次看见了所有清晰的东西。他感到被钩在开往某个重要目的地的头等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那比他后退得要迅速得多的风景。一个新世界可以用所有失落的细节来创造,然而他并不需要什么。他明白他尽可能严肃地扮演的那个角色并没有意义。

  最大的车站没有足够的噪音来让他移动。在所有山丘的角落里,他更加明白了白色房子的与世隔绝。当他们沿着海边而行,他就只看见船帆,展示着它的范围。

  对于他的眼睛和他的心,一切都毫无生气,太大。他的头颅不得不保持空寂状态,一切都不能将它充满。

  当他最终回到自己的出发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的日子就结束了,他只想到了那适合他的生活的泥土一角,在那里,他将拥有足够的空间死去。

  每个人分享

  他追逐月亮,离开夜晚。星星一颗接一颗掉进活水的网里。

  在发抖的白杨后面,一个陌生的渔夫不耐烦地等待,一只眼睛睁开,那唯一的眼睛,隐藏在他宽宽的帽子下面:渔线颤抖。

  没有捕获什么,然而他把金块塞满他的猎物袋——那些闪烁的金块在盖上的篮子中熄灭了。

  然而,另一个人在离海岸更远的地方等待。在雨水积成的泥潭中,他更为谦逊地垂钓。这从天而降的水里挤满了星星。

  夜的声音

  在马匹驰过那开始战栗的吊灯的时刻。天花板威胁要对着我们的头颅右倾;但窗户与天空保持笔直,看得见夜间的风景。

  废墟间不再有猫头鹰,树林间也不再有月光束,只有一根工厂烟囱——它的周围,是那些其屋顶似乎在生长的房子。

  听得见其匆忙步调的马匹,流放到同谋的夜之中——死亡的金属马车。

  前 线

  在废墟颤抖的壁垒上,鼓传来一声回音。鼓被打碎了。昨天的那些鼓如今依然在相互应答。

  一旦夜被完成,噪音就驱散梦幻和那伤口流血的裸露的额头。

  人们迷失在烟雾中心,太阳已经刺穿地平线。

  是谁鸣放胜利的声音?齐射的枪声哀悼阵亡者。

  小号召集溃散的骑兵中队,烟雾升起那些四蹄不再触及地面的马匹。

  然而,那本来该画下这一幕的人再也不在那里。

  战 斗

  柜子中,有一面被雨水浸泡得褪色的旗帜的爱情。我的脑海里,鼓在敲击。然而敌人来自何方?

  如果你的信念死了,你将怎样回应他们的命令呢?

  一个朋友在他的大炮后面死于热情,他的疲劳比别的一切都强劲。

  在道路毗邻的田野中,在因为人们藏在那里而形状不同的树林角落,他不顾他的胃而行走,可怕得如同死神。

  废墟悬晃他们的尸体和没戴帽子的头颅。

  士兵,你将何时完成这幅画?我梦见我还在那里吗?无论怎样,我都在干着一件滑稽可笑的工作。

  当我误认为是闪电的太阳把光束投射在我聋聩的耳朵上,我就在绿色和白色柳树下,在一条有粉红色流水的小溪中,平息了我的渴意。

  我多么口渴啊!

  面对面

  他在向前移动,他胆怯的脚步的僵硬掩饰他的信心。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脚上。一切都在这些眼睛里闪耀,它们放射出邪恶思想,澄清他的步态的踌躇。他即将倒下。

  房间后面,一个著名的身影站起来。它把手伸出来,伸向他的手。他只看见那一点,没看见其他一切。然而,他突然跟自己发生冲撞。

  杂技演员

  在这一群人的中心,有一个跳舞的儿童,一个举着重物的人。他的双臂绣着向天空呼唤的蓝色图案,以见证其无用的力量。

  那儿童穿着过于宽大的紧身衣裤,轻柔地跳舞,比他所平衡的圆球还轻。可是当他把帽子递下来,没有人往帽里扔任何东西,因为害怕那会让他过于沉重。他多么瘦削。

  薄 暮

  黄昏的降临扩张了猫眼。

  我们两人都坐在窗边观望,倾听那只存在于我们自己内心的一切。

  在封闭街道的线条后面,还有它的上面,树木在天空上描绘出花边剪纸图案的轮廓。

  那镇子,那沉浸在形成云朵的水的深处的镇子,在哪里呢?

  正确一面的错误一面

  他攀登,从不停止,从不转身,只有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吃力地拖动的重量是沉甸甸的,然而他的双腿却自由,他也没有耳朵。

  他在每一道门前大声叫喊自己的名字,没人开门。

  然而,那时他发现了他们在等待某个人,那他可以改变面庞的人。于是,他进入代替那被等待的人、那从未到来的人的位置。

  低落的思想

  桌子的四只脚静止不动,其他的也如此。你们的面庞!你们的面庞被捧在你们的手中,因此才没人会看见它们脸红羞愧?

  总是烦恼

  那对我显示出准确位置的人,那有两堵墙连接的天空,那遮蔽你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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