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岐山人,资深报人、作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职工作协名誉主席。曾在《解放军文艺》《西北军事文学》《橄榄绿》《延河》《美文》《小品文选刊》《艺文志》等发表散文、随笔百余篇,荣获中国新闻奖报纸副刊作品金奖。著有报告文学集《三十六个挖宝人的命运》。现为宝鸡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宝鸡日报社社长、党委书记、总编辑,获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中国地市报十大创新人物等称号。
饿死鬼
“吃了么?”不独是典型的中国式问候。试看天生万灵,东奔西走,烟雾气罩,血肉模糊,只缘一个“吃”字。据说,这鬼那鬼,屈死悔死羞死劳死冻死热死的皆有还阳之机,唯独饿死鬼不得复生,此是何等家法?阎王爷好失公允!然阴司之痒,与人何干,在下只好顺水推舟,将错就错,榜首戏封饿死鬼——饿死鬼是个可怜鬼,阳间阴间都有一个同情弱者的通病,也因它们在阴间固守阵地,度日如年,从资历上来说更是无可挑剔,当之无愧,于是就册封其为鬼榜魁首。
一个似是而非的地狱律条,硬将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折腾得死去活来,真是咄咄怪事!假如某君不得托生,将永远以徘徊哭号绝望挣扎充当阎王的老杂役、癞皮狗——身躯像腐竹竿,头发像朽麻丝,眼睛像锈铜铃,嘴巴像烂簸箕,脸盘像臭鼬鼠,只配偶尔捡拾起阎王嘴角掉下的残骨,开一顿洋荤,也如获至宝。
翻检史册,一个“饿”字集结着饥肠辘辘、饥不择食、饥寒交迫、吃糠咽菜、沿街乞讨、鬻儿卖女、卖身为奴、易子而食、白骨枕藉、饿殍遍野、万户萧疏、十室九空等等阴森恐怖的字眼,深深渗透在我们民族的基因里。据说,祖先创制的“天”字,就是一个人夹着两根树枝,即以后筷子的模样。而“民以食为天”,无疑是人们畏惧饥饿追求温饱的彻头彻尾的宣言。自古以来,遭受杀头的囚犯最大的奢望就是吃一口断头食,而最恶毒的诅咒就是叫某人当个“饿死鬼”!
从后稷选育良种,西周盛行井田,秦人开凿河渠,汉朝修建粮仓,到敦煌洞窟上一种三收的壁画,几千年农耕时代朝野的最大梦想,无非就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是,无情的老天偏偏与人作难,动辄以冰雹雪霜赤地千里威胁与训诫子民,所以悬在帝王头上最锋利的刀剑,不是外敌内乱而是饥荒。回看农民起义,最大的诱因无非“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开仓放粮不纳粮,放开肚皮吃官仓,正是所有义旗神通广大的灵验所在。
旧中国的帝王将相钟鸣鼎食,花天酒地,达官贵人食前方丈,脑满肠肥,在口腹之欲上饕餮天物,堪称一绝。“甲第纷纷厌粱肉,广文先生饭不足”,“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写照,而嗷嗷待哺的婴孩、骨瘦如柴的长者、流离失所的灾民、丐帮与人妖颠倒的烟花巷,都如光怪陆离的标签,紧贴在每个王朝的脸颊上。
尽管老辈人还依稀记着民国十八年年馑,上辈人清晰记得上世纪60年代的三年自然灾害,这辈人也时常把公粮余粮返销粮与粮票、红薯干、进馆子写在面黄肌瘦的回忆录里,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我们滋润了,我们温饱了,远离了逃荒要饭,告别了清水炒菜,忘却了节衣缩食,迎来了比开元盛世“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美景光鲜一万倍的好光景!这是苍天的慷慨,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恩泽,科技进步的伟力。假如无数饿殍得知人间天天过年似的如此衣食无忧,那么,眼泪、鼻涕和涎水搅和在一起,大概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的。
一饱忘了千年饥? 1929年前后三四年,一场史书少见的大旱,如青天火神雷、吼地雷、绝门雷横扫三秦九十一县,八十八县成灾,井泉干涸,老树枯萎,泾、渭、汉、褒诸水断流,西府尤为灾重,史称民国十八年年馑。头年宝鸡十二个月无雨无雪,颗粒无收,树戴孝,牛哭号,人兽相食。次年炎夏,死尸横道,臭气熏天,人多外逃甘肃。秋种无雨,始父子、邻里、路人相食。第三年赤地千里,十室九空,遍地苍凉,目不忍睹。据当时华北慈善总会对扶风县的统计,全县十六万多人,死亡五万,出逃万余……
饿死鬼的问题恰恰出在了这里!
一百多年前,西方把营养极度不良的中国人称作“东亚病夫”,三十多年前,西方看客曾杞人忧天地发问:“谁来养活中国十亿人!”三十多年后,西方友人少了疑虑,却痛惜地质问:“中国人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粮食?”在中国的大小幼儿园,若要排出知名度最高的一首唐诗,小朋友们虽然不一定知道作者叫李绅、标题叫《悯农》,但一定会举起稚嫩的小手争着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但是,“舌尖上的中国”,让所有的见解都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随意挑出百样商品,这涨价,那涨价,唯独粮食价格像老牛上坡,一走三喘,一喘三歇。当工资以十倍百倍的幅度上涨,当指甲大的一点土地比金子还昂贵,当一瓶矿泉水清一色超过了一斤麦子稻子的价格,有意无意间,比亲娘老子还亲的白面白米,自然成了万物之中最下贱的一类货色!当人人都在争肖像权、著作权、专利权的时候,却遗忘了麦子、稻子、油菜不是风吹熟的,不是雷打熟的。
随意走到东南西北,这酒店,那酒店,像雨后春笋一样,一家比一家高大,一家比一家张扬,一家比一家排场。据说五星级酒店的一餐,其餐费足够中等人家吃一年,而如此疯狂的“最后的晚餐”,全国每天有没有上万桌?只有鬼知道!
随意采访官商士将,中吃山,西吃海,没吃过的就剩下天上的星星。君不见,都市高档饭店,昼夜香车宝马名流如云;各地的“北上广”办,迎来送往觥筹交错;藏污纳垢的私人会馆,鬼鬼祟祟饕餮天物;心知肚明的奸商巨贾,专门在酒店包房包楼守株待兔。应运而生的雪山宴沙漠宴草原宴海滩宴游轮宴甚至人体宴,成为各地追求时尚的一场“大革命”,新一轮“大跃进”,新一项“大比武”。
随意走进都市城镇,这喜宴,那寿宴,人们像吃人民公社大锅饭一样去酒店扎堆赶集,比阔斗富成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时尚。这店北冰洋海味,那店南美洲山珍,东城欧陆风情,西宫满汉全席。从农家乐到街头烧烤,从著名学府到大小酒店,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有不吃尽天下珍馐绝不赴黄泉的威猛。然而,人欲无限胃口有限,于是“泔水猪”醉生梦死,“鲍鱼猫”油腔滑调,“海参狗”娇憨傲慢,“虫草鸡”引吭高歌,真是和谐到了人狗一家猪猫不分的人间天堂了。
饿死鬼的问题恰恰出在了这里!
唯物辩证法的准则永恒。有饿死鬼就有憋死鬼,有吃人贼就有害人贼——鸭蛋鸡蛋被苏丹红渗成“坏蛋”,牛奶奶粉被三聚氰胺染成“毒奶”,面粉淀粉被增白剂掺成“白粉”,甲鱼被避孕药搞成了“王八”,牛羊被抗生素害成了“四不像”。正当科学界兴致勃勃以添加剂、催化剂、防腐剂等等发明发现为能为荣,自然界终于忍无可忍,以“动物总动员”拉开了报复序幕:果子狸、穿山甲以“SARS”为奸细,鸟禽以“H7N9”为暗器,与糖精醋精香精瘦肉精地沟油以及白酒的塑化剂、水果的膨大剂、黑作坊的吊白块一起唱开了乱弹!
我们辛辛苦苦高高兴兴迎来的却是一个肉头猪脑笨手笨脚的肥胖时代,这令以肥为美的唐朝也望尘莫及。据网络的统计消息,全国13亿人中,已患“三高”的人群达4亿多,其中高血压患者2亿,高血脂人数2亿,糖尿病确诊病例 4000万,再加上全国2亿多的肥胖一族,已经或即将加入“三高”序列,那么,一个重大的民生问题、一个严重的公共健康课题甚至一个危及人口素质的问题摆在了全民族面前——成年人大腹便便,见山头昏,见水目眩;下一代气喘吁吁,上不了树,下不了沟。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不少娃娃已胖如南极企鹅,不少学校却将百米短跑列为禁区,国家有关部门将游泳划为“高危体育项目”。
一个肥胖的民族,也无可奈何地陷入了大减肥大补品与大保健的漩涡。风生水起的城市健身房,挤满了“肥牛公仆”“青蛙商人”“河马教授”与“海豹贵妇”。刚刚饱餐过竹鼠大雁猫头鹰的美食家,又兴高采烈地加入到健美大赛、模特大赛行列,美其名曰吃肥走瘦,刚刚糟践过熊掌野猪藏羚羊的妖冶们,又大把大把将减肥茶、减肥药当饭吃。减来减去,男人面如土色,目光呆滞,反应迟钝,萎靡不振。女人两眼下陷,青筋外露,大腿瘦成麻秆,指头瘦成了麦秆。这种把病态当健康,又把健康当病态的众生相,像阎王爷惩罚二鬼拉锯似的,没完没了。
据说,某官人患了怪病,由原先生吞活剥的“野兽族”变成了吃草吃菜的“家畜族”,骨瘦如柴,慢慢舌根生疮,两眼变瞎,双脚溃烂,遍求名医。西医找不到病因,中医摸不来脉象。直到快饿死的那一天突然醒悟:每天吃的食物不下三五十种,最多的一天吃了八十一种!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结结巴巴遗言曰:好日子要慢慢过!
古来笑贫不笑娼,今日笑饿死鬼不笑憋死鬼,真不知道阎王爷的律条如何与时俱进!
饥馑、瘟疫、战争是人类大减员的三把利剑,而犹以饥馑杀伤力最大。每一次大饥馑,都昭示人类要爱惜粮食勤俭度日。饥馑和丰稔是交织着的经纬线,是岁月的一对孪生姐妹,人们在风调雨顺稼禾丰茂穿金戴银时,就要懂得感恩懂得惜福懂得节俭。要不惹恼了天公,旱灾、水灾、雹灾、蝗灾可能要轮番降临,那么,颗粒无收奔走呼号饿鬼掏肠的苦难就不会太远。
我在想,没有饥馑的岁月却有这么多饿死鬼,说明社会风气的好与坏、正与邪、清与浊比饥馑更可怕。一个病态的社会,不仅会滋生出饿死鬼,还会滋生出日弄鬼、等路鬼、奴脸鬼……阎王不嫌鬼瘦,不怕鬼满为患,这个不用我们操心,担心的是我们不会吃了、不敢吃了、不知道吃些什么,因为我们几十年来就把五千年来的东西吃了个面目全非。据说,全国一年酒类的消耗量相当于一个西湖,全国一年餐桌上的浪费相当于两亿人一年的口粮。我们在咒骂纣王酒池肉林、讥讽秦皇求神问仙、耻笑汉武承露炼丹,却不觉得自己已经距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老友宋天泉打油诗曰:
太公吕望之子孙,一梦土遁到昆仑。
周纲凌迟妖纷纷,日月不老雾沉沉。
纣王愤懑天喜星,飞廉恶来厌背运。
北海走失申公豹,雷神闻仲破天禁。
凶神恶煞悔哼哈,伯子男爵尺夺寸。
天条王法八不挨,扮作平民似温顺。
善恶混淆柏鉴冷,怒斥群魔乱星辰。
手持玉符新封神,画皮画骨倍酸辛。
群居终日伤大雅,言不及义毁福荫。
向阳葵花朵朵诚,逆风骏马匹匹劲。
扫却阴霾还周天,和邦协佐赖才俊。
雄鸡一唱天下白,莫劳屈原重招魂。
当年饿殍史册困,而今憋死无人问。
驯鹿野狐猛料烹,仙鹤神龟文火炖。
五星酒店高入云,万鬼扑食朝夕昏。
新榜首封饿死鬼,酒囊饭袋辱公论。
狐狸精
国人心目之中的狐狸,很美丽、很贪嘴、很可爱、很狡猾,一副瓜子脸,一双勾魂眼,天生的美人坯子妖精样。皮毛很华贵,尾巴更招摇,从头到脚美到极致,美到无以言表。它也有三个老毛病,急了喷狐臭,饿了偷鸡鸭,逮住装死相。而许多狐狸的故事与狐狸的成语,足以证明它是人类的对手也是人类的朋友。
狐狸是美的化身。白狐像一团雪球在滚动,像一面玉旗在传信。特别是银装素裹的雪天,它奔跑的姿势很是优雅,身子迅捷得像一朵飘移的白云,尾巴像仙翁道士的拂尘。红狐像一团火球在跳跃,像一面红旗在摇摆。如果在红叶满地的秋天,红狐嘴里叼着一只苹果,沙沙沙地穿梭树下,你一定认为它是在点燃这堆叶子。麝因香重而亡,狐因美丽而毙。人们把拥有一件狐皮大衣当作稀世之宝,白狐和红狐之皮在古代是要献给国王的,也就是说一般人是享用不起的。而用白、红狐狸尾巴做成的围巾,也是要献给皇后享用的。在我们人类与动物和谐相处中,狡黠而多情的狐狸,在古老的《诗经》中,曾引燃了一位卫国多情女子的缠绵情意,她看到一只皮毛姣美的狐在淇水岸边漫步,想起了自己心爱的人是一个身薄衣单的单身汉,就想飞也似的嫁给他。这是从《诗经·关雎》的热恋篇发展到定情篇的必然。《诗经·有狐》曰:“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狐本兽类,却穿戴得这么雍容华贵,人是万物之灵,却缺衣少带甚至无裳、无服、无带,如果不是爱得如胶似漆,爱得无私无畏,哪能有这么缠绵悱恻?狐狸是灵兽,当然也出没在群经之首、民俗之根的《易经》中。当年周文王看到一群缺乏经验的小狐狸打算涉水渡河,害怕弄湿了尾巴牺牲了小命,盘算再三终于做出了放弃渡河的正确选择,于是,悲天悯人的文王把这一自然景象记载在第六十四卦:“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意在提醒人们,当条件不成熟时不能盲目蛮干,应当慎重地权衡利弊,才可能得到好的结果。
狐狸本是人类的益友,仅捕鼠一项,就是功大于过,但人们尊猫贬狐已成千年习惯。人类推崇聪明绝顶,但面对狐狸的小聪明却气量狭小,动辄就骂作“狡猾的狐狸”。试想,如果狐狸再笨些,那顶好的皮毛早就让猎人剥光了,狐狸也早就绝种了。人们把谙于世故圆滑透顶的人,称为老狐狸,也习惯用狐狸讥讽人,如豺狐之心、狐朋狗友、狐群狗党、狐假虎威、狐疑不决、九尾之狐、满腹狐疑……显然,狡猾的狐狸比狗熊和猪这些笨蛋要高明得多。狡兔有三窟,狡狐恐怕有六窟,没有六窟就要饿肚子。越美的东西越招惹危险,为了生存,狐狸不狡猾能活下来吗?
美让狐狸背上了骂名,美让狐狸世世代代抬不起头。最早的狐狸精,当属褒姒。年仅十四岁的她,亭亭玉立,含苞欲绽,周幽王被她迷住了。而申后更是醋意大发,暗中派出杀手,杀掉了褒姒的养父养母。褒姒像在油锅里煎熬,想笑也笑不出来,周幽王只好在骊山烽火戏诸侯,褒姒终于笑了。《诗经》写道:“赫赫宗周,褒姒灭之。”李商隐在《北齐》一诗中写道:“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褒姒之所以成为冷美人,是因为她长得秀丽,生得苦,入宫苦,下场苦,不喜欢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偶尔破颜一笑,却背上了数千年的黑锅,也太失公允了。至于《封神演义》中苏护的女儿妲己,是文人笔下典型的狐狸精,她本是大家闺秀,却被女娲派出的千年狐狸精吸走了魂魄,借体成形,专意勾引纣王夜夜歌舞,天天酒醉,荒淫无度,不理朝政。与妲己联袂而来惑乱纣王的还有九头雉鸡精、玉面琵琶精,三精各显其能,否则也断送不了殷朝的锦绣江山。妲己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降龙宫,舌尖上吐的是香酥酥的迷魂粉气,嘴角里送的是娇滴滴的万种风情。纣王被迷得骨软筋酥、耳热眼跳、魂游天外、魄散九霄,于是酒池肉林、比干剖心、梅伯炮烙等一幕幕荒诞丑剧,成了商朝的商标。
狐媚从古到今媚倒了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书生商人。美本是不许贬低的,可人们将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工于心计、抛眉飞眼、以色事人的女子称作狐狸精或小妖精。女性很美也很妩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把美女与狐狸拉扯在一起,大概是在说:“美女如狐,女色误国!红颜祸水,不可耽恋!”
在这个世界上,爱美之心不仅人有之,而且动物也有之。天鹅的脖颈是一种美,仙鹤的细腿是一种美,它们的美没有招来什么怨言和诅咒,而唯独狐狸之美却成了飞短流长的靶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对美女无缘相识、相亲、相爱就骂人家是狐狸精,人的嫉妒之心多么可怕,穿不上狐皮大衣就骂狐狸狡猾,甚至把娇艳的女子比作狐狸!当然,狐狸饿了偶尔也冒险偷鸡,这是狐狸的本能也是不大光彩的一面。狐狸是兽,我们应该容忍它不劳而获、理解它生计维艰,因为“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历史上有名的狐狸精,已经香消玉殒,黄鹤远去。夏姬是狐狸精、赵飞燕是狐狸精、萧皇后是狐狸精、杨玉环是狐狸精。赵飞燕能在侍者手掌上的水晶盘内翩翩起舞,她却与乐师幽会、宫奴私通,后被废为庶人,自缢而亡。隋炀帝的皇后萧氏,婷婷袅袅,美艳绝伦,杨广被宇文化及缢死之后,她又做了宇文的淑妃。随后,又给几人做妃子和昭仪,成为险恶风涛里一个罕见的侥幸者。杨广是个“爱河饮尽犹饥渴”的帝王,他在营建东都洛阳时又建西苑,拥有十六个宫室,三千美女轮流入阁值夜。他曾对着镜子对萧皇后惶恐地说:“贵贱苦乐,更迭为之……好头颈,谁当斫之?”后来此话果然应验。
在三千岁月河流上徜徉,我们还会发现一个个巾帼豪杰。王昭君是女流、马秀英是女流、小凤仙是女流、秋瑾是女流,她们在史册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香魂,这里特别要提的是一位姿色出众流落于上海烟花巷的薄命女子杨秀贞。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期,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向忠发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种子,他与杨秀贞相识后,偶尔也谈一下马列主义和共产党人理想,杨秀贞听了后进入另一个似梦非梦的世界。后来,向忠发被捕后,很快就出卖了党的机密,杨秀贞也逃不出魔掌。尽管这位风尘女子被酷刑折磨得鲜血淋漓,可就是守口如瓶。这时向忠发规劝她道:“我的底细人家全知道了,你也说出一切别折磨自己了。”这时,杨秀贞杏眼圆睁,双手举起镣铐对着自己额头猛地一击,鲜血迸溅,顿时死去。周恩来闻讯后喟叹道:“向忠发的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在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狐狸多是尽善尽美的天使,难怪一个个穷秀才夜深人静时闭门关窗与其幽会。这些狐狸精扮作美女,或播撒真情,或锄奸除害,或送衣送币。狐狸精们不羡富贵、不图回报,只图过几天凡人的美好生活。狐狸精们有生活情趣,懂琴棋书画,有恻隐之心,知人间冷暖,它们在许多方面比人好、比人美,它们不攀龙不附凤、不趋炎不附势、不欺善不怕恶。民国年间,匪患滋生。蒲城有一村遭土匪围攻,面对蝗虫般的强盗,村里人奋起抵抗,眼看城堡失守,这时几只狐狸上城助战,长呼短啸,扔砖掷石,土匪从没见过这等奇异之事,吓得慌忙逃窜。全村人的性命保住了,村人由是感激,年年给“狐仙爷”过会,感谢救命之恩。而贪官、恶霸、色鬼的周围,总在闹着飞沙走石投石揭瓦的狐魅踪影。
在封建社会,美女是羔羊、是尤物、是玩物、是性奴。靠食少女经血希冀长生不老的嘉靖皇帝,在其执政的二十一年初冬的一个深夜,就差点死在这群“羔羊”手中。由于不堪凌辱,被召进宫来的十几个民间淑女,乘皇帝酣睡之际,先用黄绫蒙其脸,又用长绳勒其颈,因结绳时误拴为死扣,未勒死这个淫棍,而参与宫变的宫女被全部处死。造物主造就了风姿绰约的美女,似乎只能从一而终,但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家花野花,这是男权主义的恶浊与无耻,难怪鲁迅先生说:“我一向不相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关、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绝不会有这么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
旧中国把妓女们称为“皮肉生意”。这些女子沦为泥屑,身心受到严重摧残,陷入人间地狱,甚为凄惨。近翻民国《风俗志》,北京卖淫场所就集中在几大胡同。“北京妓女之香巢,大都在外城八大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小李纱帽胡同、百顺胡同、皮条营。”于是有诗曰:“陕西巷里觅温柔,店过穿心回石头;纱帽至今犹姓李,胭脂终古不知愁。皮条营有东西别,百顺名曾大小留;逛罢斜街王广福,韩家潭畔听歌喉。南北两帮大不同,姑娘亦自别青红;高呼见客集前院,客人挑拣坐敞厅。腾出房间打帘子,扣完衣服点灯笼;临行齐说明天见,转来西来又往东。沉迷酒地与花天,大鼓书终又管弦;要好客人先补缺,同来朋友惯镶边。碰和只搅一餐饭,住夜须花八块钱;若作财神烧蜡烛,交情从此倍缠绵。逢场摆酒现开销,浪掷金钱媚阿娇;欲壑难填跳槽口,情天易补割靴腰。茶围欲为梳妆打,竹杠多为借补敲;伙计持来红纸片,是谁催出过班条。”无独有偶,文学巨匠茅盾在《“战时景气”的宠儿——宝鸡》一文中,披露抗战时期宝鸡工业兴盛之后,满街都是拉客的妓女。可见,这一毒瘤盘根错节,已成为令人发指的社会公害。新中国成立前后,毛泽东发现北京娼妓泛滥成灾,怒不可遏:“新中国绝不允许娼妓遍地,黑道横行,我们要把房子打扫干净!”从此,一场真正称得上前无古人的铲除妓院的扫黄行动拉开战幕,上万妇女同胞得到解放,到 1949年 11月 22日,公安部长罗瑞卿向周总理报告:“今晨五时止,北京市公安局采取了行动,已将全市 224家妓院全部封闭,新中国的首都,党中央、国务院所在地北京市从此再也不会有蹂躏妇女、摧残妇女的野蛮妓院了!”此后,全国上下“打扫房子”,明娼暗妓泥牛入海,流氓地痞销声匿迹。
解放后,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匪患、大烟、妓女等乌烟瘴气的东西,被一扫而光。妇女的地位也发生了变化,女性成为引人注目的共和国建设大军。改革开放后,沉渣泛起,色情行业卷土重来,逼良为娼的“皮肉生意”成了时尚,一些下岗女工、农家女子甚至大学生被迫吃起了这碗饭,当起了“小三”、“二奶”。更惨无人道的是,一些社会渣滓把黑手伸向了幼女。而“扫黄打非”这一新词语的诞生,又从一个侧面说明色情行业正在严重侵蚀着党和政府的肌体,仅垮台的中央几位大员,几乎没有一个不败在“石榴裙”下。成克杰被李平这个狐狸精掀下了宝座,原济南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段义和演出了当街炸死情妇的丑剧。有一位官员养了三百多“狐狸精”,堪称吉尼斯世界第一。悲哉、惜哉、痛哉!
据说,前些年生态损毁,人进狐退,这几年生态恢复,狐狸正向城镇逼近。狐狸多了,老鼠少了,的确是个好事。又据说,目前不少小姐二奶正成为“反腐生力军”,或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吧。狐狸尾巴迟早要露出来,易辨易识,但没有尾巴的人,却比狐狸要难认一万倍!
老友宋天泉打油诗曰:
易经诗经留印痕,此兽虽媚无妖氛。
千禽万怪看过来,凄迷极致貌绝伦。
乱臣贼子贪尤物,礼崩乐坏伤草民。
十三笑封狐狸精,不识廉耻倍荒淫。
嘴儿客
嘴巴的功能,一吃二说三哭四笑。吃是吃给自个的,说是说给别人的。人不吃饭肯定就要咽气,关中人说吃不下几天饭了,这是说马上要见阎王爷。看来,嘴巴的本事最大。假使人不会说话,用手比比画画,吹胡子瞪眼,发出的声音像蚊子嗡嗡鸱鸮叫,人与人的交流难到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哑巴不会说话,即使生得聪明伶俐容貌漂亮,也活得十分艰难。
嘴巴都是一样的,上下两片肉,可说出的话却有好听难听的,顺耳逆耳的,尖细沉闷的,南腔北调的甚至兴国亡国的……有人嘴巴灵巧,会敲金戛玉,能响遏行云,就当了播音员、歌唱家。有的人嘴巴笨拙,沉默寡言,三脚踢不出个响屁,这类人至少不能干公关小姐外交家。前些年有个叫洛桑的藏族相声演员,什么声音都能模仿,大概是怕天籁之音流失凡间,上天就让他出了车祸早早归天。有些年轻人怕晒太阳、怕熬夜,啥苦都不想吃,很羡慕歌星们能靠嘴挣钱,怨天怨地怨父母不会造人,恨不得一夜暴富飞到韩国换张百灵鸟的嘴巴。对普通人而言,让嘴巴蹦出金豆般的声音,靠嘴巴名扬四海,是妄想也是徒劳,但却有靠耍嘴皮子安身立命混得很风光很红火的人,混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关中人将这类人叫作嘴儿客。
人爱奉承鬼爱夸。嘴儿客的嘴,甜蜜蜜、光溜溜、虚晃晃、软酥酥,啥话顺耳说啥话,反正哄死人不偿命!人天生就有把自己看大看高的毛病,而顺情话正是一种抬高人的龙杠。是皇帝,就想让人说万寿无疆英明伟大;是女人,就想让人说美若西施妍若貂蝉;是谋臣,就想让人说姜尚复活诸葛重生;是武将,就想让人说勇冠三军战无不胜;是文人,就想让人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医生,就想让人说华佗再世妙手回春;是单眼,就想让人说一目了然;是秃子,就想让人说聪明绝顶;是口吃,就想让人说欲言又止;是背锅,就想让人说捡金子方便;是六指,就想让人说指点江山。话有三说,巧说为上,但这还算不上巴结奉承,溜须拍马。而嘴儿客能把乌鸦说成白头翁,能把乌龟说成长毛兔,能把乌贼说成龙砚台。若是嘴儿客再有一两门讨人欢喜的绝招,那就热闹非凡了。唐玄宗酷爱斗鸡,在宫中建立鸡坊,选六军小儿五百人饲养训练,十三岁的贾昌当了五百小儿的首领,受到唐玄宗的宠爱,绰号“神鸡童”。而贾昌父亲随玄宗封禅病死泰山后,一切丧葬之事都由官府办理,于是民谣曰:“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无独有偶,唐昭宗时耍猴人猴戏耍弄得好,讨得皇帝欢心,便赏赐他红色的高级官服,于是屡试进士不中的诗人罗隐讥讽道:“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何如学得孙供奉,一笑君王便着绯。”
在关中乡间,以嘴为生的人大抵有五种:一是媒婆,也称媒人红娘提亲的。媒人即媒妁。媒,谋也,谋合二姓;妁,酌也,斟酌二姓也。岐山一带至今流传着《骂媒歌》:“媒人好当事难长,想吃媒饭泪汪汪。吃了媒饭害嗓黄,使了媒钱手害疮。穿了媒鞋脚倒长,说了虚话烂心肠。一阵唢呐门前响,逼着女儿把轿上。至今没见男人面,不知他是啥模样。若是哑巴不说话,若是瞎子眼无光,若是瘸子难行走,若是老汉不相当。不是女儿不嫁人,要嫁嫁个如意郎。”民俗又语:“媒人媒人黑心肝,这头哄来那头瞒;一说婆家有田地,二说娘家是大家;又说男子多聪明,又说女子貌如花。一张嘴巴叽里咕,好似田牛青蛤蟆。”媒人爱财,以致戏剧中的媒婆大都自我表白:“我做媒婆古怪,人人说我嘴快。穷男我说他有钱,丑女我说她娇态。讲彩礼两下欺瞒,落花红我则凭白赖。”明清至民国年间,媒人勒索钱财已成为当时一大社会公害。清代末年,关中富豪刘某,不仅被人骗去谢媒钱七十两纹银,而且也骗走了不菲的聘金聘礼,最终却娶了个木头观音。有的媒婆还成了人口贩子。二是“说事的”,乡间人称作“牙客”。谁家为界墙、犁沟、家财、鸡毛蒜皮咬得两嘴是血,为养老、离婚、绿豆芝麻啄得伤痕累累,就要请乡间的和事佬“说事”。这些人伶牙俐齿,貌似公允,连骂带劝,连哄带骗,最终能息事宁人,讨好双方。“牙客”中不乏乡绅,不乏族长,能熄火退烧,一半是身份,一半是口才。三是算卦的,掐生日、看面相、观风水、论出行、克仇人。孔子很少说命,因为命是一个最大的未知数,凡人当然更窥视不来蛛丝马迹,而算卦者竟能从神那儿透出些口风,洞悉玄秘,指点未来,所以当事人如雪中得炭、饿极得食一样,谢天谢地把兜中暖热又放凉的钱塞到人家怀里。四是江湖卖艺的。耍猴的、说唱的,凭着过硬的“绝活”,在乡间、都市“走穴儿”。杂耍艺人在锣声中吞宝剑、舔火球、凿冰献鱼、海底捞月,让人眼花缭乱,拍案叫绝。五是死不认账的。农人尚古,借钱借物慷慨解囊,少有凭据,但偏偏有人死乞白赖,一口咬定某月某日钱物两清,整得厚道人有口难辩。农人把这类人称为“口说人”的货。
嘴儿客是奉承人的语言大师,是戴高帽的千手观音,是从鳄鱼嘴中叼肉的牙签鸟,从乌鸦嘴中夺肉的老狐狸。嘴儿客往往无技立身,饭桶草包,做不了刚正的勇士,上不了拼刺刀的硬战场,就只好牺牲自信与自尊软赚巧取。而不管是什么人,都需要一种虚幻的鼓舞荒唐的壮胆,这就让嘴儿客有了卖嘴的舞台。嘴上功夫大的人往往是行动的矮子,说得好的人又是干得最差的人。因此古人说“听其言观其行”,又说“观其行不必听其言”。而清谈高手又往往陷入自不量力狂妄自大的虚境中,注定要玩弄些上天摘星、下海捞针、精尻子撵狼、做梦娶媳妇的花招。
底层的嘴儿客好认,高层的嘴儿客却具有更大的欺骗性,可谓“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清谈之弊,早已有之。善恶不分的伯夷叔齐,是西周典型的嘴儿客,活该饿死在首阳山。纸上谈兵的赵括,是战国典型的嘴儿客,打起仗来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汉文帝的宠臣邓通,既“无技能”也“无他能”,文帝害了毒疮,邓通就为之吮吸,因此被赐予四川的铜山,特准邓通个人铸钱,由此“邓通钱”布天下,邓通因嘴富可敌国,也因嘴得罪太子,文帝崩,景帝立,所有家产没收入官,竟不得一钱,寄死人家。而清谈酿成世风,则起于魏晋,当时的名士,不议国事、不言民生、不涉俗事,专吹“三玄”(《老子》《庄子》《周易》)泡泡,常常醉心于本和末、有和无、动和静、一和多、言和意的空谈中,时人斥之为“春蛙秋蝉,聒耳而已”。南宋半壁江山,皇帝偏安一隅,众多士人也“不问山河破碎”,如被捧为道学鼻祖的朱熹,更是清谈的大师。他倡导“存天理、灭人欲”,对抗金派压制打击排挤暗害。就是这个道学家,不仅开创了戕害妇女的先河,霸占别人死后的钱财,而且引诱两个尼姑做妾;就是这个道学家,几个儿子偷了人家的牛杀了解馋,也被他窝藏包庇;就是这个道学家,独吞了朝廷用来救灾的钱米,难怪有人说他的学说“如饮狂药、如中毒饵”,也难怪有人说他的人品是男盗女娼大奸大憝!嘴儿客都是吹牛家,其吹功可吹破天掀翻地。清代才子王尔烈曾吹嘘说:“天下文章数三江,三江文章数辽阳,辽阳文章属我兄,我给我兄改文章。”但他既没有留下让人吟诵的一首诗,也没留下半部《红楼梦》《儒林外史》来。真正的文人至少应明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见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文人墨客。文贪名,武贪功,官贪财,只要沾上一个“贪”字,就会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一君生活得很顺畅也很滋润,死后阎王判他再披人皮,问他愿投胎做怎样的人?此君希望“千亩良田丘丘水,十房妻妾个个美;父为宰相子封侯,我在堂前跷起腿。”阎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老兄,世间若有这等好事,你做阎王我做你!”清谈者都有一定的巴结神力。李林甫、和珅都会让主子如沐春风、如饮美酒。冯唐能陪九君,嘴巴肯定很甜,今天的三陪小姐大概是望尘莫及的。
嘴儿客在当今仍然红得发紫,红得耀眼。尽管从邓小平到习近平都强调“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但嘴儿客却招摇过市,盘根错节,流毒不浅。君不见,嘴儿客讲话胡吹乱侃,作文引经据典,执法怕硬欺软,下乡坐车打伞,吃饭生猛海鲜,玩乐通宵达旦,尤其是会议过滥与八股盛行已成公害。官场上有滥竽充数的嘴儿客,社会上就有欺世盗名的“帮闲者”。如今,一些患了“狂犬病”的文学家,吃饱喝足之余,硬是闲得嘴疼,大放厥词说“中国应该改变历史宣传的角度,不要再搞屈辱史宣传”,“中国拍摄影视片太血腥太恐怖,影响儿童成长”,“中国不该出兵朝鲜,要不早就强大了”。一些患了“疯牛病”的经济学家,从来不进行社会调查也不顾中国国情,唯欧美模式照搬,做出的伪结论让国人吃尽了哑巴亏。一些患了“妄想症”的理论家,实在搞不出理论创新的东西,便手戴佛珠、身贴道符、口念包容,把玩着“禅”“道”“忍”,似乎满腹经纶,实际上却是与历史垃圾同流合污罢了。
一个民族要复兴,要的是精卫、愚公,要的是王铁人、焦裕禄。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中国梦要变为现实,要靠汗水去浇灌,要用双手去编织!
老友宋天泉打油诗曰:
如今满天飞公文,八股秀才处处闻。
东拉被子西撴毡,驴头不对马之唇。
空话套话干瘪瘪,裹脚裹腿汗涔涔。
十五恶封嘴儿客,掌嘴三百不解恨!
责任编辑:阎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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