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军

心事重重

腊月一步步走来，向着这座荒原小城

　　向着那个心事重重的人，走来

　　抑制不住愤怒的风，日日夜夜呜咽

　　在大地的黑白上

　　遍地沉睡的草木在梦中

　　抽烟，和自己诉说着这一年来

　　新增的愁苦和无奈

　　能不能被单飞的日子

　　一一化解，他每日来到窗前

　　望着城郊荒凉的湿地，湿地之上的

　　雾气浮荡的天空，走神

　　往事无法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的

　　却注定是一个没有结局的

　　回忆，蚕茧越来越厚

　　黑暗中，在祖先的天空下

　　死亡与新生交替闪烁

　　如市中心那些形态各异的灯盏

　　在同一条街道里

　　欢送着黎明，迎接着夜晚

　　讲述着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感动自己，只有自己

一只喜鹊飞过冬日的旷野

阳光苏醒的中午

　　我揣着那把珍藏已久的雨丝

　　来到东四路以东的

　　旷野，安详如梦

　　睡熟的人眼角挂着紫葡萄

　　嘴角漾着孩子的笑

　　沉寂已久的天空

　　飞过一只被冷落太久的喜鹊

　　它翎羽黑亮、洁白、幽蓝

　　走过我寻找天使的眼睛

　　教堂，矗立在漫长的海岸线上

　　引导着一无所有的迁徙

　　穿越经纬和赤道

　　翻来覆去的四季，就像潮水中的

　　我，追寻着冥冥的召唤

　　在没有路标的洋流里履行

　　生命的天职，这契约随时有可能

　　被粗暴的双手撕毁

冬天的日记

这一段日子值得

　　将来寻找，它就像一台台织布机

　　织出的一米米的布

　　纯白，纹路与图案简单

　　有点粗糙，摸一摸

　　好像十月的月光

　　光滑里，有微微的凉

　　那些枯萎的草木或许

　　将来记得我，它们就像一根根纱线

　　穿过铁篾的间隙

　　被四季的缯交替着织进

　　岁月单薄的岩层

　　不快乐，也不祈祷

　　在风中把自己缓慢地风蚀

　　这样的隐私

　　你没兴趣，我理解这水泥盒子里的

　　惨白的荧光以及荧光里的惨白

　　不是写给你的

　　请原谅我的坦率

　　这也不是写给我的

　　写给谁的谁就会从春天走来

把城外的星空带回家

今夜加班，八点

　　荒野里的枯草及还未被割走的芦苇

　　退到零度以下的黑暗里

　　夜空明净，大雪门外的初月

　　在天边一晃

　　星星破天荒得都来了

　　叫人惊喜令人忧伤

　　寒冷过早地清空了

　　大街小巷，唯独那些死亡的路灯

　　瞪着金黄的眼球

　　喜气看着无数个我

　　带着满天的星辰，独自穿过

　　迷宫，今夜一条落网的鱼

　　爱上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