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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部波兰电影(外四首)

时间:2023/11/9 作者: 南方文学 热度: 26347
赵俊

  记一部波兰电影

  在一部电影的开放叙事里,

  马克·夏加尔变成一个字符,

  仅仅是为了荒诞而存在。

  可你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一个少女

  手捧着赝品,在街道中行走。

  要经历多少风雪的洗濯,

  你才能离开偏见的街道。

  血统的诅咒变成洇散的画布,

  蔓延在整个国家的地图里。

  母亲的时尚在变成缩小的原点。

  她让你许下的诺言在发酵,

  是逾越节那不被祝福的饼吗?

  你吃着泥巴,这爱的极端方式

  记录着初恋消退的翅膀,

  你隐形,飞向那传说中的海滨胜地。

  法式的自由,从放逐之地舶来的忧愁

  在被文学和战争啃噬。当你在空中

  投下弹头,在护目镜的余光中是否

  曾和埃克苏佩里空中相逢?可当你接过

  龚古尔的证书,你一定将愿望深度曝光。

  这是少年的承诺。那来自母亲

  血脉里克隆的倔强,从不曾有过

  移民的时刻。它是一座夯实的城堡:

  分别藏匿着外交和文学两个住客,

  即便她已在疯人院的病床上写完所有剩

  下的信。

  外婆在深圳的日子

  纵使她曾是最开明的村妇,

  她曾祈祷女孩降临,

  曾带头试吃古怪的食物。

  可她依然有着城市恐高症,

  那从地平面锤炼的生活技能,

  在此地上演着零和游戏。

  她变成非著名的隐居者,

  像那盆她从山野中带来的春兰,

  在密室的食谱中,

  香气被反复咀嚼和吸收。

  她甚至不愿意走入寻常巷陌,

  用幽香去治愈罹患孤独症的门牌。

  只有在回乡下前的那个午后,

  她才真正愿意去探寻隐秘的街道。

  在京基100大楼喷水池的水柱前,

  她的羞怯第一次被洗濯殆尽。

  可一切都已经注定,

  飞的轨迹将再次让她变成山间“小隐”。

  即便她想真正接纳城市多元的脸,

  她也已经像季风一样将驶离轨道。

  这一切都将在一张照片中得到定格,

  为了配合她古旧审美的需求,

  多年来我第一次让它变成纸质,

  这让我再次漫游进她价值观的宗族。

  空? ? 巢

  可春节仍是一个漩涡,

  无论你是叛逆或乖巧的水滴。

  它强大的吸附力引领着你,

  候鸟的本性在体内奔涌,

  它的精确导航将你送回到空巢。

  可你无法再拼凑出那些圆满了。

  死亡的容器早就盛放着他们的身体。

  剩下的“她们”孤单地望向你的车辙,

  即便祖母央求你留在祖居,

  哪怕一晚,哪怕只是留住仅存的炭火。

  可你真的已不属于这里。

  你只能探视,不能长久地停留。

  祖辈们先知般的口吻已消退,

  你听从新的法则在旷野中行走,

  那世界观的卷尺丈量着血缘。

  你能逃脱它的无情审判吗?

  当他们用童年往事绑架你的审美,

  当宗族的权威再一次展现锋刃,

  你将展现完美逃脱的技能,

  在世界公民的面前已没有种族的贡品。

  云计算和舞狮队

  在高楼,狮子会安睡吗?

  不,他们选择在高档的宴会厅,

  重新拿起了画笔伸向木讷的眼睛。

  想象一只老虎被丢进了草原,

  它的眼睛孤独胜过漫天繁星。

  那坠落的萤火虫,

  无法直译出它忧伤的外文。

  此刻,向网络之云索取的科技公司,

  向传统伸出了塑料橄榄枝。

  它沾着水会变成观音的柳枝吗?

  如果要在“云端”检索,

  将探寻出那真正的病因:

  他们的代码还停留在前现代。

  仍藏在部落笨重的瓮中。

  每当他们探出头,

  每当眼睛向天空索取明亮的法典,

  那田纳西的坛子没有向它颔首。

  傲慢与偏见

  他已变得像鼠尾草一样卑微,

  在薰衣草高贵浪漫的隐喻前却步。

  他已赎回所有过犯的典当物,

  可你仍用鞭抽打着自尊的肩胛。

  为何不在诗的部族间穿行,

  俗世所有的铠甲都被你陈列。

  诗性被你的剃刀无情收割,

  只剩下评价体系让人生畏的白骨。

  他常年在干旱之中踱步,

  将日子碾成破碎的金粉。

  和旷野中的人子一样经受试炼,

  指向永恒之城不存在的激情。

  何不飲下那些被十九世纪眷顾的江水,

  那傲慢与偏见的城市病就将自愈。

  画地为牢的人终将出走,

  在魔幻和现实之间寻找阿基米德的支点。

  人工智能时代

  它就要来了。

  我们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做。

  我们俯下身,

  我们对王交出权柄,

  我们向集体让渡个体的权力,

  我们在呜咽。

  量子计算机长着灰褐色的脸,

  在黑暗中完成模型的实体化:

  那曾被偷窥的、罪的所有模型。

  但说好的救赎呢?

  它是不是已被遗忘,

  在备忘录的灰尘枕头中酣睡。

  最近死去的人,

  将不再拥有开放式结局。

  熬过这些催命的滴答声,

  在永生的名册中,

  也许将录进他们的名字。

  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

  作为臭虫的我们,

  将被冲进历史的下水道。

  那样,他们永恒的死,

  将同样不具有被缅怀的意义。

  时间在不同的空间具有不同的文本。

  当我们在沙滩上喝着椰汁,

  有人正用嗅觉接纳恶臭——

  那绿皮火车上腋毛和鞋袜翻炒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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