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学美术的小朋友说:我们跟老师到乡下去写生,只要画上半天,当地人就知道我们是专门来画破房子的。叔叔阿姨们很热心,会告诉我们那边还有几栋破房子。我逗小朋友:为什么一定要画破房子呢?我把小朋友问倒了,也把自己问倒了。
@城与年 (宁肯)
在陌生的土地,早晨的鸟叫是全世界通行的语言。即便英语再通行也无法与之相比。我听不懂英语,但窗外,稚加达雨后树上的三种语言我都听懂了,画眉,雀,燕子们谈论早晨,天气,但主要是梦,交换昨天晚上的梦。即使它们不是云居的鸟,北京的鸟,我也认识它们,听得懂它们,虽然它们在任何地方都不认识我。
@作家乔叶
“做爱,这是一个被用滥的词。什么是做爱?男女之间的这件事,只有用爱情来做时,才是做爱。用性来做的,是做性。用钱来做的,是做钱。用利来做的,是做利。用恩来做的,是做恩。我是用计来做的,是做计。”——《认罪书》
@笛安
其实我写小说的时候,我的情绪很少跟着主角波动的。写小说的时候用不到多少情绪的——有句话看起来很装13,但是是真的:“情绪”真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它只能跟当下的生活相关。所有用来生活的东西基本都不够高级——所以,写小说的时候,我不带着它们,就像不能带着超过100毫升的液体上飞机。
@周云蓬
冬天病中适合读书,重读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第三十遍了。跟看图画书似的,赏心悦目的毁灭。读《午夜凶铃》,明明是本科幻小说么,后面有点累脑子。读卡夫卡《审判》,才是恐怖小说,漆黑大教堂里的对话,失明人迷失在梦里找不到出口。
@葛亮
读《炸裂志》,读者与作者一样需要勇气,面对急遽扩张的现实。爱情,死亡,性与交换,在小城镇的沙盘上演练,造就了堂皇的海市蜃楼。作家@阎连科,如此耐心地将这世界的欲望与蠢蠢而动,嵌合入古典而优雅的地方志的躯壳之中。而当那个战争狂人出现,他以孩子般的黩武宣誓,万劫不复,或是最后的救赎。
明天有一天假期。晚上看横沟正史。许多年前,渐渐对这位作家树立起家人的感觉,过一段时间会定时探望。江户川乱步远了一些,远在时间的坐标。横沟有一种优雅的颓败气息,和那个变化的时代间些许脱离。才会有金田一,这个侦探裤脚上的泥水,是可触可亲的。
一向对宫廷画家缺乏兴味,委拉斯贵兹是个例外。这个人很妙,他笔下的孩子总有着成人的世故与冷淡,而大人则有孩子的狡黠神气。喜欢的画家还有庚斯博罗。我年幼时,会娴熟地为明信片上的人物画上眼镜和胡子。保存至今的,其中之一就是他的作品《蓝衣少年》。另一张是京剧老生谭鑫培的《定军山》剧照。
街角新开了一间面包房。墙上挂满德加的画。就想,难得现在还有人追随这位印象派画家,或者店主对芭蕾情有独钟。后来熟识些了,有一天就问起店员这件事。姑娘先愣一愣,问谁是德加。然后明白了,笑着说,"那天遇到画廊清货名画的复制品,这个人的画是最便宜的。"由此可见,想象力有时是多余的东西。
读《我是开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小津安二郎是个实在人。这本书非长篇大论,即使只言片语的汇集,也很可观。做豆腐是个比方。将豆腐做好,终其一生。看似简单朴白,内里是经年历练与累积,不致寡淡。对于人生与事业的态度,小津看得很透彻。选择既多,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和做好什么,足矣。
重读《出梁庄记》。曾和@学者梁鸿 讨论写作,向她请教与受访者相处的艺术。在我看来,非虚构写作之难,在于你面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之余,自己也无所遁形。这本书对写作者是一种示范。对这世界的付出与回馈。梁鸿是个当得起“大姐”二字的作者。因为她文字的砥实与面对疼痛的勇敢,都在提醒着你还年轻。
与施叔青老师异乡重逢。施老师头发又白了一些,笑容温暖依然。因《谜鸦》在台湾获奖而结缘,已过去许多个年头。前辈还记得当年作为评审的期许,“这个孩子,竟然可以这样写小说。我要给他奖,让他一直写下去。”十年过去,我的确一直写了下去。心怀感恩的,岂止是对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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