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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颂克拉玛依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 热度: 17207

申广志

玛北油田,一场马拉松(外四首)

二十年的期待与守望,按理说

  当时的懵懂,已然不惑

  缘何,一谈起石油,平常

  蜷缩的鱼尾纹,立刻撑开红柳花

  这是曾把磨沙的太阳,整天

  训得面红耳赤,东躲西藏的一群人

  自然,每月也将撩云的月亮

  盯出水泡眼、麻雀斑

  探亲假一拖再拖,婚期一推再推

  甚至,有的知道自己的孩子

  已学会说话,但当有幸听到

  爸爸这个称呼时,倒感觉

  声音如此生涩、发颤。即便遇上

  火烧眉毛的急事

  需要给家里通一回电话

  山头踏遍,铁鞋磨穿,也难以收到

  一个有效信号,更不可能成全

  纵使,只有三两句的交谈

  两万六千平方公里的沉积体系刻画

  三万一千平方公里的三维解释

  千余次老井复查,几吨重的图纸消耗

  玛北油田第一站:向东站

  盼来、等来、换来的——

  却是一座储量十亿吨的世界级大油田

  值守戈壁产房——写给百口泉采油厂“玛中四”井区

  从百口泉基地,驱车百里,头顶上

  几朵乌云,始终形影相随

  不离不弃。刚抵“玛中四”井区

  便领赏到一场雨,只可惜

  吻上脸膛臂膀的,不是爽身的水滴

  而是吸血的蚊虫

  碍于尊严和情面,我仅能

  强迫自己接受这久违的重逢和亲昵

  就为了盐湖深处,再会分娩一座

  克拉玛依的勘探试井喜讯

  四个人,三口井,两班倒

  已经值守五年

  哪怕热得沤发烂肤,都要

  紧箍的红矿帽、红工服,早辨不出

  龄差和族别。但以戈壁当纸

  风沙作笔,所撰写的季节之书

  除永久缺失春秋两个页码外,阳光

  依然是那炉阳光

  月色,照旧是那窖月色

  还附带,满眼乘得清的星辰

  除不尽的泪滴。唯有钻塔大汗淋漓

  隐忍着盆骨压裂的剧痛,一次次

  咬断岩芯,让中国制造

  从白垩纪或侏罗纪,呱呱问世

  国防绿与石油红——风城油田作业区“国防班组”印象

  很明显,在退伍老兵李荣辉眼里

  输油管、注汽管,就是枪筒、炮筒

  抽油机、蒸汽炉,就是坦克、装甲车

  以此类推,油田,就是战场

  作业区,就是部队

  所以,上级给他的班组里调配的工人

  十有八九,都是“老转”

  由于满脑子的“冲锋”和“牺牲”意识

  致使计量站门前的菜园子

  似乎穿的也是军装,无不茎直叶美

  茁壮成长。仿佛全在等那声令下

  旋即,火速开拔,投入战斗

  难怪,当初有人抱怨——

  摸爬滚打洒汗抛泪,终于熬到服役期满

  本想,套上红工服,一劳永逸

  不料,又被命运打回原形

  领花、肩章、帽徽,收藏在陈列室里

  但佩戴和拥有,已不再属于

  青春的躯壳。形同帅才,如此对待荣誉

  ——证书留下,奖金分享

  说透了,这兵头将尾的管理秘诀

  不过是:以心博心,让爱衍爱

  才把一群男女,塑造成侠骨柔肠的铁军

  毫无疑问,现今争相怒放的石油红

  正源自七十年前,万千攒动的国防绿

  ——抽肩顿足,毅然摘下的五角星

  尽管,硝烟与征尘早化作

  准噶尔大地上的和风,高空中的祥云

  倾听“英雄井”

  血还在淌,但已从动脉转入静脉

  迟缓,却不失稳健。我知道

  你也不喜欢,穿戴如此繁多的荣誉

  让有形或无形的铁壁人墙

  遮拦住,本该恣意奋翮的目光

  多么怀念,曾一副赤身祼体的样子

  有人喝醉,扶着你的肩呕吐

  有人梦游,对着你的腿撒尿

  毕竟,采油树不是树呵

  所以,你极其羡慕红柳、梭梭丛里

  燕雀放纵的翻飞和浪笑

  可你是193井,亲耳听过母亲

  干瘪断流的乳泣,亲眼见过

  兄弟姐妹,冻死在地质锤边

  热死在钻机杆下

  最后,连宿敌——寒流与沙暴

  都忏悔成你的心跳,一浪高过一浪

  年纪轻轻,便当上全国产油冠军

  被誉为英雄,敬为神祇

  百里油区

  这群身着道道服的将士,刚从长津湖

  或上甘岭回来,就奉命穿插到

  白垩纪和侏罗纪,赫然打响又一场战役

  侦察、伏击、围剿,没过几年

  就让宽百里、深千米的阵地,固若金汤

  而成群结队的俘虏,多半个世纪了

  仍披头散发,遍体漆黑

  源源不断地,从成千上万眼地窖里钻出

  以至受降的兵力严重不足,只好委派

  机器人大军,全程押解

  一步一颔首呵,不知能否彻悟

  承载脉跳的勋章,是奖赏,还是祈福

  乍看它,更像一把浸油的钥匙

  打开大地、海洋、天空的同时,也会

  反锁心灵。但愿戈壁滩上

  那束渴晕饿瘦的阳光,啜饮我的汗血

  能够攥住人世间,极易走火的每根钢管

  好让春风吹响螺口

  奏出风景,铸成永恒

顾伟

时间之表(外四首)

此前逝去的流水之光

  像一面镜子停止了波动

  真实得如同另一面镜中的回放

  未来还有多少不可复制的迥异

  在前方闪烁,真实而又虚拟

  还有多少不可预测的冰与火

  新的时代,就这样在分秒间

  被耗尽

  从工匠们拧出的汗水里

  结出新盐粒,继续描绘新愿景

  抽油机不停地翻阅新时光

  法兰把枯竭的油井

  还给落日的出生地

  它们已回归历史,它们已进入未知

  时光的肋骨

  博大的夕阳染红无数陡峭小丘

  风追着遮蔽苍穹的霞光吹

  魔鬼城一遍遍被逡巡

  向戈壁展露变幻的嶙峋

  浮尘或能解开月光的衣襟

  不需要迎风面,也没有背风处

  肋骨如林,如风蚀的利齿

  各种奇异造型让蜥蜴习以为常

  谁曾被貌似宫殿的虚拟迷误

  在暗夜一路风尘

  要执意挖掘隐喻的财富

  他拥有深度失落,得到物象

  乌尔禾处于流沙与石油的腹地

  比风声更犀利的雅丹锥柱

  如从另一个梦深处的影像中

  释放了被黄铜瓶禁锢千年的意象

  尘埃里的光影

  离开史册里的独山子老油田

  离开天山,驶入准噶尔盆地

  沙丘旁,龙卷风已替你搜寻过

  那些尘埃里

  闪烁光影的金丝玉

  大地表层

  彩石是无人区隐秘的坐标

  眼睑夸张的诱惑

  那通往迷宫的沙漠岔道

  那些蓝底白字的指示牌

  你意识到,接近了

  另一片新天地——智慧油田的边际

  大地苍凉是公平的

  地上地底,悄然预示着

  两种荒芜,两种宝藏

  像两个虚词,往返昼夜之间

  守望石油

  从《梦溪笔谈》到《西北地理》

  石油的形象越来越清晰

  由照明的灯盏转化为驱动力

  土药方也提炼成各行业的良药

  千年的星辰闪烁着宋词的光芒

  泥火山下,百年石油光和影

  缩短了与沉积岩的距离

  五个轮回前

  空间定格在伊犁河畔

  一个即将成为农民的青年

  丢下锄头,搭上招工的车辆

  汇入千万人组成的石油大军

  如果放大今天,就能看到

  每个家族的命运仿佛石油的索引

  每个石油人的匠心独具

  就能为前行之路增加一米阳光

  风骨

  都在为繁荣继续奔忙

  留不住的落日,此刻正在流逝

  那么就把寄托给未来

  给逆光中起伏的针茅草

  给翻动书页的微响

  如果这不足以停止披靡

  那就放下联想,把思绪安置在

  随意一条沟谷

  让虚土沾染诗性

  让地底涌出的气味随风往复

  其实,都明白这座山的前世

  成就了克拉玛依

  登上中国石油工业长子的高度

  而山体也清空了岁月,留白处

  也正好为隔世的后人

  提供一个发酵风骨的空间

堆雪

捡石头的人(外四首)

那么多人走进戈壁,石头一样

  失踪。那么多人把车子石头一样丢弃

  然后徒步,去寻另一块

  在克拉玛依,捡石头的人

  有时候比石头还多。捡不到石头的人

  比一块遗弃了的石头更垂头丧气

  心肠比石头还硬的男人和女人

  背着干馕和水壶捡石头。他们要借

  日出时的第一缕晨光,和石头幽会

  一整天,在黑戈壁挑挑拣拣

  在白里挑出白,在黑里捡出黑。期间

  有人捡到一只狼眼,有人捡到菩萨的心

  把白天翻个底朝天。天就黑了

  回头看:地平线上,一颗貌似落日的宝石

  让空荡荡的心里,猛地一沉

  再上泥火山

  再次走近,却不敢正眼看它

  不敢,与其对视。也不敢与它说话

  咕嘟咕嘟……不断吐出的浑浊

  让我联想到亿万年深埋于地下的火焰

  它要对这个世界表达什么

  它要向走近它的人说出什么

  像一张吞没大海的鱼嘴,一只视力模糊的眼睛

  我担心走近时,会被它看清

  世界魔鬼城

  魔鬼集结。在一个无比荒凉的地方

  世界上,那些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人

  都来这里受审、服刑,并且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从远处看,如果荒凉与狰狞也是一道风景

  如果人世间还有足够的善良和美去消解

  我会释然地说

  那一天在乌尔禾,我走过所有魔鬼的坟茔

  黑油山

  如果有黑油山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美好的生活,会不会自燃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要不是

  有一个骑着毛驴的老头经过时停下来

  并且试着用火柴把它划亮,人们

  也许在很长时间里并不会知道

  还有黑油山这么个地方。就像

  《百年孤独》里马孔多小镇突然涌现的冰块

  最初冒着泡泡的黑油,类似于

  把一块手帕变成一朵玫瑰,又把

  一朵玫瑰变成一树火苗的街头魔术

  可以说,现在的克拉玛依就是由那些

  咕嘟咕嘟的泡泡变来的

  风城油田观感

  在大风中说话。在克拉玛依的白碱滩说话

  都不如在戈壁深处磕头作揖。即便是在

  戈壁深处的风沙里,也会相互谦让,彬彬有礼

  让我想起春秋战国。想起老子、孔子、庄子等一众先贤

  想起唐宋时代的诗人李白、岑参、苏轼和辛弃疾

  想起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汉高祖刘邦挥袖舞剑

  脱口而出一首诗: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在白碱滩的大风里,看不到油管和电路尽头的人

  但能看到成千上万的采油机在戈壁深处磕头作揖

  面对天地,几乎同步躬身施礼的壮观场面,让我想起

  在中国,采油与采莲一样,都有神圣庄严的礼仪

郭志凌

抵近红山嘴(外三首)

红山嘴。一只累不死的鹰

  让记忆碳化

  鹰羽涂满红泥。陶坯蘸满阳光

  窑口封死的档口,被一场风按住

  一直合不拢的喙,接不住磕头机的话茬

  以及泛白的腹绒,被高速驶过的轿车

  带起时光尾气。还是抑制不住

  挥毫,誊写一遍历史

  ——比起克拉玛依

  它的年纪要径直上溯。让一座由此

  进入的油城,永远都老不起来

  西北偏北

  一路都有风的凿痕。人们把砂砾盛行的时代

  唤作戈壁

  偶尔有小鸟掠过,衔着草籽的喙

  啄不破戈壁的空旷。石头上隆起的阳光

  让远离人迹的荒原,严重脱水

  西北偏北。有生命依赖的黑色元素

  西北偏北。一座未来的油城,被人与人衔接的

  钻杆,缓慢提升——克拉玛依!仅仅四个字

  耗尽了石油人的一生

  ——一条铺满金丝玉的街道,只有几百米

  一座岩石雕刻的英雄墙,只站着几十个人

  这条街很窄,除了永远躺下的人,活着的石油人

  都来不及侧身

  这座墙不够高也不够宽,它盛不下几十年

  石油人积攒的汗水和血浆

  西北偏北。是胡杨和榆树让生活有了绿意

  是地窝子和土坯房,时常唤醒石油浓稠的记忆

  钻工

  从驻足戈壁的那天起

  就把自己打造成砾石。柔弱的部位

  梭梭一样成为稀有

  日子像繁星。除了生辰,几乎忘记所有

  跑在眼眶里的黄羊,教程似的

  让我们学会了自己和自己对话

  身子逐渐长硬,硬在钻台上,能轻易

  把十几级的大风,拨开

  站立的地方硌脚,躺卧的区域锥心

  戈壁广袤,怎会缺少飞翔的划痕

  怎会缺少生活的体征。甚至一滴水

  都能滋养青春。让岁月或多或少

  留下长不好的裂口

  不一定是酒后。我们哥几个

  把瓷缸碰出星光,词汇溅落到钢铁

  都无法撞碎。是我们,教会钢铁说话

  孕育石籽发芽——

  白碱滩

  不要轻易导出这个地名

  我怕一松口,漫野的白碱支棱起翅膀

  封闭你的行程,迫使你一再缄口

  戈壁。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广袤也不是生涩的词。一匹骆驼闯进去

  也会被白花花,像雪一样的物质蛊惑

  咀嚼生死的滋味

  有撰写,但不是杜撰。六十多年前

  一批转业军人,分拆着,扛起钻机

  号子逐渐在白碱滩,弱下来

  缺水的喉咙,真要把碱土当成雪团

  往嘴里硬塞——

  白碱滩。保留这个地名

  也就保留了以往的传奇。替代骆驼刺

  梭梭和红柳的,是白蜡、宽叶榆和丁香

  替代不了的,是惯性的唇裂,缺水的恐惧

  眉头紧皱的顽固和倔强。是有肌体的生铁

  有意识的熟钢

李勇

大漠的女儿出远门了(外三首)

将门虎女,不借父名,自带光环

  年轻,热情,有想法,敢作敢为

  理想主义者,如飞蛾扑向光源

  西北大学石油地质系毕业

  不屑于做温室里的花花草草

  她毅然登上西行的列车,加入新疆石油大会战

  踏冰雪、住狼窝、啃干馍

  茫茫准噶尔、三塘湖盆地留下她勘探的足迹

  一百多天,在克拉美丽地区,她和队友

  完成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地质调查

  一次突发寒潮,她在野外作业时献出了生命

  二十二岁的芳华,就此定格

  牺牲前,她的食指深深插在荒野的泥土里

  怀里揣着一张新绘出的地质图

  杨虎城将军的女儿,106地质野外勘探队队长

  杨拯陆,用生命兑现了学生时就发出的

  做一名祖国工业化尖兵的誓言……

  大漠的女儿出远门了,而她的英名

  走进博物馆,走进英烈册,刻上三塘湖烈士铜像

  以她命名的含油地质构造被称为“拯陆背斜”

  理想主义者愿为理想献身,一如

  炭火投身炉膛,流星划过夜空

  挂满雪花的硕大枝叶在舒展

  依连哈比尔尕山北坡,奎屯河犹如

  一把雕刀,粗暴地下切、下切,切出了

  一条茫茫苍苍的大峡谷。自然的伟力

  改变地形的走向,也校正着我踉跄的步履

  这雪融水和雨水的雕凿、浸润,不露声色

  这荒漠风的打磨、擦拭,潜移默化

  满眼的灰、黑色调,缺少绿的温柔红的艳丽

  细腻的情感也变得粗糙,丰盈的想象在加速枯萎

  谷底的河床上,河水分分合合,如抽枝发叉

  层层台地,生长着低矮的沙蒿、针茅、芨芨草

  道道沟壑,是岁月的皱纹,历史翻卷的书角

  一只鹰,在峡谷上空盘旋,勉力辨认自己的领地

  ……又一次,站在初冬的依连哈比尔尕山北坡

  借神明的目光打量,眼前凸显惊人的杰作——

  是谁的巧手,把大峡谷雕出挂满雪花的舒展枝叶

  而奎屯河,早已收起了那把磨损的雕刀

  浑圆的油泡在广场上闪烁

  二百多个小油泡簇拥着一个巨型油泡

  在克拉玛依生日广场,醒目、耀亮、奇崛

  阳光下映现着蓝天、绿树、行人……

  这不锈钢的雕塑群,黑油山油泡的模拟物

  和其他城市雕塑迥然不同,又恰如其分地

  传递了克拉玛依的魅力和底蕴

  火红的年代已成记忆,激情却需时常唤醒

  一座城市如果不知来路和去向

  就像一个人没有了乡愁,没有了根和魂

  广场上,浑圆的油泡闪闪烁烁,意味深长

  既是提示,也是声明——六十多年前,出油的

  一号井为这座城市打上独特的胎记

  陈迹斑斑的钻头藏着地层的秘密

  刮刀钻头、牙轮钻头、金刚石钻头、取芯钻头

  一排陈迹斑斑的古董摆在眼前

  或傻大笨粗,或小巧玲珑

  但都针尖对麦芒,实打实、硬碰硬

  在几百米、几千米深的灼热地层

  在恐龙残骸、龟贝化石纠结的密闭地层

  钻头搅动地心的神经,唤醒沉睡的油层

  曾经,这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工具,是由

  特殊材料制成的人操作

  磕头机越走越远,输油管越拉越长

  采油工坐在控制室,开始数字化采油

  手拉肩扛背驮的日子早已写进了历史

  陈迹斑斑的钻头藏着地层的秘密

  它们在陈列馆里静静享受退休的生活

  谁读懂这些由粗糙到精致的钻头

  谁就读懂了中国石油历史的峥嵘岁月

谢耀德

独山子大峡谷(外三首)

从四野荒芜的大峡谷腹地

  缓缓起身,面向西天

  顶礼膜拜的十万罗汉

  雾霭深处笃定的目光

  与那神秘峡谷的水陆道场

  满壁浮雕,环绕的佛光

  在稀薄晨光中,静静融合

  铜磬,木鱼,小鼓,诵经声

  自天边传来

  此刻,驻足岸边眺望

  峡谷北面,一字峰下

  钢筋铁骨的石化城,灯火斑斓

  天山南坡茂密的松林里

  细细的针叶露珠儿上星光闪烁

  林间有不明动物游走

  溪流潺潺,偶尔一声鸣叫

  晨雾里流淌着神秘的音符

  在这个万物静默的时刻

  群峰簇拥的金刚山内心坚定

  面容沧桑的依连哈比尔尕山

  深入古尔班通古特荒漠的佛

  如我沉默

  克拉玛依

  大荒原吐出一个大油泡

  蓦然拧开,黑夜的开关

  拔地而起的百里油区

  点亮古尔班通古特的灯盏

  民族工业骨管里喷薄的血液

  响彻大江南北的奋斗者之歌

  此时,群山在我胸中绵延起伏

  江河在我周身汹涌澎湃

  大块云朵,缓缓移动

  恍如一群奔向远方的黄羊

  月亮硕大又清亮的光环

  将城市、油田和广阔的荒原

  吸进去,又吐出来

  那美丽的轮廓,那美妙的旋律

  把世界一圈圈缩小,又放大

  化作一道力与美的剪影

  是的,创业艰辛,而幸福永恒

  穿过荒野的风吹拂城市的脸庞

  荒原长风穿过黑油山顶的红宝石

  穿过胡杨林、梭梭林和红柳丛的风

  吹着我的头发,吹过采油姑娘

  微笑的略带一丝咸味儿的风

  轻轻呼唤

  克拉玛依,克拉玛依

  独山子泥火山

  土丘,土丘,土丘

  面对泥火山

  就是这样的感慨

  面朝泥塑泥胎的如来佛

  却是另一种

  它的神秘穿越千古

  仔细想想

  泥火山不同一般

  它表皮胶泥上白花花的碱

  跟海水一个味道

  突兀的脊背上,几处泥泉

  不断冒着气泡儿

  告诉世界它的生命力

  周而复始的是宇宙之理

  似乎它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

  存在的有限与无限

  正如泥胎塑像

  谁能想象它的乾坤和未来

  独山子丹霞

  面对奇异壮观又神秘的场景

  突然失语

  甚至找不出一句恰当比喻

  所有的词都被红色渲染

  密密麻麻的赫红纹路

  纵横交错的粉红脉络

  柔和的紫红,艳丽的桃红

  鲜艳华丽的玫瑰红

  和葡萄酒红深沉相间的

  山岩画廊,绵延数十里

  灰褐色溪流,不经意间

  勾勒出美轮美奂的图谱

  深入丹霞谷底,顿时

  感到人的渺小和无助

  如此气势恢宏和谐的境地

  就算是浓缩成一个逗点

  也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泉子

克拉玛依音乐博物馆(外二首)

在克拉玛依音乐博物馆

  你如此感动与惊诧于

  写下《克拉玛依之歌》的

  这位曾经如此年轻的音乐人

  他因一次偶然地经过

  而与这片土地

  这座城市结下的

  不解之缘

  而在那白色的立柱上

  舒伯特道出的

  “我的创作来自我对音乐

  与自我悲伤的理解,

  但我清楚,单纯发自悲伤的音乐

  是不会被世人所喜爱”

  仿佛并非你看见

  或听到

  而正从你心中

  汩汩而出

  白杨河大峡谷

  在白杨河大峡谷

  你看见了一只盘旋中

  不断向你靠近

  又远去的大雁

  你看见了

  一条将大地撕开

  又随即缝合的溪流

  你看见了

  那在缓缓聚拢的暮色深处

  一颗依然如此柔软

  如此孤独,而又如此

  欢喜着的

  少年之心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特别是

  对一个青春转瞬即逝的

  妙龄女子而言

  这也是你读到

  这位将整个青春献给

  “中国最美公路”的开凿建设者

  ——曾经的兵哥哥

  在白发苍苍时

  写下的一句口号般的誓言

  “夫妻十年分居,

  幸福何在?

  在千家万户团圆!”时

  你的心突然经受住了

  一次如此剧烈的震撼

  与战栗的缘由

李东海

一本铁皮书(外二首)

一本用铁皮

  装订封面封底的书

  是我一生第一次看到

  一本在新疆指挥打出石油的书

  用铁皮装订封面封底

  这是石油博物馆独一无二的珍藏

  一本独一无二的书

  在克拉玛依的石油博物馆

  让石油在新疆的钻探

  有了非同寻常的经历

  一本铁皮书

  注释了克拉玛依昨天不朽的勋章

  世界魔鬼城

  魔鬼城没有魔鬼

  只有风,在撕扯着地壳的黄袍

  魔鬼城没有城池

  只有虚幻的海市蜃楼

  在乌尔禾的荒野中

  疯跑

  乌尔禾

  蒙古族人说:这是能套到兔子的地方

  石油人却在这里钻出了黑金,盖起了高楼

  风说:这是能够听到魔鬼嘶叫的地方

  我们却在这里架起了钻塔

  让一条条管道走向了五湖四海

  魔鬼城还在演绎

  “西部乌镇”

  “准噶尔雅丹”

  它,还在等待你的继续命名

  克拉玛依

  一个用石油命名的城市

  它的底座是什么

  一个用石油命名的城市

  它的雕梁画柱是什么

  在炽热的烈日下

  我们穿过油田。磕头机在一群一群的起舞

  这是七月的准噶尔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像被烈日烤熟的沙饼

  采油树指明了黑金流走的方向

  指挥塔在视频里向各个班组下达着指令

  我们,被石油人一身红红的工装

  所燃烧。这是七月的准噶尔盆地

  克拉玛依

  你所有的黑金都在烈日下熔化

  在一片片沙漠和戈壁的深井里流淌

  石油人的汗水

  把你烧炼成一桶桶黑色的黄金在一台台发动机的心脏里燃烧

青玄

白碱滩:荒野回声(外二首)

观景台上,我也像是滚落在加依尔山下的一粒微尘

  用细小的脉搏,去敲击眼前密布的黑色通道

  感应着一滴黑油

  于空白之地溅起的轰鸣

  以及通往自己血管深处交汇而来的澎湃

  茫茫荒野,大面积的滚烫

  只为从大地深藏的灵魂,传出无限回声

  采油工与磕头机,寂寥与微光接住了每一场风抛过来的尘沙

  用复仇似的重量,在白碱滩的胸腔砸出一个百里油区

  独山子:千眼油泉

  我从天空的倒影进入你的黑色美学

  玛依塔柯,一个地址的命名

  藏着一千只眼睛的深情

  亘古荒原啜饮着你血管里

  永不停息的脉动

  你用一座庞大的身躯,腾挪、裂化、扩张

  构建黑色王国

  一千只黑眼睛里,雄狮与工业

  在被风搅拌过的荒原奔跑

  管线摊开四肢,遍布生活

  烈日下,生命的意志,野兽般璀璨

  独山子:泥火山上

  我们相遇,火的阴影

  和深埋的黑

  想一头扎进去,去倾听灵魂

  在泥土之下,富有生气的呼吸

  去理解废墟在黄昏时

  突然诞生的光芒与喜悦

  这被恒久坚持,无声的燃烧

  仿佛动用了宇宙额外的赏赐

  暮色降临,承接着无边苍穹下

  古老的凝视,我与黑夜抱成一团

  举着头顶蓬勃的星辰,轻轻落在

  夜幕下的独山子

康剑

向大地鞠躬(外二首)

沙漠瀚海的百里风区

  在热浪一般的暖风中

  几万只磕头机散落其间

  你起我落,上下舞动

  像在向大地

  顶礼膜拜,或深深鞠躬

  你的真诚感天动地

  于是地下凝固的稠油

  开始溶解稀释,慢慢蠕动

  你抽出来的黑油

  分明是大地的精血

  夕阳残照中,一群过客

  面朝油田肃穆而立

  跟随着频繁磕头的油井

  一会儿仰望天上的太阳

  一会儿向大地深情地磕头

  乌尔禾

  是大风

  把黄色的砂岩

  切割成城市的样子

  因为那时还没有人

  就成了魔鬼的城

  后来

  有了人

  就把魔鬼

  赶到了天上

  所以在乌尔禾

  骄阳似火的夏季

  常常能看到两个魔鬼城

  一个在地上

  一个在天上——

  人们叫它海市蜃楼

  黑油山

  这里本没有山

  是风造就了山

  这里本没有山

  是沙造就了山

  这里本没有山

  是油造就了山

  这里本没有山

  是人造就了山

鲜章平

泥火山(外二首)

黑的是内心积蓄的温度

  红的是向上迸发的热情

  就像石油工人

  黝黑的脸庞和粗糙的皮肤

  却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夕阳下凝固的色彩

  涂抹出立体的油画

  如同单调生活中的绚烂神话

  泥火山向世界展示着

  新疆石油人丰富的内心

  魔鬼城

  老天和人们开了个玩笑

  如此可怕的名头

  竟迎来不绝的探秘者

  时间是最有耐心的工匠

  用风霜雨雪为颜料

  用电闪雷鸣为刻刀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这片亘古的荒野上

  雕刻出一个不寻常的世界

  干热的风吹不散游客的执着

  一身两像演绎着沧海桑田

  海狮情侣和魔鬼夫妻

  不相上下拥趸着同样的粉丝

  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人世间也无非这八个字

  天使和魔鬼,不过一念之间

  原油井

  荒原上的一面镜子

  映射出历史和未来

  镜子里的人

  面对远处的群山和近处的城市

  思考着一个命题

  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阿苏

从麦田到油田(外一首)

这些年来,我住在村庄

  只关心麦田是如何

  由绿变黄的

  只关心风吹麦浪所展现的

  摇曳舞姿

  今天

  我在准噶尔盆地之侧行走

  抬眼间

  惊异于克拉玛依戈壁的苍凉

  油田很广阔

  烈日之下,抽油机上下摆动

  一如虔诚的信徒们

  正在跪拜大地

  从麦田到油田,于我而言

  不仅仅是一次

  情景转换

  更是一次对内心的加持

  就像飞鸟,自农耕的天空掠起

  落在工业文明的高枝上

  被石油的光芒

  照彻

  克拉玛依

  克拉玛依,是在一首歌曲里

  被反复赞颂的

  好地方

  在辽远的戈壁之上

  它像一枚黑亮的金丝玉

  十分醒目

  当盛夏来临

  克拉玛依的阳光如此茂盛

  这一刻,我在黑油山上

  伫立,纵目

  那些横陈百里的输油管道

  那些沉默的井架

  和那些采油树

  在漫无边际的油田上

  随处可见

  而称为石油的金贵东西

  就像一个宠儿

  在大地之母的庇护下

  深藏不露

  克拉玛依——

  栖居于维吾尔语里的一个地名

  当我说出这个粗粝的发音

  一脉黑油

  自时间的深处淌出来

  流进一首诗里

刘仪

夕阳下的泥火山(外一首)

阳光依次撤离之后

  似乎用夕阳喂养一片森林

  静默被描绘成一种完美

  无数个点连起来的山

  被沟壑传递过来的火苗

  不断切换

  夕阳撩开金色的长发

  洗过蓝色的湖面

  散开或收拢

  都是一座山的距离

  在虚幻的灯光里,燃烧荒凉

  一把泥做的壶

  将所有的欲望喷薄出来

  舔舐完最后一滴血

  一头狮子在找下山的出口

  一城之见

  蒸馏釜摆开,管线穿插排列

  积木一样的储油罐

  堆叠独山子这座石化工业城

  路边的花草,让泥火山偏向一侧

  竖起第一口工业油井

  回望的眼睛,涂满沧桑

  还在博物馆的木头窗前眺望

  它摸到了金属的质感和熔岩的体温

  只是一面墙的距离,和陈列的物品

  就把我带到了独库公路

  在瓶子里玩火、重生

  精细到每根线条

  看得见的每滴石油

  都有无限的生命

杨继超

百里油田铭记的岁月(外一首)

当一粒粒种子,在贫瘠的荒漠中发芽

  当一双双大手,撑起大西北一片天空

  寒风中的脚步,惊醒魔鬼城的清晨

  轰鸣的钻机声,打破白碱滩的沉寂

  每眼钻井是一把闪光的钥匙

  打开油田的锁芯,释放深藏的心跳

  每台抽油机,向大地低下头颅

  才能得到流淌的黑金,无私的回馈

  伸展的管道,喷涌而出的原油

  是大地母亲,赐予光明的乳汁

  高耸的钻塔,戈壁的新城

  是漫漫征途上,巍然屹立的丰碑

  曾经篝火熊熊,点燃油城的曙光

  曾经蛮荒之地,苏醒沉睡的油田

  油井林立,连接大地和天空

  油花盛开,结下累累硕果

  此刻的夜空,月亮是闪耀的铝盔

  一个个耸立的井架,灯火通明

  准噶尔盆地的夜,摇晃着的月光

  撒满了一粒粒璀璨夺目的珍珠

  克拉玛依,擎向天空的火炬

  黑色河流,在地下汇聚成海洋

  地火奔突,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它们要掀翻埋压在头顶的泥土

  沉重的地壳,已无法禁锢火的升腾

  克拉玛依,一个共和国的缩影

  黎明前的黑暗里,浴火重生的凤凰

  一代一代播火者,点燃自己

  留下的火焰,永远擎向天空的蔚蓝

  火红的羽翼,飞过舒展的大地

  一座低矮的山,崛起一座城

  林立的井架,挂满叮当作响的星星

  畅通的管线,贲张的血脉汩汩流淌

  古尔班通古特,聚集阳光的沙漠

  大地摊开手掌,捧出喷涌的油泉

  一面面镜子,见证沧海桑田

  一只只眼眸,掠过流光溢彩

  这些埋藏亿万年,最暗黑的油

  才能点亮准噶尔盆地的夜晚

  克拉玛依,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

  照亮中国大地的每一寸河山

刘迎春

独山子大峡谷(外一首)

有一种飞翔

  是从高处飞往低处

  有一种仰望

  是从平地往下俯视

  有一种温柔

  叫水滴石穿

  你放低的姿态

  成就了难以企及的高度

  泥火山

  褐色,是你的外表

  红色,是你的内心

  从白垩纪刮来的风

  吹去了你当初的热情

  唯有泥浆泉,不甘寂寞

  一呼一吸之间

  仍在沟通着远古和未来

晚亭

魔鬼城的晌午(外一首)

魔鬼城的晌午是安静的

  不安静的是那些风

  跌跌撞撞,像醉酒的人

  扑进我刚刚发热的怀抱

  这突来的灼热

  使我浓缩在大地上的影子高大起来

  然而我仍不能用汗水的喘息

  掩饰自己的虚弱

  那些隐秘在骨缝中的伤痕

  像枝叶挤满我的身体

  夏天的光环疏散在

  你透明的影子里

  随着我投向远方的目光

  落下空寂

  克拉玛依河

  是不是我柔软成水

  才可以打开你幽深的心灵

  是不是我不够虔诚

  才不能像你脊梁上的抽油机

  获得你百倍的热情

  那么就让我俯身在你脚下

  做一粒沙子吧

  让我微弱的潮汐

  渐渐覆盖你的彼岸

刘涛

阳光照耀克拉玛依——题大型雕塑《克拉玛依之歌》

天空中栖落一群银色的凤凰

  随阳光洒满一树

  凤凰和凤凰的反光

  照耀在不紧不慢的午后

  阳光照耀克拉玛依

  凤凰的鸣叫涨满心谷

  还来不及道一声急切的:早安

  心帆早已在太阳光下涨潮

  默默时空的反光

  穿越了北纬44度的高温区

  分娩有烈日的深谷

  此刻,响起心的欢呼

  起飞。起飞。向着太阳的深谷

  散落一地的三角形、菱形的光斑

  是一群现代主义的凤凰的翎羽

  ——正是地火在熊熊,熊熊

  站在凤凰身后

  想要被一种力托起

  像腾飞的孩子那样

  抓举着杨树的火炬

孟蒙

白碱摊上,磕头机的群舞

置身在白碱滩的空旷里

  也没人告诉你,这是风

  都不愿意停留的地方

  没人知道这里与战争的距离

  但至少听不到更远处的枪炮声

  仅仅是看上去的荒芜

  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绿树,芳草,禾苗

  这些让人亲近的绿色植被

  不知从什么时候

  退潮般撤出百里开外

  偌大的戈壁

  到处都是钢铁的舞蹈

  这是磕头机表演的群舞

  动作单一且虔诚

  因为是陆续出场

  一开始就极不整齐

  后来干脆就乱了节奏

  就这,也看呆了路过的白云

  地下的部分被管道封闭连接

  那些通过挤压和吸吮采集的石油

  被秘密运往莫名的远方

  看到的,看不到的

  这些都像极了人际交往

  与人类不同

  也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些的是

  尽管也是巧取豪夺

  磕头机至少还有一种谦卑的姿态

如风

我想把落日唱给你听

车过乌尔禾

  大漠之上,云霞燃烧,长风高蹈

  远方的人啊,这美妙的时刻

  我多想把落日唱给你听

  一曲终罢,悲欣俱散

  当我眼中的火焰同落日一起坠落

  那美妙的时刻也如流星滑落

  我的沉默,汇入

  大地的沉默

曹向东

再到百里油田观景平台

拾阶而上,踏步声被欢笑声收纳

  我们要做的,是努力接近蓝

  先是高过石油工人的幢幢平房

  它们有雨水洗不尽的故事

  有克拉玛依最大的风也吹不散的精神

  有信息时代也风化不了的骨气

  在山腰,停歇回望

  你已超越磕头机,油罐车

  静静的树木和岁月点亮的烛火

  刚好被你揽入怀中

  就继续向云朵靠近吧

  直到峰顶,一颗颗石头静卧戈壁滩

  雨水飘零,你正试图超越一意孤行的自己

李荔

在黑油山看云

在黑油山

  目睹一群羊从天而降

  跃入

  眼前的黑油池

  它们把家搬到了地上

  温婉地行走在黑色的草原

  如明镜的黑油池

  是一部时光之机精准地扫描

  亿万年前的树木和骨骼

  此刻,大地开口说话

  唤醒了无数只奔跑的羊

  和生长的树

  沉睡的年轮

  必须醒来

  不然,谁也无法明说

  一滴石油的柔软和坚硬

  准格尔盆地的富有和荒凉

侯珏

暮色下的追忆

戈壁夜空,放空火炬明黄的火焰燎烧着寂寞

  准噶尔西北缘,一座城市在乡梦中悠悠转醒

  那首歌谣,又在梦中萦绕

  我的克拉玛依,你好

  地窝子,那是在开凿戈壁蜂巢

  欢笑声,就如供养蜂后的佳酿

  梭梭柴侧听着铁马鼻息喷涌

  红柳子摇曳火红的老枝迎送

  大风吹,沙尘漫,便是磅礴的号子震天

  井架起,帐篷立,扎下戈壁最深的根系

  千万年沉积着历史与思念的希望

  游走在祖国大地红色的血脉中

  艳阳下,工帽的飞舞

  预示着迎来了戈壁第一声喷发的嘶吼

  滚滚石油带着畅快的肆意

  带着得到自由的欢歌

  如一股热血怒放

  击穿隔绝的潮涌

  触动着大地的泪点

  一群信仰者流下晶莹的欢喜与深情

  拥抱着彼此的心跳

  抒唱着亲人的名字

  风刃划过的脸庞

  印证着流逝的青春

  见证了人间奇迹

  如果奇迹有颜色

  那一定是燃烧的石油红

  多少年了,热瓦甫的拨动撩碎了光阴的褶皱

  多少年了,那些闪动的身影堆砌如山的敬意

  夕阳下,老者扶着日暮

  胸前纪念章泛着霞光

  皱纹中的微笑让克拉玛依青春不谢

  喃喃自语中,我仿佛听到

  敬献我怀中的阳光

  敬献我胸中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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