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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简史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 热度: 12271
姜继先

  庄仕岩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把那个给他贴纸条、辱骂他的人成功抓获。

  此前,庄仕岩像一名埋伏起来等待猎物的猎手,已在车后座上守候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时候,他因长时间的窝坐和感冒鼻塞,身体严重不适,正昏昏欲睡。下意识中,他感觉有车驶来,猛地睁开眼,看到那辆红色轿车又停在了他的车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轿车。车停稳后,那个着半长风衣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左右观望,见四周无人,敏捷地将一张纸条插在了他车的雨刮器下。果然是她!他迅速打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你……”

  庄仕岩本想高声怒骂风衣女人,但因呼吸不畅,妨碍了他的语言表达,没有顺利地骂出口。他突然从车里钻出来,就像身怀土遁术从地缝里冒出来似的,着实把风衣女人吓着了,她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抚着前胸:“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你怎么在车里?”

  庄仕岩前行两步,面对跌倒在地的风衣女人,形成居高临下的态势。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有恶语相加,语气却是狠巴巴的:“我自己的车,怎么不能在车里?”风衣女人无言以对。他顺手从雨刮器下取出纸条,穷追不舍:“你说说,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骂人?”风衣女人急忙爬起身,为自己争辩起来:“我每天回家都很晚,总是没地方停车,可你却占了两个车位,这才……”

  庄仕岩无心听风衣女人的辩解,说:“这几次我是故意的,就是想抓住你。可是第一次呢?那天是我先停的车,另外两辆车不紧靠着停车,怎么就怨我呢?”风衣女人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的话可能与事实相符,便无话可说了。他一直怒气在胸,见她不说话,又向前走几步,来到风衣女人的车前,看了看车牌号,说:“你的车牌号我记住了。你既然对别人不敬,以后也别想清净,小心你的车。”看到他的脸阴得像要下雨的天,又说出狠话来,风衣女人被唬住了,连声说:“别别别,算我不对行了吧,对不起,對不起……”

  已然是春天了。

  初春对于辽阔的北疆来说,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依然寒气凝重,景物与冬季里的并无差别。对于春天,庄仕岩并不期盼,他期盼的是天气快点转暖。他有晨练的习惯。天暖和了,晨练时就无需穿太多衣服。

  三天前,庄仕岩清晨起来,出门下楼,寒气迎面袭来。为了暖身,他一出单元门就小跑起来,经过自己的汽车时,顺眼一瞄,瞥见雨刮器下压了一张纸条,他以为又是什么小广告,便没有在意。锻炼完回来,他再次看到那张纸条,见纸条并非印刷品,才产生怀疑,遂停下脚步从车上取了下来。他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同在一个小区居住,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应相互照应才对,可你却不好好停车,一辆车占了两个车位,让别人无法停车,何苦呢?垃圾!”

  纸条上的话,让他气上心头,真想放开嗓子骂上两句。时间还早,小区里无人活动,骂也没人能听得到。怒气无处发泄,他只好来审视自己停的车。车确实占了两个车位,如果把车向两边任何一辆车靠一靠,就可以让出一个车位来。他想,可这不能怨我呀。这是一个边境小城,小汽车进入家庭是近几年才有的事情,小区物业还没有把车位管理纳入工作日程,小区里的空地上都可以停车。回来早的基本上都有地方停车,回来晚了就不好说了,没地方停只能自己想办法。头天下午,他参加了一个会议,会议结束后就直接回了家。时间尚早,空地多,他随意在一处空地上把车停下。造成眼前多占车位局面的,是两旁车主的责任,他们没有紧靠他的车停车。

  大清早的,这张纸条对庄仕岩的误解、责备和谩骂,让他无法接受,就像是踩到粪便一样,心情沮丧。回到家给纸条拍了照,用微信发给了妻子,义愤填膺地向她报告了情况。妻子到女儿家帮着带孩子去了。现在他是一个人守着家,无人为他分解烦恼,只能被动地选择用微信向家人述说。妻子是直肠子,很快回了微信,每个字都怒火喷涌,并让他仔细观察一下,找出是谁贴的纸条。

  本来庄仕岩对被人贴纸条的事如何处理还模糊不清,经妻子的启发鼓动,他看到了消除不快的曙光,决定反击。当天下午,他提前下班回到小区,见小区空地上只零零星星停了几辆车,能停车的空地很多,但他并没有急着开车进位,而是把车停下来,对已停下的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进行了仔细研究。研究的结果让他大喜过望,他准确地判断出,在那辆商务车和跑车之间,正好可以停下两辆车,只要他把车停在两车的中央,两侧便无法再停车,等于多占了一个车位。如果那个给他贴纸条的人确有正义之心,一定还会再给他贴张纸条,并恶语相加。他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在了商务车和跑车之间,占了两个车位。

  这个居民小区建成后进行绿化美化时,开发商没有一味地追求场地平坦,而是有意识地顺应地势,造就了几个高坡地,在上面种上草植上树,还建了几个仿古的亭子,形成别样韵味。庄仕岩把车停好后,信步走上一个高坡地,选择一个凉亭坐了下来,对他停车的地方能够一览无余。七点钟以后,上班的人和上学的孩子陆陆续续回来,各式车辆不时地驶进小区。他发现,所有车辆对他的有意寻衅不予理睬,回来后都各自归位,直到八点过后,才有车辆对他的停车产生了疑惑,先是一辆面包车在他车的前方停了下来,但很快就发现停靠存在困难,便驶出了小区;一辆傻乎乎的皮卡车同样没有寻找到突破口,也离去了;再就是一辆小巧的红色轿车。车主是个女人,穿一件半长风衣,她发现问题后还不死心,下车对他车两侧的空隙进行了仔细观察,甚至还用步子量了量,确定没有停车的希望,才无可奈何地把车开走了。这并没有让他灰心,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夜间十一点多,那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出现。第二天一早他去晨练时,一张纸条再次压在了雨刮器下。他取下纸条一看,上面的话并无新意,仅仅多了两个“垃圾”和五个感叹号而已。

  庄仕岩再一次被激怒了。纸条的再次出现,对他是一种无情的戏弄。他下定决心,要和纸条死磕到底,不抓住给他贴纸条的人誓不收兵。下午他再次提前回家,如法炮制,又占了两个车位停了车,再次爬到那个高坡草坪,在亭子里坐下来,只等贴纸条的人出现。和头一天一样,几辆车在他停车的地方停了停,见没有停车的可能便相继离去,其中就包括那辆红色轿车。一如昨日情形,风衣女人下车进行了观察,用步子丈量了车辆之间的空隙,然后离去。这一次,他认真梳理了前一天的情况,认为第二张纸条肯定是在他回家后贴上去的。他决定坚持一个晚上,不信抓不住给他贴纸条的人。半夜时寒气加重,他身上的衣物已不能有效抵御,有心回家去添件衣服,又害怕他离去后纸条趁虚而入,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咬着牙严阵以待,一整夜都没有离开亭子半步,以至于在天亮时,他感到鼻子通气出现了障碍,显然,夜间寒气的侵袭已导致他患上了感冒。天亮了,没必要再防守下去,他从亭子上下来,直接来到了他的车前,想证明一下他的车没有受到骚扰。走到近前,他一下子惊住了,又一张新纸条贴在了车上,对他一夜的坚守给予了无情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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