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冷,尤其是停在这个三岔口等人更是让风吹得脸庞生痛。我表情僵硬地看着匆忙回家的人群,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好运降临。整整半天了,我在冷风中站立了4个钟头,居然没有一单生意,忍不住在心里骂天:这鬼天气生冷生冷,又有谁会傻乎乎地坐摩的呢。可一上午没挣到一毛钱就这样空着手回家,我实在不甘心。
如今这社会钱是越来越难赚,而花钱的地方是越来越多,生活费、女儿入托费、租房费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超过了我的工资。妻子也将不满3岁的女儿送到托儿所自己去超市找了一份工作。超市的工资不高但制度严。上班时间也长,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妻子就悄悄起床准备一家三口的早餐,然后便匆匆上班去了。从早上八点工作到晚上八点。每天要站十多钟头才有三四百元的收入。自从妻子上班以后,我也忙得像打仗一样上班、接送女儿、做午饭晚饭、收拾家,忙得像个陀螺。女儿身体娇弱,隔三差五就要上趟医院,少则十多元,多则上百元。有几次领工资前口袋中只剩下一二十块钱。为了几毛钱的菜,我和菜贩斤斤计较;为了买便宜货,我们总是骑着车子跑到20里外的批发市场。有一次我带着女儿去超市,女儿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布娃娃,我一看价钱138元,拉起女儿就走。女儿边走边哭:“我要布娃娃,爸爸不给买”。导购小姐鄙视的眼神令我感到无地自容。有许多个夜晚,我曾经为无能力让妻子女儿生活得幸福而偷偷哭泣。想想别人的妻子可以衣着光彩,别人的孩子要啥有啥,而我的妻女却跟着我受罪,一想到我就感到自责内疚,痛苦如潮水一般袭来。
就在我感到徘徊无助的时候,原来和我住隔壁邻居郭天右来到家里。看到他骑着摩托我吃了一惊。分开才几个月这小子居然买起摩托了。看着我吃惊的样子,郭天右说:“别以为我骑摩托图潇洒,这是在挣钱哩。不如你也买一辆,二手货手续齐全三五千元。生意好的话一个月,能挣好几百,比咱上班还强,再说咱们可以上班开摩的两不耽误”。我和妻子一商量,就用几年来省吃俭用的积蓄买了辆摩托作摩的生意。
桥头是一个自发形成的摩的市场,有十几辆摩的。尽管市场内明文规定不让摩的拉人。但谁又能控制得住?再说了摩的便宜又方便,实惠的还是老百姓。起初我的胆子小再加上不善于拉生意,每月只挣一二百元。等到夏天生意才逐渐好起来,有一个月居然挣到了八百元。妻子辞去工作专门在家侍候我和女儿的衣食住行。我在心里想:照这样下去,每年光摩的就有万把元收入,用我的工资来生活,这样不出三年我们就攒够房子的首期付款了。生活之于人总是有着美好的梦想,这梦想有时令人产生兴奋和鼓舞。穷人的梦想和富人的梦想不同,富人的梦想太贪婪,他因为实现不了他的梦想而痛苦;而穷人的痛苦则来自环境,来自于压在他身上的严酷的命运;而穷人却总是与命运作着不懈的斗争。我和妻就是这种人,我们无法和那些有钱人比,但我们一定通过我们的努力和奋斗为女儿创造一个美好的将来。
今年的春天似乎很冷,很少有阳光普照的好天气,两次降雪使气温很低。人们外出的机会也减少了许多。我们做摩的行业的就怕阴雨天,生意不好不说,就是有了生意骑摩托也得小心翼翼。去年冬天我曾拉过一个中年人,由于路面滑跌了一跤,他就赖着不付钱。当时我气得真想揍他一顿,想想还是算了,和无赖较真犯不着,全当做了一回雷锋吧。为了拉生意,我将自己的头盔让顾客带,自己冻着不说,还被警察罚过两次。我常常感叹:钞票是越来越难赚了。
前几天生活在乡下的老岳母来了。她是到这里看病的,医药费自然由我们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我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妻子还背着老岳母劝我别整天绷着脸,毕竟孩子外婆住在这儿,要不然她以为是我嫌弃她。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一定是老太太背着我和她女儿说我了。我也想每天开开心心地和老人说一些甜言蜜语哄得全家都开心,可环境不允许。除了上班,每天都在外边接受风吹日晒,不但要对付巡警的突然袭击,还要学会和他们周旋。每天的辛苦疲惫自不必说,心就像石头压顶一样地沉重,哪还有心情笑?可这一切老太太如何清楚?她怎么知道我们每月总是从牙缝里省出来一些钱给她?而她却一直以为她女儿在城里享福,隔三岔五就要来小住。妻子也是左右为难。她体谅到我的艰辛,偶尔逢到老岳母出门闲逛的机会就要和我亲热一番,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可被生活压迫得喘不过气的男人是没有那种心情想那件事的。
一位作家说过:朋友就是丈量生活的尺度。你的朋友就是你的镜子。对这一句话我最有同感。在这个城市我所认识的人和能称之为朋友的人都是生活在社会最低层,没有金钱和权势,有的就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现状的挣扎。郭天右就算我的一位患难兄弟,他精明能干头脑灵活,我一直很佩服他。昨天晚上他拎了两瓶白酒来到我家,妻子炒了两个小菜,我们边喝边聊。等酒喝到二八板上时他却呜呜哭了起来。问了半天,才知道他老婆竟和一个上门推销保险的家伙好上了。这是他中途回家时亲眼看到的。他的老婆不但不认错还扬言要嫁给那家伙。郭天右一个大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边哭边说:“你说咱男人容易吗?咱在外边拼死拼活地干啊挣钱啊,目的就是让老婆儿子过得好些。可女人算什么东西?你挣钱少了骂你不算个男人,挣钱多了,又说你没情趣不会甜言蜜语跟着你没意思。这男人咋就这么作难啊。”劝着郭天右,想着目前的状况,我的眼也红红的。这一夜我们都喝醉了。
我躺在床上,妻子蹲在床边,用热毛巾敷在我的脸上。我问她:“有一天我养活不起你娘俩的时候,你会不会跟有钱的男人跑?”妻子替我掖了掖被角,小声说:“你真是个傻冒,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最艰难的日子也已经过来了,没有趟不过去的河。我总认为咱们一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知我者莫若妻也,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涌上来了。我赶忙转过头,不想让妻子看见我流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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