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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平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 热度: 12081
王西平,80后诗人。2009年以来从事诗歌写作至今。著有诗集《弗罗斯特的鲍镇》《赤裸起步》《西野二拍》(合著),散文诗集《十日或七愁》,美食随笔集《野味难寻》等。诗歌曾被美国诗人、汉学家梅丹理翻译成英文发表在由蒙古国国立大学文学教授Dr.sendoo.hadaa主编的英文版《世界诗歌年鉴》。荣获第二十届柔刚诗歌奖,《中国诗歌》2013年度“十佳网络诗人”称号,诗刊社主办的2015年中国桃花潭国际诗歌艺术节中国新锐诗人奖。现居宁夏银川。

  与我的生肖一起奔跑

  声音从远处传来,耳朵迎上去

  遭受乐器的砍伐。我解开缆绳,栅栏应声

  倒地

  一只貌美的牲畜,与我的生肖一起奔跑

  与它们的动物性擦肩而过

  整个下午我们一直在拐弯

  遭受了枯草上的死亡

  遭受了头皮屑的瘙痒

  对不起,畜牲,我比你高明

  我开始洗漱,在河里照见了白色的刀刃

  我用双手捧住了你的脸,面相师

  请看看吧,这五官多有教养,多懂得拼凑啊

  盲目的自白啊,电波嗞嗞

  好比女人发出的鸣叫,我突然腿软

  遭受了这样的捕获,然后被蒙上黑布

  被三个日子押送

  穿过一条新命名的街道

  我不在乎你的飘零,我今天特意扮演伤悲

  但我不记得你。畜牲

  我一定抱病掠过你的脑际

  歌唱,或挺进废墟一步

  音乐是塌陷的边缘,我们蹲伏在黑色的胶

  片里

  涂抹阳光

  女巫

  为保持身形,你从不敢大声说话

  不知会泄露什么,就这样沉默

  你是完整的,我只能用石头来比喻

  没有什么能像你那样紧闭。如果欣赏花

  朵,会破坏自己么

  香味未进,你还是你么

  你在音乐中摇摆,听对方是黑人——

  面具覆盖着面孔,左手覆盖着右手

  女人覆盖着男人,并通过植物来分娩果子

  我相信这个时候你能举起整个乐队

  就像举起金属和森林那样。或呵斥流水

  在冬天惩罚它们站立

  或在透明而凝固的无语之上滑来滑去

  像冰冷的玻璃杯那样,惩罚茶水

  让它们按shui的发音原路返回

  为保持身形,你很注重节食

  把自己寄存在空空的谷壳里,被风高高抬起

  像是在一个乞讨的时间段

  微笑着,去覆盖蓝天

  女巫,我只能用非洲来比喻你

  你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扮演混乱的秩序。和黑色的车体

  赤裸起步

  匍匐在灯光下,口哨还没有吹响

  石膏模特人,赤裸起步。铁丝网外的风吹

  掀起另一个省的身份

  这只是皮毛之外的小痒痒,只关乎人类的

  姓氏与出生

  而真正的核心在于衣着

  在于肉体的刺痛

  几十年易穿越

  空手持有橡皮刀,瞬间弹往千里

  橱窗内外,风雨绷得好紧好对称啊

  瞧,又是什么在绕梁,一件件飘荡的黑床单

  在天空里反对模糊,或在诗歌里

  反对天空

  那些归来的王者,仍持有其他春风

  以及二月似剪刀的金属性

  被投放在麻醉广场的一个封闭式乐队里

  众人弯腰进入曝光区,哦,镜子中的飘移

  板块

  废墟中的眠床,活性的炭灰元素

  让陈旧的一生

  丧失外衣

  所谓恋人

  啃下甜蜜的骨头,该上路了

  天气晴好,恋人一对,生出蝴蝶结构

  牵手、侧身,彼此穿插

  然后翩然消失

  是你喜欢的颜色在草丛尖叫,操场已备好

  跳动的心

  笨拙的吞吐,铅块状的词语

  和你折叠的慢镜头,隐藏在喑哑的头巾里

  然而只有风知道

  音乐被掀起一角,大病的人

  走出重音区

  树木日渐稀少,春色尽无

  轮椅上,跌跌撞撞升起了太阳

  你同样,需要在那里订制正宗的暖

  需要照耀豌豆出苗

  需要将求偶的口哨安放在

  灿烂的树枝上,需要在身子内部的四壁

  涂满锋利的麻疹

  这一切无关痛痒

  或用锯齿,为你们的爱情镶上边缘

  以及,因为你们的结果

  留下的花痕和起伏不定的凹槽

  雨夹雪

  污泥咬着污呢,雨夹雪

  孩子,和从黑窗户里爬出的未来

  站在痛苦分娩的,那些穿长衫的蓝调人儿

  和他淡淡的比喻

  蛋壳里新鲜的黄昏液汁

  残剩的白色翩然,端起水裂开的声音

  树枝与树枝紧挨着鸽子们遗弃的

  中间

  人们习惯鞭打着灵枢,或在羊群中

  用白瓷贴你的湿软。咩咩作响的时间里

  为什么,所剩无几的三叶草上

  爬满了三叶虫

  而雨后,霉斑回到自信

  再次回到锈迹的手柄上

  或在干燥的深井里活动,并且成为

  肉食的核心

  民国,驻春园小史

  阴郁的人,典型性发质纷乱

  面部映射的是坏天气卡在霹雷的叉间

  闪电犹如

  推至冰点的民国。那王侯抡起皮革

  猛兽拱手称臣,肉质核心丝动

  原来兔子拨转齿轮牵制了花边

  陆右于后园亲自锄地,落得一身的凤

  女儿浣雪,城外三十里黑浪墩居住

  梧桐与第三者乡党旁观,叶脉托起村外天象

  和藏在碎金细银里的海图

  水果、蔬菜各自施展春园易容术

  阳光随小小铜簪一缕,红花旁逸邻家

  旧雨初歇时,新泥作伴

  谁人为秋草作美好注解

  前厅突然罗帐起,一个婉约的商品突出属性

  一场交易,小婢几枚,孤孀数人

  黑色洋车夜半急驶而过

  街边突然窜出画中人奋力向行人掷果

  毒鸩纷纷,祸及良鸟

  唯鱼群终究是任性之物,于镜中解体

  或园中水亭炊饭,烧制木质泡泡

  失火延及舟主陆右

  这完全阻障了他的拆舟行为

  然叶氏后母取下百合,铺就绣花枕席

  抚管弦奏凋零,整理弹性玉肤

  然后,便在文字里与春日作别

  好政府与坏政府的寓言*

  这里是爱的源起,总绕不开

  与乳头同等口径的烟头

  那些对吸食上瘾的人,在昏暗的篝火下

  僵硬地涂抹着

  泥淖般黏稠的忧郁

  爱情无名无姓,禁锢在玻璃房间

  外面是绿围墙,打铁场,集市

  以及最后的畜牧、种植

  执掌权力的夜游者,用铁链兑换条规

  用水银的液面

  招唤黑衣暴君的脸

  插飞翅的金钥匙持有者

  把金黄面饼当作镜子的饿鬼

  一群被捆绑的女畜

  正在肩头走失的彩绸,远古的颜料术

  统统显现在

  现代化扫描的图境里

  走失的

  柏拉图的黑白双耳紧贴着坏消息

  好政府,在阴影里建造谷仓

  穿制服的鲜花,成为了最后的

  核准者

  三步之内,栅栏之外

  均为瞎火的风景

  *:十四世纪,意大利锡耶纳画家安布罗乔·洛伦泽蒂创作了一组湿壁画,今名《好政府和坏政府的寓言》。安布罗乔选择了光线良好的墙面来表现好政府及其影响,将表现坏政府的描绘在有阴影的一侧。光线成了点缀这组精彩壁画的妙笔,亮色描绘歌舞升平、秩序井然的社会:“没有恐惧,每个人都能自由地出行,耕者有其田,在这个人物所象征的政体的统治下这些皆有保证,因为她已将罪恶的力量彻底剥夺。”暗处却是乡间盗匪横行,城中秩序混乱,建筑破烂失修,暗示“锡耶纳苦于其本身弊端重重,我们不能因为它在技艺上和在生产上比较繁荣,而有所迷惑”。

  呼吸的暴力

  平静的管风琴

  发出的声音,第一次

  撞上大风之后,在碎片上

  依然顽强保持着

  平整

  唯有句子的残骸散落在

  书架上

  那儿没有声音

  却有呼吸的暴力

  秋天的光,带着轻微的

  复仇,跨过锈迹斑斑的栅栏

  生命,附和着魔鬼的纪律

  谁是真正的

  逃逸者

  谁又隐瞒了他人的呼吸

  白话唐代钱起《送僧归日本》*

  僧,中国的缘是什么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随心而居

  然而当你离去的时候

  它又幻化成一路的梦境与你相随

  现在,僧

  你终于要走了

  远远望去,那天空就悬在海上

  你有没有觉得,与来时相比

  去时的船因佛法在身而变得

  如此轻盈

  瞧,连水中的月亮啊

  似乎也领悟了世间的静默

  甚至那海中鱼龙,也纷纷跳出水面

  聆听你吟诵经书

  即使

  大海是那样幽暗不定

  我想只要心中的佛灯不灭

  就算是掠水万里

  你的眼睛里也会永远驻留着

  光明

  *:《送僧归日本》:上国随缘住,来途若梦行。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水月通禅寂,鱼龙听梵声。唯怜一灯影,万里眼中明。

  幼时的集体

  失眠一夜就为思考这烂鱼头

  哲学屈服于酸菜和碘盐,屈服于咬舌之后

  的刺痛

  屈服于我幼时的静坐

  女儿这小妖,我的法力已经无法降伏

  她随月亮大胆出现

  又在黑屋里恐惧闪闪发光的窗棂

  白天,那邻街的幼儿园,插红小旗的塑胶

  码头

  许多彩色的船只虚构着王镇

  水漫过草茎,一对“柔软”坚硬如贝

  众我纷纷获取爱的奇迹

  孩子在此劳作,变幻着铅笔头的无骨怪兽

  那个早晨,田园,树枝,宇宙在谎言中快速

  萎缩

  精灵在腹部消失

  仿佛闪着蓝光的犰狳进入冥想的端口

  童年的云滚动着前世的乒乓声

  一对暖黄的饥饿,在一个壮汉的身子里抽搐

  俄尔挺立的糊墙主义

  让宅居石窟的佛仔一片哑然

  幽深的世界里

  人人都是单眼皮双日出行的尾骨携带者

  空气中裸露着他们感染了肺泡的方言

  孩子,是人间正在批量改造的,啃鸡翅的

  集体

  在乞力马扎罗山上奔跑

  阳光以白天这样的方式

  穿过嗡嗡的群蜂,为什么变得可疑

  睡眠又像是要潜入白天以阳光的方式

  照射一段距离

  我们在乞力马扎罗山上奔跑

  内心插播着肉桂色的图景

  数年的记忆在帆布下摆动

  混同于黑色的朵块,飘向乱哄哄的星光

  高大的向日葵

  遭遇迎面而来哼着歌或吹着口哨的人

  我们在宇宙的马路边钓虹鳟鱼

  大声笑着,然后把一个别针弄弯

  终于,将一生的短暂投向水中

  哦,海明威的陆块,移动般地爱你

  我感受到了,你层层叠叠的凉爽

  我摸到了你齐腰的滚圆

  仿佛来自土豆的消息,仿佛深山尘缘相误

  于此的

  烟火

  我们是一对顶着粒雪的香蹄,瞎眼的

  梗着脖颈变成石头的,白梅鹿

  指向亚伯拉罕的口舌

  尽可能,让语言流蜜

  让针眼止疼,今天,所有的

  指向亚伯拉罕的口舌,休矣

  人们,记得,手抓羊肉的手

  也记得,指向天使的手,让魔鬼记得

  风情女子,和孩子,他们同居一个立柜

  并带回一面邪恶的镜

  我们跪地吹爆蒲公英里的雪,或只需

  一粒带蹼的种子

  远远胜过所有的尽头

  挤在市政大厅,所有的人

  包括你,看上去具有神的道德

  我们以百姓的方式,夜间飞向床单

  像壁灯一样扰乱欲望

  像小星星一样盲目碰撞

  每二天,我们拎起面包刀

  切下了萝卜花冠无数

  而那些叫作贺兰山的蓝菇

  依然对寂静没有药效

  我热爱的蝴蝶,引向裙角的尖叫

  哦,油光铮亮的厨间之歌

  为每一个音符匹配一口啤酒

  苍蝇钻进黑心的琴键

  这只是不动听的开始

  不论我们,身在何处

  我弯下腰来,像垂下耳朵的兔子

  与素食的女儿建立真正的友谊

  我们,就是那些写下无字日记的人

  关于吃素的记述,一张驴皮的意义

  真不够,倘若为一头驴奔跑

  草场将会漏洞百出,或者根本经不起奔跑

  我们,是手心里弹跳着佛珠的人

  深夜回到帐房,蒙着脸寄居于肥肠

  伸向最蜿蜒最油腻的情色,不够

  我们,是被热浪遗弃的人

  像飞行的岛屿输给了时间,像晃动的窈窕

  山鬼

  喜欢核桃抑或桑葚

  我们,是用指甲磨平了镜子的人

  在雾气里复制着一颗颗水滴状的葡萄粒

  太阳拱手出让的味道啪啪,深陷于黑色之舌

  我们穿越了大半个天山

  看不到云坑里的蝴蝶,雏菊映衬的酥油汤

  泼溅在雕花的饭桌

  我们寻思这积雪和冰川,心越发荒凉

  今夜,胃口背负上了馕坑烤肉的罪名

  喀什的月亮啊银两不够,遥远不足

  端起酒杯,饮下群星里的碎枝

  酒是水的欢乐

  但也令人作呕,我们蒙着脸

  在饭桌上掷骰子,戏耍自己的历史

  我们用遵守的七孔语言

  争相诉说着孤独,下一年

  不要把饭盛得那么满,我还没有死

  神在饭后做爱,因为颤抖的树叶

  我们只看到哀愁,在风中

  看到脆弱,如白色缓缓爬过颠簸不定的阶梯

  我热爱它们的初型,驱车上路

  像火苗,看到了冰冷

  每一声呼喊,裹挟着微弱的锋芒

  花形戒指于黑暗之中

  找到了被供养的人

  高速公路两侧,植物般木讷林立的风雪

  穿越的地方布满了埃及斑蚊

  我背过阳光偷偷瞥见《长安之春》

  “天水赵旭从仙女处得到琉璃珠,胡人强

  行购买”

  翻过马达子梁,春天就要来临

  现在,我们请伸出挤牛奶的手

  端起酒杯,饮下群星里的碎枝

  栏目责编:孙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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