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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体等待自己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 热度: 10447
李丹莉

  跨文体等待自己

  李丹莉

  一个人,一间屋,一支笔。

  不愿想前面谁和我走着走着就散了,不知道后面谁还会和我一起走,谁又能陪我到最后。

  很多的迷茫,留下很多思索的疼痛,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生命的旅程中。把自己深埋在文字里,不给喘息的机会。让生活没有空隙,没有情感,累到虚脱。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已经磨炼到可以平静地选择与自己在一起。

  一意孤行。收拢爱的羽翼。在梦想与现实的对峙中,在灵魂与泪水的震颤中,在星石坠落摩擦出火焰的燃烧中,为着更深刻的人生,我等待着自己。

  当我写童话,我敬仰着童话的境界,那境界很纯净很精致,就像金色的向日葵,看着它,一个孩子能知道太阳在那里,成年人也能知道。现实中当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生存技巧和生活秘密时,纯洁和自由的心灵仍然依赖体现真善美精神的艺术作品来慰藉、修复甚至救护。在落日幽谷,在琉璃湖畔,在玫瑰城堡,在所有能够想象出来的地方,我们渴望的那一些美好的事物,闪烁于童话的境界之中。然而我在写童话的时候也无奈地发现,我们成年人多少有了对已经进入的世界的怕,因为经历了磨难,所以也有了对经历磨难的退缩。我深刻感觉到一颗成年的心,在童话面前,显出了它的疲惫和倦怠。

  当我写散文,我便开始了一个女人的倾诉,我坚持以女性独白的方式诉说自己的心灵,写生命旅程中的爱与痛,细微的瞬间所传导给我的感受。一个女人杜鹃啼血般地在精神领域里探索与跋涉。我主张任何作品要有诗的语言和意象,才能够承载故事与思想。

  我最初在那个充盈着往事和伤痛的家里写作。家是一栋老房子,老式的布局,门和窗已经变形,总是关不严,厨房的墙砖陆续脱落,留下斑驳的墙,墙下靠着一张两个人的餐桌,我和女儿时常在晚餐的时候交流。因为没有男主人,水管和电路陈旧失修,我们小心翼翼,却还是有不顺畅的地方。女儿总说房子冷,我们买厚的双层棉睡衣过冬。电脑安置在阳台门边,我晚上趴在电脑前,从阳台门外钻入的寒风直接进入我的肩膀,致使我的右肩疼痛麻木,很快我的右手抬不起来了。后来我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稿纸放在盘坐的腿上,我用碳素笔书写。这种原始的写作方式让我的写作行云流水,情到深处,总是有泪水滑落下来,浸湿布满字迹的稿纸。

  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老房子里有太多如烟的往事和伤痛,有割舍不掉的旧日的牵扯,我在那里迷失过,折断过起航的帆。那时,我常常独自一个人在路灯下散步,习惯了形单影只。远方好像有琴声,丰盈的渴望在黑色的幕布下时隐时现,风哭泣的时候,流泪但从不发出乞求。

  在雪花纷飞的夜晚,我走在浓重的雾里,路边的树干伸展着枯枝,连风都觉得枯寂。昏暗的路灯牵着我的影子,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抑或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没有人会停留,没有人会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去哪里。

  雾散去的时候,月亮在天边斜斜地挂着,我朝着月亮走。在荒芜的黑夜里。

  岁月在笔尖流淌,在我渐白的长发间流淌。

  书给了我坚守的力量,也给了我生活的品味,它使我看待事物有了眼光走向深刻。我拥有了评价作品的能力,并通过作品看到作家的灵魂,我看到不同作品不同作家的不同追求与思考。

  我说,我爱上了杜拉斯。

  我的灵魂追随着她。也可以这么说,是她承载了我的文学梦想。

  玛格丽特·杜拉斯。我写了长长的关于她的文章。有一段时间,我痴迷地寻找她的小说译本,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种迷恋至今还存在。她让我记住了广岛、湄公河,记住了法国,记住了她的情人。她的内心黑暗又明亮,茂盛又荒凉,这个被爱情滋养起来的女人,在爱中诞生思想和深度。

  她的文字在瞬间就能击中我。她的语言具有选择性,对那些被选择的读者来说,那些断裂、急促、重复的词语充满了美丽与震撼。她的创作是一种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切割,她为自己的作品创造了独一无二的文体。她说:“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要告诉你我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守住自己所拥有的,一个地方,一个个人的地方,在那儿,是为了独处,为了爱。无论爱的是什么,是爱谁,怎样去爱,爱多久,总之是为了爱……”我无法控制我在她的文字里哭泣,那些罂粟花般美丽的忧伤。

  杜拉斯用动情的语言告诉我们无处不在的爱,是绝望境地的一道亮光,而爱情的本质是孤寂和绝望。时间仅仅能冷却但不能泯灭情感,伤逝的情怀需要终身的光阴来体味。她在绝望中坚毅的努力,她那即使是绝望仍不动摇的爱情以及这种情感深挚动人的力量,并没有让我们看到女权主义者笔下女性对男性话语权的反抗,而是女性思想的融通,超越了刻板的政治层面,创造了一个本真的女性世界。

  很多女作家写作中保持着自身探索的立场和张力,在写作中寻找自我的言说方式,并以女性敏感而特有的触角,去反思自身和生活,不断去感受和观照自身以及身外的现实世界。她们自觉地选择和坚守着自己的精神花园,找到并坚定地捍卫自己的话语权,以自身的主体意识为依托,去发掘对于内心的、生命的、母性的和人类的种种资源。用感性生命方式去寻找灵魂的栖居之所,女作家的价值诉求建立在女性对命运的终极关怀上。爱情、亲情是女性意识中最为敏感和疼痛的部位,也是感受世界和主体的最为敏锐的地带,于是女作家把笔触伸入女性自身的际遇、命运和历史,去唤醒沉睡中的非主流话语经验,从而给女性写作寻找到独立的精神支点,让纯洁的心灵自由放飞并获得认同。

  所以我坚持用女性独白的方式写作。

  在文字中记录心灵的苦痛与真实,我写纯粹的关于爱关于女人的文章,那些美丽而凄婉的意象其实就来自我的生活。我写情感题材,因为情感在艺术里拥有永恒的价值。

  用文字破译女人的缜密与深蕴,在男权中心的世界里毫不避讳性别的局限,从女性的角度感知社会、感悟人生与自我,带着平静和勇气,在纷繁的现实里追寻至善至美的艺术境界。

  默默坚忍,承受无边的生命之力。

  这是必然之路,走在去而不返的向前的旅程中。

  当我的书陆续出版上市,当我的文章发表、获奖或被人们转载时,我便开始感受到文字的表达带给我的一切。

  文字似乎在铸就我的明丽与价值。

  这是一个女人内心深处最想拥有的吗?一些虚名与利益在我生命的旅程中真的很重要吗?那些绚丽而模糊的光环能够填补我缺失的快乐吗?在每一个夜晚如期抵达的时候,我问自己。

  有一次我买了一些烟灰色的羊绒毛线,还有几根闪闪发亮的玫红色的长针。那段时间我把精力放在编织上,烟灰色的线在玫红色的针上缠绕,仿佛光阴吐着花蕊,我深陷在自己营造的温馨的薄暮中,我织了一条宽厚的男式围巾,满怀柔情地挂在我精致的梳妆台上。

  这样行吗?我问远方的你。

  还有近在咫尺的你们。

  你们若懂我,便能够原谅我。其实女人在忧伤的时候,也一样能笑得灿烂而动人。

  其实一切意象、表达和理论,都是填补苍白的岁月。

  其实,有多少作品就有多少孤单的日子。

  其实,我想做个好女人,而不是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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