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收银员
文/雷传桃
时间:6月6日
地点:喜洋洋大酒店
人物:薛大林、温小曼和宾朋若干
事件:婚礼进行曲,婚宴欢乐曲
准备:喜帖,妥了;婚纱,妥了;伴郎,妥了;伴娘,妥了;婚庆,妥了。
以上内容,出现在薛大林的记事本上。
大学讲师薛大林是才华横溢的一个男人,讲起课来,博古通今、天马行空,思维呈跳跃式,学生们听他的课都很过瘾。他的笔迹遒劲有力,且也相当工整,足见准新郎缜密的心思。
细节决定成败。毕竟是初婚,毕竟是人生大事,薛大林当然要高度重视,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丝一毫的失误。
看到这份出自大学讲师之手的“备忘录”,准新娘温小曼笑了,如花枝乱颤一般。
她对薛大林说:“哎哟,我的薛大讲师,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一个粗中有细的男人。”温小曼是个护士,也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她在各个方面都比较挑剔,一般的男人都受不了她的吹毛求疵。再漂亮再温柔的女孩,眼光厉害得能挑出任何一个混在细菌里的病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一剩到如今。薛大林在网上认识了她,两人一见钟情。相恋以来,薛大林一直把她当作掌心里的一块宝,处处呵护。
薛大林指着记事本,说:“我的温大护士,请你再细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无不当之处,好让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小曼收敛笑容,拿起笔,逐行“点评”起来。完工后,只见“备忘录”上写着:
时间:6月6日,好日子!
地点:喜洋洋大酒店,好地方!
人物:薛大林、温小曼和宾朋若干,人气越旺越好!
事件:婚礼进行曲,婚宴欢乐曲,早早结束回洞房!
准备:请帖,妥了;婚纱,妥了;伴郎,妥了;伴娘,妥了;婚庆,妥了;老公好乖好可爱哦!
添加的句子基本上是褒奖式,薛大林心安了。
他开始欣赏温小曼娟秀、圆润的笔迹。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出自绝色美女之手。与薛大林的“精心策划并付诸实施”的劳动成果相比,她言简意赅的阐释,显得格外洒脱、飘逸。尤其是句末那五个感叹号,颇有“一锤定音”的意味。
薛大林合上记事本,把温小曼拥入怀里,轻轻一吻,说出两个字:“绝了!”这意味着,这桩婚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东风”特指6月6日这个好日子。也就是说,再过两个月,世上将少一对孤男寡女,多一对“男女混合双打”。
随后,两人开始讨论结婚当天的各类事宜。交谈中,薛大林针对全城拥堵的实情,连婚车选择哪些车流量相对较少的路段这一紧急预案都考虑到了。可谓是“面面俱到,百密无一疏漏”。即将沉浸在爱河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方面的天才呢?
实际上,薛大林和温小曼匆促办婚礼与“人情往来越来频繁,生命不能承受其重”有关。这些年,薛大林和温小曼没少随过礼。同事、邻居、亲戚、朋友家里,婚丧嫁娶、乔迁升职、添丁壮口……都要大操大办,薛大林和温小曼应邀到场,哪次不慷慨解囊?过去5 0块份子钱拿得出手,现在呢,2 0 0块成了起步价,1 0 0 0块不算稀罕,并且呈水涨船高之势,工薪阶层哪能吃得消。
有一个月,薛大林和温小曼分别接到四个邀请。凑起来,正好“事事如意”。但是,两人各要花去半个月的工资,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薛大林有些闷闷不乐,温小曼说:“薛大讲师,别犯愁了。等到我们办婚礼,不就可以收回来了吗?”
温小曼扳着手指头,给薛大林算起了账:“如果婚宴为2 0桌以上,每桌1 0人,宾客超过2 0 0人,以平均每人出礼3 0 0块计算,可收七八万块礼金。婚宴成本控制在每桌1 5 0 0块以内,可以结余三四万块。这些年,我们俩共投入不到3万块礼金。这样一来,不是小有赚头吗?”
薛大林当即赏给温小曼一个热吻,说:“我的温大护士,你太有才了!”
温小曼不无得意地说:“光有才不行,还得有理。”
薛大林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俩有理,完全有理!”
两人在床上缠绵一番后,把婚礼敲定在6月6日这一天。本来嘛,薛大林和温小曼打算过几年再办。一个现实的问题横在他俩的面前:前面送出去的礼金,如同播下去的种子,早已发芽、生根、开花、结果,不趁早收获,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岁月不饶人,岂止份子钱。
温小曼说得好:“人情往来是笔债,越拖越重的债,该清盘就清盘。你同别人客气,别人不会同你客气呀。”
随着婚礼日期的临近,温小曼与同事聊天得知,这年头,有人还不起人情债,索性买来假钞,拿去出份子。结果,倒霉的是那些办喜事的人。一场婚宴下来,收到几千甚至上万块假钞,只能哭笑不得。
“真是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的薛大讲师,你来评评理。”温小曼与薛大林共进晚餐时,毫无食欲,索性推开碗筷,同他探讨“婚宴礼金惊现假钞”这一怪现象。
薛大林扒了几口饭菜,把碗筷一推,幽幽地说:“世风日下,人心越来越复杂了。唉,过去的人,多老实多单纯啊。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有的分明成了人精……”
温小曼挥手拍了他一下肩膀,说:“你叹气有个屁用!我不想和你探讨人性善恶这个问题。我问你,我们的婚礼上如何避免这种情况?”
薛大林大吃一惊,连声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你我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中,哪有这样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我们俩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亲戚、朋友、同事和邻居的经济状况。还有一种情况,也许有个别小人,会别有用心地破坏你我的婚姻。”
“唉——”薛大林长叹一声说,“大喜的日子,收到假钞不吉利呀。”
温小曼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踱起了步,看背影像个女哲人。
薛大林躺在沙发上,拿起一本家居杂志,翻看起来,却连一个字都看不下去。那些精美的图片,仿佛成了他眼前的陷阱。
温小曼来到薛大林的面前,伸手拉他站起来,说:“我的薛大讲师,你还有心思看杂志,快想想办法吧!婚礼上收到假钞,会给我们俩的婚姻留下阴影。我又不是只同你过三四年,而是三四十年。”
薛大林没吭声,去厨房泡了一杯铁观音。温小曼走过来,夺过茶杯,说:“难道你想让我们俩的‘喜洋洋’,变成我一个人哭啼啼吗?”
“我的大脑一直转着,一直在想办法……别急……有了!”说到这里,薛大林猛地一拍门框。
“什么办法,快说!”温小曼显得急不可耐。
“办法很简单,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都有相对简单的答案。也就是,从难到易,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过程,这离不开平时的修炼……”薛大林找到了理论依据,谈兴甚浓。
是可忍孰不可忍,温小曼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头:“薛大林,你又同我绕弯子了!我不喜欢空头理论家,只喜欢实打实的实干家。”
薛大林说:“在我们俩的婚礼上,请来一台验钞机。是请,不是借,也不是买。此处的请,如同请回一尊菩萨的请。”
“薛大林,你别玩文字游戏了!借也好,买也好,除此之外,还能去偷上一台验钞机不成?我告诉你,婚礼启用验钞机,根本行不通!” 温小曼的口气很冲,似乎能把人掀翻。
薛大林问:“为什么?”
温小曼气呼呼地说:“这不是丢人现眼吗?薛大林,你啊,土包子一个!”
验钞机被否决后,薛大林一时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如同霜打过的茄子。
温小曼见准新郎这个样子,主动向他认错:“我的薛大讲师,别生气了,全怪我刚才态度不好。”说到这里,她主动献吻,故意娇声娇气地说,“我困了,求求你把我抱进卧室……”
卧室的双人床上,一番如胶似漆的欢爱之后,薛大林自言自语道:“机器没人情味,人工操作总是可以的呀。收银,谁来?”
温小曼突然灵机一动,高声回答道:“请钟丽霞!”
薛大林愣住了,问温小曼:“请她能行吗?”“
“肯定行!一定行!又是一个‘妥了’!”温小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钟丽霞是薛大林的初恋。两人是在同一条小巷里长大的,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奈命运无常,高考是根无情棒,将薛大林和钟丽霞彻底分开了。钟丽霞没考上大学,自感配不上他,遂向薛大林提出分手。薛大林大学毕业后留校教书,钟丽霞则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随时间淡了。
半年前,薛大林和温小曼热恋后,手挽着手去逛超市,见到了钟丽霞,他吓得不敢相认,丢下装得满满的采购车,跑开了。倒是温小曼与钟丽霞一见如故,彼此聊得很投机。此后,温小曼不止一次请过钟丽霞吃过饭,还一起逛过街、看过电影。
见两个情敌好成这个样子,薛大林不好说什么,只有暗暗称奇的份。温小曼从薛大林的面部表情察觉出了隐约的异样,说:“薛大讲师,你别吃我的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薛大林当然知道,超市有什么促销活动,推出什么低价处理的商品,钟丽霞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温小曼。温小曼疯狂采购回来,总会对薛大林说:“钟丽霞这个朋友交得值,每年可为我们俩省下三四千块,相当于净赚啊。”
那天,薛大林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故意调侃道:“天下女人都紧密团结了,男人的烦恼从此烟消云散了,这是大好特好的福音啊。”温小曼突然板起面孔,不高兴起来。薛大林赶紧求饶,说:“我的姑奶奶,别生气了,我收回我说过的错话。”
温小曼说:“菜里的油放多了,让你变得油腔滑调了?从今天起,罚你素食一周!”
薛大林“啪”地立正,向她敬了一个礼,说:“遵命!”
薛大林记得,自己与温小曼谈婚论嫁时,问过她:“我的温大护士,我们俩办喜事要不要请钟丽霞?”
温小曼把眼一瞪,说:“请她?你这不是向她晒幸福吗?她会痛苦的!”
他点头称是:“好好好,不请,不请。”
然而,温小曼却对钟丽霞关心有加,问她现在有没有再谈一个男友。钟丽霞告诉温小曼,她在五年前谈了一个,男友开出租车。两人准备在城里按揭买下一套房子,然后就结婚。然而,两人积蓄的增加远远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购房成了一个遥遥无期的梦。
温小曼在心里直叹气:“唉,在租来的房子里结婚,哪有什么安全感?”
倒是钟丽霞看得开,她对温小曼说:“我和男友再熬几年,实在不行,就去偏远的小镇上买房结婚。找不到工作,可以摆地摊嘛,反正老天爷不会让勤快人饿死。”
温小曼红着眼圈说:“丽霞,你以后结婚了,务必通知我一声。我会好好表示一下心意。”
如何邀请钟丽霞?如何把人工紧急验钞、安全收取份子钱的重任交给她?薛大林和温小曼考虑再三,决定由温小曼给钟丽霞送去一份喜帖,然后开口向她求援。
令温小曼欣慰的是,钟丽霞接过喜帖,听她说完“人心不古,连份子钱都有假”的烦恼之后,表现得非常通情达理。
“小曼,我祝你和大林喜结良缘,白头到老。至于代收份子钱,我肯定会帮好你和大林的忙,你尽管放一百二十四个……”钟丽霞诚恳地说。
6月6日这一天迈着优雅的步伐来了。傍晚时分的喜洋洋大酒店,从里到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大酒店门前,新郎薛大林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脸上的笑容像明媚的阳光一样绽放。新娘温小曼打扮得分外美丽,一袭洁白婚纱,如同下凡的天使。两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枝红花,迎接着各路宾朋的到来。
婚宴大厅入口处,摆放着一张盖着红布的桌子,便是钟丽霞的临时收银台了。
钟丽霞收取各位宾朋的礼金,然后登记造册。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紧紧盯住那些鬼鬼祟祟的假钞,确保新郎薛大林和新娘温小曼大吉大利!从第一笔礼金开始,钟丽霞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对待假钞,她有着火眼金睛,连手指都带有这方面的功能。这是她在超市收银所养成的习惯,如果误收假钞,自己只能拿工资赔偿,超市老板在这方面绝对不含糊。
婚宴开始了,钟丽霞没收到一张假钞。她开始觉得薛大林和温小曼有点儿小心过格。就在钟丽霞点好礼金、准备参加婚宴之际,两个身穿银行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戴着眼镜,笑着同她打招呼:“喂,你好。”
钟丽霞在心里感慨不已:银行工作人员太敬业了,这么晚了,还赶上门吸收储户存款。
“眼镜”自称是反假钞专家,向钟丽霞出示了相关证件。
“我亲手收取的礼金没有假钞呀。”钟丽霞急忙声辩。
另一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子打开一只纸盒,取出一只一尺见方的玩意儿。
看着这个玩意儿,钟丽霞问“白手套”:“这不是密码箱吗?上面怎么敞开着?”
“白手套”颇为神秘地说:“这是一台最新研制出来的高分子验钞机,任何一张假钞都别想从它的眼皮底下溜走。”
应“眼镜”的要求,钟丽霞把所收取的1 0 8 0 0 0块礼金一起放进高分子验钞机。“白手套”按了一下按钮,里面的机器在转动,传出“哗哗”的点钞声。对穷人来说,这应该是世界上最优美、最动听的乐曲了。
两分钟后,高分子验钞机“吐出”9 8 0 0 0块礼金,另有1 0 0 0 0块礼金“卡”在里面。显示屏上弹出这么一行数字,看起来有点儿触目惊心。
“白手套”指着留在高分子验钞机内的假钞,对钟丽霞说:“按理说,这些假钞是要被没收的,但考虑到这是婚宴礼金,我们决定放宽政策。”
“眼镜”插话说:“对,我们以对折的价格回收这些假钞,带回去研究。”
“不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假钞吧?”钟丽霞神情紧张,声音有些颤抖了。
“白手套”告诉她,这是最新版本的假钞,一般的验钞机难以识别。
“假的……比真的还真?”钟丽霞吃惊地问。
“眼镜”和“白手套”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是这样。”
事已至此,钟丽霞只能自认倒霉了。她不敢惊动薛大林和温小曼。婚礼的幸福岂能被一沓假钞搅得七零八落。钟丽霞只能先斩后奏了,她用一万块假钞从“眼镜”手中兑换了5 0 0 0块真钞。
钟丽霞惦记着尽快入席,竟然没想到查看5 0 0 0块真钞。一眨眼工夫,“眼镜”和“白手套”不见了。
第二天,钟丽霞向温小曼报账。温小曼先是把那些用高科技手段制造假钞的罪犯痛骂了一通,然后夸钟丽霞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
交完差,钟丽霞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把那件事做得漂亮,没有惊动薛大林和温小曼这对新人,让他们俩早早进了洞房,过了一个妙不可言的新婚之夜。
虽然钟丽霞的想法有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但她心里有一丝淡淡的酸楚挥之不去,薛大林毕竟是自己的初恋男友。
当天下午,温小曼和薛大林兴冲冲去银行存款。在路上,温小曼说:“老公,这场婚宴,我们俩净赚了一万多块。”
薛大林说:“是的,如果不是那5 0 0 0块假钞,应该能凑到两万块。”
到了银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5 0 0 0块真钞竟是假的,被储蓄员当场收缴。望着一纸假钞没收收据,温小曼和薛大林傻眼了,连解释半句的勇气都没有了。一路无话,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婚房内,似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薛大林主张去报警,温小曼说:“你别添乱了!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如果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知道了,添油加醋一报道,你我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那就吃哑巴亏吧。”薛大林无可奈何地说。
温小曼没接他的话茬,独自喝了半瓶红酒,说:“我要找钟丽霞算账,这笔钱,应该由她来赔!”说完,她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薛大林赶紧拦住温小曼:“人家每个月工资不到一千块,除去衣食住行用,剩不了多少钱,拿什么来赔你?”
温小曼怀疑钟丽霞编故事,用假钞掉包,黑掉了一万块礼金。
薛大林拍着胸脯说:“我以人格保证,钟丽霞是一个靠谱的女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赌咒发誓有个屁用!我们一起去喜洋洋大酒店看当天的监控录像吧。”温小曼一边说,一边拉着薛大林出了门。
温小曼和薛大林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了,钟丽霞收完礼金后,来了两个身穿银行制服的男子,一个戴着眼镜,一个戴着白手套……
回到婚房内,温小曼心绪难平,仍吵着要去找钟丽霞“讨说法”。薛大林替钟丽霞鸣不平,说她不该做什么好人。
“钟丽霞让你心疼啦,你后半辈子别想同她撇清了!我早就看出,你同她见面时眉来眼去的样子。”温小曼气急败坏地说。
这句话,让薛大林跳了起来,他挥手打了温小曼一个耳光,吼叫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和钟丽霞分手后一直是清清白白,哪像你说得那么低级下流!”
温小曼捂着脸,夺门而去。她住进了宾馆。把泪水哭干后,她打电话给钟丽霞,索赔一万块。
钟丽霞觉得自己很冤枉,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两个反假钞专家是冒牌货。你和薛大林快去报警吧。”
温小曼说:“打死我也不去报警。”
挂断电话,钟丽霞找到男友程新民,说明事情前后经过,要他拿出一万块还给温小曼,然后陪自己去报警。
程新民摇头说:“我哪有闲功夫陪你去派出所?我一个小时要挣上百块……”
钟丽霞问他:“我放在你这里的钱呢?”
他说:“我连按揭买套小房子都不够,哪有钱拿去填你的窟窿?”
话不投机,两人争吵起来。程新民怀疑钟丽霞这些年一直和薛大林藕断丝连,给自己准备好了绿帽子。
一气之下,钟丽霞向程新民提出分手。程新民乐得哈哈大笑,说:“你这句话,我爱听。是你把我甩掉了,你存在我这里的三万多块钱,我不会给你一分!”
钟丽霞一把抓住程新民,要同他拼命。他双手猛地用力,把她推到门外:“你给我滚,滚到薛大林那儿去,你给他做‘小’吧!”
第二天,钟丽霞去派出所报了警。在民警做笔录时,她说出了薛大林和温小曼的真实姓名及工作单位,肯定民警不要打扰这对新婚夫妻。随后几天,她没去超市上班,一直徘徊在江边。她准备双眼一闭,跳进江里,但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薛大林与温小曼在婚后第四天办完了离婚手续。拿到离婚证,薛小林故意落在后面,让温小曼先走。
离婚登记住处的工作人员马向南说:“怪事,今天出了好几对在一周之内闪婚闪离的,快赶上当年的深圳速度了。”
“唉,我的婚姻是被那个高分子验钞机给毁了……”尽管薛大林的声音低沉,但马向南还是听明白了。
他对薛大林说:“薛先生,请留步。这桩新鲜事我倒是第一回听说,你坐在这里歇一歇,我联系一下电视台记者。晚上我请你好好喝一杯……”
薛大林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马向南懊恼的声音:“唉,1 0 0 0块爆料费泡汤了”薛大林的心情糟糕透顶,如同一块嫩豆腐混入了煤灰,并且被搅成了一团。
他打车来到了江边,他要让江风吹散他的愁绪,从明天起开始新的生活。
这时,薛大林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不远处便是滔滔流淌的江水了。薛大林情知不妙,快步冲上前,把两腿插进水中的人救了上来,才发现竟是钟丽霞。
钟丽霞发现是薛大林,哭着责怪他:“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干嘛拦着不让我跳江……”.
薛大林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命运兜兜转转,薛大林和钟丽霞又成了一对恋人。一年后,两人旅行结婚,没办婚礼,没拍婚纱照,没买钻戒,也没买房买车,是较为流行的裸婚。
薛大林和钟丽霞的新婚之夜是在丽江的一个小客栈里度过的。她洗完澡,披着浴衣出来时,电视上放着一档关于打击假钞犯罪团伙的专题节目。
钟丽霞突然看见“眼镜”和“白手套”被民警戴上手铐,押上警车,激动地说:“老公,这两个大坏蛋终于被抓住了……”
薛大林同样很激动,说:“老婆,这应该是我们俩收到的一份特殊的新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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