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曾鼓励我学着喝点茶,但我尝了一口后,觉得太苦了,就不敢再喝。后来我外出求学,喝茶的事基本就断档了,假期回家偶尔喝一口父亲泡好的茶,还是苦得无法接受。走上工作岗位后,买了一袋哀牢山云雾茶放在宿舍里,那茶有一种糯米香味,主要是用来招待来访的朋友,自己并不常喝。从学校调到机关上班后,才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但那是最简单的泡法,茶杯里放一撮茶叶,冲半杯水进行洗茶,滗出去,再倒满开水,泡一阵,喝完再续水,一直喝到淡似无味。公务繁杂,有时刚泡好一杯茶,就有事外出,直到第二天早上上班,看着茶色浓重的一整杯茶水被倒掉,真觉得惋惜。
进入新世纪后,街上的茶室多起来,喝茶的人也越来越多。爱喝茶的人都在家里的客厅弄一张茶桌,配上完整的茶具,博古架上摆着各种珍藏的茶。有三五朋友来,便拿出最好的茶来,边品茶边交流茶的鉴别、贮存等经验。有人还随身带一饼好茶,遇到茶局,拿出来与朋友交流品鉴。有时去郊游,也要带上便携式茶具,在湖边的草地上,用薄铁皮围着小液化炉挡住湖面吹来的风,烧水泡茶,在湖光山色中,悠哉游哉地品一次“风景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所有的公司、饭馆、酒店,都在大堂设有茶桌,客户来了,先喝一杯茶,再谈业务。吃饭的人来了,等着上菜的间隙,也要先喝上几杯茶。一些单位也在办公室配备了茶桌,有人来访,先泡一壶茶,再说事。
我对茶不是特别爱好,懂的也不多,虽然搬到新办公楼上班后,我的办公室虽然宽敞明亮,但我没有设茶桌,只是买了一个带漏网的大玻璃杯来泡茶,那样,茶水倒在小杯子里凉得快,方便喝,有人来访也可以分给客人喝。
2019年装修新居时,我发现客厅靠窗的区域是挑出去的,类似于阳台的设置,只是与客厅连通,衔接处有柱子,并且凸出来一部分,沙发、电视柜无法再往外摆,我就用胡桃木吊了个顶,再安一盏类似一个瓷瓶的小吊灯。搬到新居后,就在这一区域安放了茶台,两个桉树墩支着一块岩桑台板,配上四个胡桃木的方凳,实木地板与木吊顶相呼应,古色古香,符合喝茶的氛围。我睡眠不太好,晚上不喝茶,上班时间茶桌都是闲置的,只有周末有空在家才能静下心来泡一壶茶喝。直到今年四月退休后,自泡自饮才成为我喝茶的常态。每早起来,吃完早点,先泡一壶茶,才开始读书写作。
我喝茶从不挑剔,探访朋友时,客随主便,主人泡什么喝什么。在家时,家里有什么喝什么。在茶室喝过老班章、冰岛这些名贵的茶,但印象不深。自己家里贮存的,都是些普通的茶,感觉好一点的,有龙井、铁观音、峨眉雪芽、黄山毛峰、忙肺、昌宁红、祁门红茶、阿里山高山茶等,还喝过一饼全部是由毛茸茸的芽苞压成的,茶味清淡,记不得叫什么牌子了。印象深点的是峨眉雪芽,白色,笔直,针尖似的,泡出来叶也很小,淡绿的茶汁,特别清新。还有特制昌宁红,用一个白瓷罐装着,冲泡时茶香里夹杂着淡淡的甜味。
喝茶的人很多,有的人渴起来,一大杯茶一饮而尽,那叫“牛饮”,而品茶的人要有时间,有心情,有氛围,才能品出茶的真味,悟出人生真谛。有一位老教师曾建议我,喝茶要与季节相对应,春喝花茶,夏喝绿茶,秋喝红茶,冬喝云雾茶,而我是个随意的人,无法按照这个规律去确定自己喝的茶。一位卖茶的老板说,早上肠胃娇嫩,适合喝性情温和的熟茶,午饭后要喝生茶,更猛烈些,能够刮油。而我却是反过来,早上需要生茶提神,下午喝熟茶不影响睡眠。特别是头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有些迷糊,直到一壶生茶喝完,意识才回归清醒。
我没有学过茶艺,泡茶的方法也是凭着多年来喝茶得到的一些认知,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去冲泡。对于喝生茶,如果不带点苦味,就喝不出真正的茶味,太苦么又觉得口感不好。于是就拿出足够的耐心,抽丝剥茧般,一步一步把茶香激发出来。一泡如人生的青年阶段,性情猛烈又略带青涩,水量要少,时间要短,以味道略带苦涩为宜;二泡时茶叶已经充分舒展,犹如人的成熟期,茶味弥漫快,水量可以多一点,时间也不能长,茶味也最为纯正;三泡四泡时间可以稍长,如人之中年,苦味减弱,茶香绵长;五泡以后味道渐淡,可以多泡下。一次我把水冲进壶里,就做事去了,半小时后来喝,已经泡淡的茶叶又溢出十分醇厚的茶香,让人回味无穷,宛如人的老年,底蕴深厚,在时间的涤荡中才慢慢显现庐山真面目。
最近在喝一款广南老白茶,由于没有发酵过,水一冲进去,立即冒出浓烈的茶香,带有活茶叶的气息,非常好闻,茶汤没有苦涩味,耐泡,七八泡都还茶香绵延。茶如人生,追求的是天然和纯真,表面的朴素和内涵的幽深,一片小小的茶叶,隐藏着巨大的乾坤。
喝茶成为我的习惯,如若有事外出,忙一整天喝不到一口茶,就觉得若有所失,甚至心神不宁,睡觉都不安心。
【作者简介】郭绍龙,中国作协会员,在《诗刊》《人民日报》《星火》《四川文学》《滇池》《绿风》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五百多件作品。曾获滇东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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