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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之道

时间:2023/11/9 作者: 含笑花 热度: 19909
那是一个肆虐的雨夜,蛇在闹市的阴暗处伸出它的信子,暴虐的闪电似鬼斧凿破夜空,下水道轰轰作响,喷出的污水在路面横流,公交站台的板凳上蹲着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夏元杰刚结束一段煎熬苦闷的时光,深夜到达这座陌生的城市,在无处可去的迷茫当中,索性在无人的街道上接受雨水的洗礼。

  退伍后,夏元杰回到姨父胡庆波的中药园做工。经历了两年军营生活的他比以前稳重了不少,他一脸黝黑,不爱说话,总是闷着头干活,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山里逛,人们都说,这孩子变了。

  六月天的一个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鱼塘村村民刘志勇开着货车,来到中药园装货。在货车停稳后,胡庆波走上前来查看,叫刘志勇把车厢里的垃圾清理干净,刘志勇嫌麻烦不从。于是胡庆波一声不响地爬进车厢内。装货的铲车师傅在不知车厢内还有人的情况下,驾驶铲车往车厢内倾倒三七药材。当货车装满三七药材后,大家发现胡庆波不见了,就在人们到处寻找时,刘志勇意识到胡庆波可能在车厢内。

  另一货车司机爬上驾驶室将车启动并把车厢顶起,随后胡庆波与三七药材被一起卸到地上。事故发生后,大家一边抢救一边拨打120,当医生到达事故现场时,发现胡庆波已经死亡。

  夏元杰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姨父就这样没了。姨母遭此打击,几天时间两鬓就爬满了霜白,由于儿子还在读书,姨母想将中药园交给夏元杰打理。他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觉得自己对中药种植既无经验,也无兴趣,况且,他不想被困在这大山里,为此姨母是真生气了。

  几天后,夏元杰坐上火车,到达中学时的初恋,同学小丽读大学的城市。他找了个酒店服务员的工作。上夜班时,他回去住处睡到下午两点,然后起来吃点东西,下午就去小丽她们学校的图书馆看书,碰上运动会那段时间,他偶尔也看一场篮球赛,当女队员上场时,就看看雪白的大腿。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熙熙攘攘的大学校园让他觉得无聊,只有书本暂时能稳住他的心,但没遇到小丽前,他并不打算接近小丽,他渴求一种不期然而然的相遇。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小丽在QQ上给夏元杰发来消息,两人相互问候寒暄,并聊起了彼此近况,小丽告诉他,她正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实习,部门经理说实习完以后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享受五险一金与不错的福利待遇。夏元杰问道,你干吗跑那么远去啊。小丽说她的亲戚在那里,帮忙给她介绍的工作,现在实习只是一个过渡期,只等着拿毕业证了。

  此后连续几天,小丽上线都主动关心夏元杰。夏元杰的情绪有些不安,想起曾经的遗憾感到无法释怀。他的心底吹起了一阵风,臆想着蒲公英似的梦。第二天,小丽在线上说,桂阳市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且北部湾经济圈正在发展之中,是一个适合开辟人生道路的地方。她问夏元杰,如果在桂陽市有适合的工作会不会来。天涯海角,随遇而安,夏元杰心想,去那里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便让她帮忙留意一下工作。又过了两天,小丽来电话说她叔叔为夏元杰物色了两份工作,一份是人事助理,一份是文员,问夏元杰中意哪一份,让他尽早答复,尽快去上班。

  凌晨,夏元杰踏着茫茫的雾气走出了火车站,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桂阳市黑暗的晨光里。天亮之后,等待了许久,小丽带着一个称作是同事的年轻男子来接夏元杰。夏元杰将行李带至她们的住所,房子里还有一个叫作梅子的女孩,也来自云南文城。看起来这是她们合租的房子。于是夏元杰带着疑问说:“小丽,你不是说公司里提供住宿的吗?”她连忙解释:“公司是提供住宿的,但住在外面更自由些,于是我们前几天搬出来了。”在房间里聊了半会儿天,她们便说要带夏元杰去逛逛,并声称由于夏元杰的到来她们特意向公司请了假。他们沿着桂阳市的街道一路走去,最后去了当地最大的公园七星公园,公园由动物园、寿佛寺、儿童乐园、瀑布水池等多处景点组成。这一天夏元杰放松地游逛了整个公园,似乎消除了身心的疲劳。一路上,小丽她们都很热情,尤其是那个来自云南文城的女孩,更是表现出无比的温柔,左一口老乡右一口老乡,后来还直接叫哥了。

  傍晚,吃过饭后,夏元杰和他们回到了宿舍。他问小丽:“今天玩得很不错,明天我的工作怎么安排,是去公司报到吗?”而小丽却支吾未语,只见那个年轻男子(别人叫他小杨,来自四川绵阳)说道:“工作的事情么慢慢来啊,哪有这么急啊,还要岗前培训呢!”

  当时夏元杰也没有多问,只是留了一个心眼。由于时间尚早,人们便玩起了扑克游戏。夏元杰输了十几次,被惩罚做俯卧撑。在这样的游戏里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到了晚上十点。令人惊讶的是,夜越深,房间里的人越多了。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屋内多了十多个人,他们隔段时间进来一个,有男的也有女的,并且每每进来的人都会做介绍,并依照年龄大小以哥、弟、姐、妹相称。这些人进来之后,又继续玩了很多游戏,直至夜深才准备睡觉。

  这时候夏元杰已经从内心深处涌出了无限的疑惑,这么多人就住在这么一个套房里?至深夜才睡觉,难道明天不用上班吗?睡前洗漱时,每个人的牙膏都已被同一个人准备好,所有人的袜子都被一起放进了同一个水桶里浸了起来,就算是许多人合租也不会这样啊?所有的人都是在房间里打地铺睡的,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十几个人在二十多平方米的面积上挤起了一堆。然而仔细想想,这分明是一个团伙啊!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套房里住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十几个人,感觉像是非法居住。然而,面对夏元杰的疑惑,小丽的回答却是说,这么多人合租是因为生活艰苦,为了省钱。

  第二天早上,大约已经到了九点多,这些人齐身起了床,洗刷用品又被统一地准备好了。小梅出于关心,也给夏元杰准备了。

  他们的饭菜很有个性,近二十个人吃饭,共一菜一汤,所谓一汤是一个超大盆的汤,一菜则是土豆丝烩粉条,然后每个人都热情地为别人夹上菜,舀上汤。这样的就餐现象夏元杰还是第一次遇到。更让人诧异的是,他们吃饭的方式,有一种专门训练过的痕迹。首先是动筷子之前,所有的人都要起身欢迎一个人,向一个女的问好。其次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大家都要轮流讲故事或者笑话,在一顿10分钟即能解决的餐桌上,却有20分钟左右的时间是在讲故事,停停又吃吃,吃吃又停停,其实对于就餐来说这绝不是一个良好的习惯。其实他们所讲的故事基本都是一个调子,估计是来更新观念,统一思想认识的,也就是洗脑。当领导吃罢,所有人又都要以刚才同样的礼仪送她离席。那时夏元杰的心头顿时涌过一个想法,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合租问题,而是一个团伙,一个有效的组织。

  吃完饭,夏元杰疑惑地问起小丽:“今天也不用上班吗?不会又请假了吧?”此时她才说,她换工作了,已离开了原来的公司,现在和这些人一起在做一项业务。她的意思夏元杰当即明白了,也就是他的工作也没了,其实本来就没有。她对夏元杰说,想要做业务员,等下就先去听一个讲座。

  夏元杰小声说:“小丽,这好像是传销哎。”她却顿时发了火似的责怪说:“你一点都不尊重人,是在污蔑别人的工作。”说实话,夏元杰的火还更多呢!只是他每次要发火时,都会看到小梅清澈的大眼睛在看着他,一脸纯真的笑容,使他懂得了宽容。被欺骗虽然郁闷,但是小丽一定不是故意害人的,她自己也是迷糊不清的。带着这样的心情,夏元杰跟着她走过许多街道去了她所谓的公司,结果又是一个套房,情形和她所住的地方完全相同,那里早已挤满了二十多个人。在那里,一同去的人一一向那一家的主人,也就是他们那个房子的组长(他们称之为领导)问候,行点头、哈腰、躬腹礼,嘴里还念叨着一句,大意就是“我是某某某家的某某某,代表我们家的领导向你问好。”一边讲一边非常亲切地握住对方的手,若是见了更高一级的领导,也是照此行礼。接着,所谓的讲座开始,也就是培训。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个小女孩开始了讲座,从头到尾讲了一大堆废话,总结起来就是向大家介绍和传授一种新型的营销模式。什么发展史啊,什么在西方世界的合法化啊,什么等级制度啊,什么晋升制度啊,什么奖金制度啊等等。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极大的诱惑力,同时也存在着巨大的杀伤力,正是这些独特的思想吸引了那些从各地被拐骗来的人。这时,夏元杰可以绝对肯定这个非法组织的性质了,完完全全是传销。

  当天夏元杰即告诉小丽,这玩意干不得,并劝她离开,悲哀的是她却执迷不悟,反而恼怒起来。夏元杰决意离开,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当得知夏元杰不想参与他们的团伙时,小丽很是郁闷,说夏元杰不理解她,不尊重她,还坚决认定自己所在的组织不是传销,反倒以为是一种白手起家的创业,是一条快速的生财之道。得知了夏元杰的思想状态,他们一个劲地做思想跟进,叫他好好在桂阳市玩。夏元杰知道这是一种策略,等玩够了,把带来的钱花完了,也就自然无法离开这里了。

  他们一方面对夏元杰客气有加,像客人一样热情地对待,一方面不断地以传销者的思想来洗脑。除了找人看住夏元杰,还不停地以聊天的方式来纠缠住他,并要他好好抓住机会,千万不要误解了他们的一番好意。当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无法撬动夏元杰分毫之时,他们的温柔也就结束了。他们的下线,即那些无知的受骗者,开始拦着他的去路,不过还是冠冕堂皇地找出各种理由。可悲的是,小丽非但自己执迷不悟,反而还不自觉地当起他们的帮凶,数落、谴责夏元杰,捶胸顿足地在传销分子面前打人骂人,还把他的手机砸碎。见到小丽的这些疯狂举动,小梅很诧异,小丽以前是一个温柔、明事理的人啊。虽然小梅才来了几天,根据直觉,她还是感受到了隐藏的危险。念及同学情谊,夏元杰不怪小丽,为了她而没有与众多传销分子们翻脸,也为了她而没有向警方报警。

  几天后,夏元杰匆匆然地离开了那个令人失望的城市。对于小丽,已经没有办法使她信服,仅给她八个字:“适可而止,早日脱身”。

  在出发之前小梅找过夏元杰谈话,她终于明白她是被她的同学小丽骗了。那天夏元杰带着小梅挣脱着逃出房门,一群人紧紧地追了上来,幸而当即拦下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立刻买票进入安检。

  后来夏元杰看书读到这样一段话,不管传销者看起来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温柔,但它的本质是有组织的诈骗,它以伪善的方式牺牲他人的根本利益,更将葬送许多涉世未深的青少年的美好前程,不但无法使他们获得所谓的成功,更多的是浪费时间,伤害感情,那是一种可笑的天真,是一种滑稽的梦想,更是在无形中伤害着朋友,伤害着亲人,亦伤害着社会上更多的人。

  回到故乡文城后,由于小梅大学学的是中医药专业,又是文城人,所以深知中医药市场的前景。她劝夏元杰搞中药种植,由于有了之前在中药园的一段经历,他俩一拍即合。

  小梅说,小时候最喜欢去乡村田地里玩儿,在草甸子、树林里看蝴蝶,观察昆虫,采野花,挖野菜,采蘑菇,晚上坐在山头看星空,特别有意思,大自然让人觉得亲切。

  小梅的毕业论文,选择了中药种植相关的课题,同时夏元杰在小梅老家的农场包下了一些地,地里原来种了多年的作物全不种了,羊也一只不养了,全部改为种草和种植驯化的中草药。

  起初,在理论上有小梅的指导,夏元杰觉得信心满满,但由于缺乏实际的经验,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夏元杰常常跑去姨父生前的中药园观摩学习,除此之外,农业局和林业局也会提供专业的技术培训,还会提供资金补贴,让创业初期的夏元杰大感温暖。思来想去,夏元杰不想走曾经传统的老路,不想单独只种药材,想要加入一些附属产业。在关键的时候,小梅提出了新点子。她说,我们可以搞林下经济产业,结合水陆空的立体生产模式。

  夏元杰心想,养蜂能给中药授粉,药材能更好地适应本地的生长环境,药性会更好。把树林下面的地方圈起来,养些生态鸡,这样药材不仅有了农肥,鸡觅食时地里的杂草、表层害虫也能除掉,林下的野生药材、半野生药材就会长得比较好。鸡吃了野生中草药,对自身还有免疫作用。

  在小梅的建议下,还种了车厘子,大枣,猕猴桃,树葡萄等水果,在水池里养泥鳅和林蛙,渐渐地,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態系统就形成了。

  到了花期,种植园里很美,开阔的丘陵上,到处是绿油油的草药叶,绿荫处夹杂着高低错落的各种颜色的花团,重楼紫红色的小碎花香味弥漫田野,远处的果园里,一只只蝴蝶缀在花瓣上。

  守着自己的花花草草,夏元杰一边学一边实践。一年又一年,日晒雨淋,地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备种、选肥,安排人员,设备检修等等,人们说,他的人都快要长在地里了,他成天思考的就是怎样把中药材种好。

  后来,夏元杰直接把药材卖给药厂商,不再像从前那样仅批发给药材中间商。另外,因为已经有了一些附属产业,夏元杰就叫小梅多开发一些新客户,出售生态鸡和蜂蜜。

  多年的努力下,夏元杰和小梅夫妇的中药种植园已是投资千万,占地一千多亩的中医药田园康养基地,集运动基地,亲子教育,疾病康复,中医文化,以农养老,网红打卡等多种功能于一体。

  为了让村民更好地利用好土地资源,开拓群众增收渠道,夏元杰夫妇成立了合作社,让村民以土地入股分红的方式,增加了村民们的收入问题,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作者简介】刘剑,笔名代梵,男,1996年8月出生于云南镇雄,文山州作协会员,在《含笑花》《诗歌月刊》《散文诗世界》《边疆文学》《陕西诗歌》《昭通作家》《滇中文学》《零度诗刊》等刊物发表过大量作品。曾获第九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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