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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章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江南诗 热度: 12889
东北行

  月色溶溶,车声隆隆,

  列车在祖国的大地上奔腾。

  窗外的灯火熠熠闪闪,

  车厢里的暖气像和煦春风。

  车灯闭了,广播停了,

  车过山海关,北行,北行……

  旅客睡了,夜更深了,

  我默默地念着:关东,关东……

  啊,关东曾像可怕的怪物,

  闯入我儿时幼小的心灵,

  童年,我多么怕走入它的怀抱啊,

  它给我的印象是凄苦、死亡的代称!

  我有多少苦命的乡亲哟,

  携儿抱女,逃难去求生,

  我问哥哥、问姐姐:他们哪去了?

  他们从牙缝挤出两个字:“关东!”

  关东在哪里?我的伙伴几时回来?

  我从花开盼到叶落,大地结冰,

  终于从关外传回来揪心的消息,

  人们在十字路口烧纸,遥祭亡灵。

  (啊,关东用广袤的土地把穷人吸引,

  但穷人没得到粮仓,而是走进坟坑!)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日子,

  日本鬼子抓我父亲去做劳工。

  我问哥哥,问姐姐:“父亲哪里去了?”

  他们哭着告诉我:“关东!”

  可怜的父亲再没有回来,

  一年后才知道他死在瑷珲城。

  白山啊,千古积雪都是恨,

  黑水啊,万里波浪是泪横!

  (啊,关东,当年出产高粱有盛名,

  哪一粒不是穷人血泪染红!)

  啊,生我养我的父亲啊,

  这路上,你当年该是怎样情景?

  颤抖的心,怎禁住隆隆车声?

  怀念你的儿女,在有轨的囚笼。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无边黑夜,

  你思念着山村日落茅屋鸡鸣;

  你喝着高粱面糊糊泪流满面,

  惦记着我们的饥饿和寒冷。

  啊,生我养我的父亲啊,

  你如果有灵,今夜该和我梦里相逢!

  两代人,两重天,同一条路上,

  三十多年岁月,人间泉下别情。

  (关东啊,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

  在月下的高山,还是在路边草丛?)

  啊,车声隆隆,天色微明,

  列车在东北大平原上奔腾,

  车窗外的朝霞绚丽、多姿,

  车厢里的旅客兴奋、激动。

  一片朝霞,一个睡醒的城市,

  汽笛声声,人影重重;

  一杆红旗,一队练武的士兵,

  红星闪闪,刀舞枪横。

  祖国的东北哟,我再不怨你、恨你,

  新日洒给你光明万顷。

  你的名字,是祖国工业的长兄,

  你的位置,是人民反修的前锋!

  (东北哟,我今天在你温暖的怀抱,

  恐怖、怨恨,都化做真挚的爱情。)

  亲爱的父亲啊,你在哪里?

  我声声絮语,你可曾听清?

  我来了,再不是走你道路,

  你快看看吧,该是怎样高兴!

  你当年下关东,洒下泪水,种下仇恨,

  今日我来东北,到大庆收获歌声。

  为了我们国家,我们的民族,

  你的儿子知道肩头的担子多重。

  生我养我的父亲啊,我多么难过,

  我不曾对你尽半点儿女的孝敬——

  唯有把全部赤子之心交给人民,

  用一生赤诚,一百倍的热情!

  我来了,不用纸花清酒祭你,

  要向你倾吐儿子的心声,

  一颗心,时时刻刻为祖国跳动,

  手中笔,在诗园里细作、深耕!

  列车披着朝阳,北行,北行,

  车声隆隆,载着我诗歌的火花飞迸……

  1975年11月8日草于京哈路上

  1977年10月2日改于北京

  南天情

  昨日离家,披着风沙,

  北方啊,冰挂云岩,雪满山洼;

  如今我来到祖国的南天,

  玉米开花,黄瓜满架。

  乍晴的天上,雷打个滚,

  顿时,天翻云涌,骤雨哗哗,

  晴了,晴了,蛙声满塘,

  火炭般的阳光又无情洒下。

  啊,两三天车上日出日落,

  四五千里从早春走到盛夏,

  真像是离家几个月时光,

  思乡之情啊,悄悄生芽。

  此时,田野上,爱人正抖着寒风,

  打扮着大山,召唤着云霞;

  也许,小儿子正坐在教室里,

  呵着手儿,画着春天的图画。

  啊,思乡之情悄悄生芽,

  却长成爱情的根子扎下——

  我亲爱的祖国,我爱你呀,

  你的疆土多么辽阔广大!

  我爱你,我愿变一草木,

  用坚实的根子,抱着你不撒,

  像天山雪莲,东海剑麻,

  北疆的青松,南国的玉兰花。

  迎南来风,听听故乡音,

  托北去雁,捎几句知心话:

  告诉爱人,告诉娃娃,

  为祖国春光,我愿远走天涯!

  1976年5月草于广西东兴

  1977年10月8日重写于北京

  花褪残红青杏小

  夕阳斜对柴门,

  门前的杨树才织轻荫,

  她坐在门坎上,

  让孙女帮她穿针。

  偶尔有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她侧耳凝神,

  等那身影从眼里逝去,

  又低头缝纫,

  将青线拉长,拉长,

  把失落的日子搜寻。

  三十多年以前,

  她是山里的美人,

  三间茅屋,多么温馨,

  装着半个山村,

  小伙子们请她保存故事,

  门前小路,足音似鸣琴。

  如今她感到孤寂,

  花径被野草相侵。

  人啊,为什么要老呢?

  她幽幽的怕到黄昏。

  放下针线,抱起小孙女亲近,

  望南山,看一朵闲云。

  一对归来的燕子,

  呢喃飞过杏林。

  1988年2月5日

  老 场

  杨树林下,流水沟旁,

  有一块土地名叫老场。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

  曾经有人在这里拓荒,

  种植春寒,种植夏热,

  又忙匆匆收获秋凉。

  丈夫到远山割谷去了,

  到枫叶红了的地方;

  妻子牵驴在场上轧豆,

  秋风吹走了串铃叮当;

  孩子在场边自己玩耍,

  没有伙伴,与影子徜徉。

  丈夫扛谷从远山归来,

  眼前是一幅悲惨景象:

  妻子刚刚被狼咬死,

  豆秸染红,热血在淌;

  毛驴拉碌碡跌入水沟,

  孩子嘶哑地喊着亲娘……

  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男人背孩子远走他乡,

  留下这块血浸的土地,

  交给野山的岁月沧桑。

  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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