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黄钟
我所描述的黄钟只是一棵长在湖边的树
一棵吸引路人抬起头颅的树
一棵被小孩修辞过的树
这棵挂满黄铃铛的树
在风中颤动时
没有任何声响
簇拥在枝头的黄花
轻轻地摇晃,静静地坠落
生死如此轻盈,孤独可以诉说
我可以大胆地更正,我面前的黄钟
不是我最早之前看到的树
它是一棵被落花怀抱的树
于是我怀抱着空洞的风
发现湖边没有第二棵黄钟树
所以它成了唯一
湖边没有第二个人围着它转圈
所以我也成了唯一
成了唯一能够弯腰数落花的人
给木棉设计屋顶
门框没有上锁,请跟我来到天台俯视一棵粗壮的木棉,看一看它的树顶
哎,实在太稀疏了,光秃秃的枝干上
只有微微裂开的花苞,不见一片叶
不见一只鸟,不曾闻到一丝花香。
与其灰溜溜地离开,不如站在原地
给木棉树设计一个屋顶,我知道
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想法
是一种不肯善罢甘休的心理。
我要满足我自己,陈述我的设计方案:
扯下仙人掌,纵横交错地编织起来
搭在木棉的树顶,让每一根针刺直指蓝天
割下绚烂的三角梅,覆盖在仙人掌的上面。
对了,树冠之上,必须要保留一朵
怒放的木棉花,来诱惑黑色的八哥
它必须要拔掉屋顶上的针刺,拨开
三角梅的叶片,才能细嗅淡淡的花香。
仿松信号塔
观看丛林不需要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树
反正在夏天它们只拥有统一的绿色
姑且称它们为绿色的树
它们也不会出来纠正
反正绿色的树也会觉得我们
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
只知道盲目地散步
可这次它们判断失误了
深度盲目不一定是坏事
深入丛林,你会发现有一棵
过于挺拔,过于粗壮的松树
你会跑过去围着它反复转圈
打量它,触摸它,掀开深棕色的树皮
直至它露出洁白的柱体和信号箱后
我才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去研究它了
我知道,它不是松树
它是信号塔
我知道,它不只是信号塔
它是仿松信号塔
翅 膀
我已经连续两周看见他坐在一棵凤凰树下看书。
微风掀动着书页和凤凰树的新叶
我终于看清一本名叫《大清秘史》的书
和他头顶的羽毛状的新叶
始终保持着一张一合的状态。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他的膝盖和凤凰树的树冠
同时长出了一对翅膀。
人要飞翔。树也要飞翔。
就等着他的思想来驱动。
他完全沉浸在书中
扇动思想的翅膀早已回到大清王朝。
阳光擦亮他满头的白发和金丝眼镜
证明他拥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视力
去剖析人物的命运和
梳理虚构与现实并存的生活。
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动着书
翅膀一点点变薄,一点点变厚。
快点飞起来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我要飞。我也在努力地飞。
等彻底飞起来后
再考虑平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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